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
领带滑落的轨迹像是慢动作，最终软软搭在魏辰璟锃亮的皮鞋尖上。台下所有声音——抽气、议论、甚至记者相机快门的咔嚓声——都在慕梓初那句话砸出来的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魏辰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一种更浓、更野、几乎带着血腥气的笑意从他眼底翻涌上来。他没去捡那领带，也没看戒指盒，反而迎着慕梓初几乎要把他剐了的目光，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带着气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怎么，我说错了？”他视线极快地从慕梓初紧绷的下颌线扫到他还残留着一点浅红印子的脖颈——那是刚才粗暴扯掉领带留下的痕迹。“你那前头那位，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吧？至于那个小的……”
他话没说完。
慕梓初的拳头带着风声砸了过来。
不是对着脸，是冲着魏辰璟那件骚包丝绒西装的腹部。
魏辰璟像是早有预料，侧身避开大半，但拳锋还是擦过了他的腰侧，闷响一声。他“嘶”地吸了口凉气，脸上却不见怒，反而兴奋起来，一把攥住慕梓初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这就动手？”魏辰璟舔了舔嘴角，眼神亮得骇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谋杀亲夫？”
“我亲你妈！”慕梓初手腕被钳住，挣了一下没挣脱，另一只手肘就跟着顶了上去。他动作又快又狠，完全是街头打架的路数，没有丝毫婚礼新郎该有的体面。
魏辰璟格挡，两人瞬间在礼台前扭打在一起，或者说，是慕梓初单方面的进攻和魏辰璟游刃有余的防守与纠缠。丝绒西装被扯得变了形，魏辰璟脸上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肘击，颧骨立刻红了一小块，他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对，就这个劲儿……”他贴着慕梓初的耳朵，热气喷上去，“你当年把我按在巷子里揍的时候，也是这眼神。”
台下彻底乱了。
司仪拿着话筒徒劳地喊着“冷静！请冷静！”，新娘被伴娘簇拥着，脸色惨白，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没人再多看她一眼。宾客们有的站起来伸着脖子看，有的慌忙后退怕被波及，记者们则兴奋得发抖，镜头死死对准扭打的两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头条！
酒店的保安终于反应过来，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冲上来，试图分开两人。
“别碰他！”魏辰璟在间隙里扭头吼了一句，眼神凶得让保安动作一滞。
就这么一瞬的分神，慕梓初找到了空档，膝盖猛地向上顶去——
魏辰璟闷哼一声，终于松开了钳制慕梓初的手，捂着腹部弯下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但嘴角那该死的笑还在。
慕梓初喘着粗气站直身体，礼服衬衫的扣子崩掉了两颗，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的线条和急促起伏的胸膛。他眼神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扫过哭泣的新娘，扫过惊惶的宾客，最后落回弯着腰的魏辰璟身上。
“魏辰璟，”慕梓初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打斗有些沙哑，却冷得像冰，“你听好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踩过那根掉在地上的领带。
“第一，老子没嫁过人，是离异。”
“第二，前妻活得好好的，你他妈才丧偶！”
“第三，”他顿了顿，视线落在魏辰璟依然捂着小腹的手上，又移到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某种更深的东西，“我儿子，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你再敢提他一个字……”
他没说完，但眼神里的狠厉让周围温度都降了几度。
魏辰璟慢慢直起腰，腹部的疼痛让他脸色有些发白，但他看着慕梓初，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猎物。他抬手，用指腹抹了一下颧骨那块红肿，然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再次倒吸冷气的事情——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枚从戒指盒里掉出来的、孤零零的男式铂金戒指。
他用指尖捏着，举到慕梓初眼前，晃了晃。
“行啊，”魏辰璟扯着嘴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慕梓初耳中，“你没丧偶，我追丧偶的，总行了吧？”
他把那枚戒指，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慕梓初因为刚才打斗而微微张开的手心里。金属冰凉的触感紧贴着皮肤。
“聘礼先拿着。”魏辰璟说完，不等慕梓初反应，转身拨开目瞪口呆的保安，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闪光灯中，像个打赢了仗的将军，虽然步伐因为腹部的疼痛微微有些不稳，却依旧张扬地，朝着宴会厅大门走去。
慕梓初站在原地，手心里那枚戒指硌得他生疼。他看着魏辰璟消失在门口的嚣张背影，猛地攥紧了拳头，戒指的边缘几乎要嵌进肉里。
婚礼彻底成了闹剧。
而他知道，魏辰璟这个疯子，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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