魏辰璟先醒的。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慕梓初安静的睡颜上。他睡得很沉，眼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微微张着，呼吸平稳。
和七年前那个雪夜之后一样，睡着了的慕梓初会卸下所有防备，显出一种近乎脆弱的柔软。
魏辰璟支着头，看了很久。指尖虚虚地描摹着慕梓初的眉骨，鼻梁，最后停在淡色的唇瓣上，没真的碰触。
手机在床头震动起来。魏辰璟皱眉，迅速按掉，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关于今天董事会的最终安排。
他轻手轻脚下床，捡起地上的睡袍披上，走到客厅才回拨过去。
“说。”
“魏总，二少爷那边联系了媒体，估计今天会有动作。”
“让他闹。”魏辰璟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证据都准备好了？”
“慕总那边昨晚已经发过来了。”
“嗯，按计划进行。”
挂断电话，魏辰璟开始做早餐。煎蛋，烤吐司，热牛奶。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七年前，他连泡面都不会煮。是在波士顿那几天，看着慕梓初在狭小的公寓厨房里忙碌，才偷偷学的。
慕梓初穿着他的衬衫走出卧室时，早餐刚好上桌。
“醒了？”魏辰璟把牛奶推过去，“趁热吃。”
慕梓初没动，看着他：“刚才谁的电话？”
“助理。汇报董事会的事。”魏辰璟在他对面坐下，把煎得恰到好处的蛋换到他面前，“吃完就去民政局。”
慕梓初拿起叉子，又放下：“魏辰璟。”
“嗯？”
“你确定要这么做？”
魏辰璟笑了：“睡都睡了，现在想反悔？”
“我不是这个意思。”慕梓初皱眉，“你父亲那边......”
“他管不了我。”魏辰璟打断他，“七年前管不了，现在更管不了。”
早餐在沉默中吃完。魏辰璟收拾盘子时，慕梓初突然说：“我把小舟的抚养权文件带来了。”
魏辰璟动作一顿，回头看他。
“放在书房第二个抽屉。”慕梓初语气平静，“如果今天之后，你改变主意......”
“我不会。”魏辰璟擦干手，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慕梓初，你听好了。我要的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你。有没有小舟，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慕梓初抬眼与他对视，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去民政局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魏辰璟开着车，右手始终握着慕梓初的左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戒指。
等红灯时，他忽然说：“其实我堂弟有句话没说错。”
“什么？”
“我们这样，是挺不正常的。”魏辰璟看着前方，“互相算计了七年，睡了一觉就去领证。”
慕梓初看向窗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魏辰璟低笑，“我最后悔的是七年前没直接把你绑回国。”
民政局没什么人。拍照，填表，宣誓。流程简单得让人恍惚。
拿到那个红色小本子时，魏辰璟盯着看了很久，久到工作人员忍不住提醒：“先生，您的证件......”
他这才回过神，把结婚证小心翼翼收进内侧口袋，拍了拍。
走出民政局，阳光正好。魏辰璟深吸一口气，转身抱住慕梓初。
“慕梓初，”他在他耳边说，“这次你真的跑不掉了。”
慕梓初任他抱着，手轻轻搭在他背上：“嗯。”
回程车上，魏辰璟的手机响个不停。他一个都没接，直接关机。
“是董事会的电话吧？”慕梓初问。
“嗯。”魏辰璟转动方向盘，“让他们等着。”
“现在去哪？”
“买戒指。”魏辰璟说，“婚戒不能凑合。”
他带慕梓初去了一家私人定制珠宝工作室。店主是个优雅的中年女人，似乎和魏辰璟很熟。
“魏先生，您要的对戒已经准备好了。”她拿出两个丝绒盒子，“按您的要求修改过尺寸。”
慕梓初惊讶地看向魏辰璟。
“一个月前定的。”魏辰璟轻描淡写地解释，打开盒子。
是对铂金素圈，内壁刻着彼此名字的缩写和今天的日期。简洁，却透着用心。
“试试。”魏辰璟拿起稍小那枚，套在慕梓初无名指上，刚好合适。
慕梓初看着手指上的新戒指，又看看魏辰璟手上那枚，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早就计划好了？”
“从你发那张照片开始。”魏辰璟付了钱，拉着他的手走出工作室，“我知道你迟早会是我的。”
回到车上，魏辰璟终于开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和短信涌进来，他看都没看，直接拨通另一个号码。
“可以开始了。”他说。
慕梓初看向他：“现在？”
“嗯。”魏辰璟启动车子，“送你去公司，然后我去收拾残局。”
把慕梓初送到吴氏楼下时，魏辰璟拉住要下车的人，递给他一个U盘。
“这是什么？”
“我名下所有资产的明细和授权书。”魏辰璟看着他，“如果今天我输了，这些够你和小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慕梓初握着那个U盘，指尖发烫：“魏辰璟......”
“别说丧气话。”魏辰璟凑过去，在他唇上轻吻一下，“晚上回家吃饭，我想吃你煮的面。”
看着慕梓初走进大楼，魏辰璟才收敛笑容，拨通电话：
“我马上到。让所有董事等着，一个都不准走。”
霍氏大厦顶层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魏辰璟推门进去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堂弟魏辰轩坐在主位旁边，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
“哥，你终于来了。”魏辰轩站起身，“大家都在等你解释，关于你最近那些......有损集团形象的行为。”
魏辰璟没理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把手里的文件袋扔在桌上。
“解释？”他环视全场，目光最后落在魏辰轩身上，“不如你先解释一下，挪用三个亿公款投资失败的事？”
魏辰轩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
魏辰璟打开文件袋，取出厚厚一叠资料：“需要我念给你听吗？账户流水，交易记录，还有你那个空壳公司的注册信息......”
会议室一片哗然。
“你诬陷我！”魏辰轩猛地站起来，“这些都是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警方会判断。”魏辰璟按下手机，“我已经报警了。”
门外果然传来警笛声。
魏辰轩彻底慌了，看向坐在角落一直沉默的父亲：“爸！你看他......”
魏父重重拍桌：“魏辰璟！你非要闹到这个地步？”
魏辰璟看着他，眼神冰冷：“是你们逼我的。”
警察走进会议室，出示证件后带走了面如死灰的魏辰轩。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魏辰璟站起身，看着剩下的董事：“现在，还有人对我担任集团CEO有意见吗？”
无人应答。
“散会。”
走出会议室，助理快步跟上：“魏总，媒体那边......”
“发通稿，把魏辰轩挪用公款的证据 selectively 放出去一些。”魏辰璟按下电梯，“另外，以我的名义向董事会提交一份改革方案。”
“是。”
电梯下行时，魏辰璟看着镜面里自己的倒影，忽然笑了。
七年了，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慕梓初身边。
回到车上，他拨通慕梓初的电话。
“解决了？”慕梓初的声音传来，背景很安静。
“嗯。”魏辰璟靠在椅背上，疲惫感涌上来，“晚上吃什么？”
“面。你不是点名要吃？”
“多加个蛋。”
“好。”
挂断电话，魏辰璟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夕阳下闪着温暖的光。
他终于可以安心回家，吃一碗属于他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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