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停下,左淮清奔到路上,隔着这么远都看到了爆炸的余烬。
被雨浇了个透,过热的大脑才清醒下来,左淮清意识到自己的脚步有点踟蹰,却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就在这时,一辆装甲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是刚刚才见过的那个人:“上车。”
“什么?”
车里人忍俊不禁:“不是着急吗?我看你这样冲出去,还以为你的秘密基地被人发现了。”
上车,两人一路无言。
令人意外的是,林素雁的车开得异常的稳。这辆装甲车是左淮清之前带人去腹区的时候带回来的,没有好的机甲修理师,左淮清那半吊子的水平能保持这车现在还能开已经是大幸运。
但左淮清神思不属,视线都有些虚焦。
和周遭的矮房放在一起,这栋烂尾楼甚至有点森然的意味了。而这之后,还带着一段边区所有人都不忍回看的历史。
曾经各区之间关系还没有这么剑拔弩张的时候,檀岛议会曾经牵头要带领边区发展,为此联合了包括梅州在内的各方力量。
推土机轰轰烈烈地开进边区,“联合治理区中央办事楼”拔地而起。
随后,来自梅州的负责人邓肯.欧文暴毙于招待所内。
一时间人人自危,没有人敢为各方斡旋后,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下来。而这栋只剩外墙漆的大楼,也就永远搁置在那里。
那个晚上好像也是个雨天。
左淮清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极速下降,所有感官都像隔着水感受外界,不甚真切。
她的视野里,烂尾楼越来越近,她的手脚也越来越冰凉。
直到车停稳,林素雁扭头看左淮清,伸出手:“走吗?”
左淮清才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虚弱地冲林素雁笑笑:“走。”
她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林素雁一把抓住她的手搭上了寸脉,表情立刻就阴了下来:“你身体这么弱还敢出去淋雨?”
“我......”左淮清张口欲辩解,林素雁一点机会都没给:“你别想蒙我,我能摸出来。”
身份好像陡转,这回是左淮清当那个被训得不敢出声的。林素雁盯着她的脸,半晌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我回去给你配点药喝。走吧。”
说着拉起了左淮清的手。
虎口处的刺痛唤得她回神,左淮清轻轻“嘶”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手脚开始回温。
林素雁的体温高,攥着左淮清手的时候像是微烫的热水袋。刚靠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将左淮清的手烫得刺痛,但左淮清怀着一种微妙的心态,并没有缩回手。
退一万步讲......这个热水袋还会给她按摩穴位,挺好用的。
大概是从军的原因,林素雁的手劲格外的大。重生回来时候左淮清一直没有系统锻炼过,被林素雁按着按着就开始走神。
......或许要把体术捡起来了,现在的身体确实是有点弱。
思维还没成条,左淮清猛地感觉鼻子发痒:“啊——嚏。”
打完这个喷嚏,左淮清发现刚刚笼罩不去的寒意彻底消失,手掌也彻底被林素雁搓热。尽管衣服还是湿的,她却感觉自己不可抑制地热了起来。
完全不敢细究这里面的原因,左淮清打量起周遭。被炸开的瓦砾堆在地上,稀稀拉拉。就算这爆炸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边区,依旧没有多少人凑在这里。
林素雁有些意外地挑眉,左淮清却已经习惯,回头在车座底下翻出两幅手套和白大褂,隔空扔给林素雁:“别找了,没人敢来的。”
“为什么......你们这里的人都这么大心脏吗?”
“不是大心脏,”左淮清利落地换好衣服,找了根皮筋开始绑头发,“其实明天所有人的讨论内容都会围绕这一场爆炸,但没人想惹祸上身。尤其是这么一个雨夜,在这里你死了可没人会为你伸冤。”
林素雁先是默然,随后笑了一声,半是讽刺半是自嘲。
她要是交代在这里,林家会派人来找,花满瓯交代在这里,信蝰会有动作。只有那些什么都没有的老百姓,惴惴不安又无可奈何。
不过......她来烂尾楼是为了把边区整个查清楚,花满瓯又是为了什么?
左淮清笑了一下,对上林素雁愈加幽深的眼神,笑了一下。
随后她走两步靠近林素雁,凑到她耳边呵气如兰:“怕了?你可以先回去,明天中午我还没回来的话叫人来给我收尸。”
或许是刚被雨浇过的原因,她的体温有点高,灼热的气息喷在林素雁耳廓上,几乎是立刻就麻了她半边身子。
话落,左淮清一笑,转身朝烂尾楼里走。
林素雁大脑宕机了一下,条件反射般将衣服穿上,抓着手套跟上去:“老大等等我!”
*
檀岛 郁家
郁白风放下手里的茶杯,不紧不慢地看着桌对面那人。
刚刚还唾沫横飞指点江山的男人顿住了动作,不太情愿地坐回凳子,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全程郁白风连表情都没动一点,直到对面人完全噤声,她才慢悠悠地给对方上了盏茶:“消消气,喝杯茶。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呢?非得闹成这样。”
这话一出,对面的人火气又蹭蹭蹭上来,将茶杯按在桌上:“你还有脸问?你算什么东西啊就敢对老子的地盘下手,毛长齐了吗你?”
“笃”一声,郁白风放下了茶杯。
她好像天生缺了那根筋,就算被人指着鼻子骂都无动于衷。但对面的中年男隐隐感觉有些紧张,看着郁白风慢慢抬起眼,语气轻柔:“我以为,父亲说把商会给我练手,就是全权听我的意思呢?原来不是吗?”
语气里甚至带着点小女孩的天真。
然而郁白风的外表是极具迷惑性的,中年男看着小孩一般的她坐在那里,鼓起勇气继续辩驳:“郁会长是我们都敬仰的人。但你......哼,我们敬仰郁会长是因为他老人家给我们的利好,你呢?”
看见郁白风好像有些动容,中年男继续劝说:“孩子,我托大一声也算你叔叔了。听我一句劝,要是大家知道你的做派,老爷子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基石就废了。”
说到这里,郁白风的动作才顿住。中年男以为自己成功在望,凑近两步,却一下被不知道从哪出现的人压在桌上。
那男人错愕地抬头,正巧与郁白风对视。这时他才有些惊悚地注意到,郁白风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把他看进眼里过。
这回换成郁白风凑近他,笑嘻嘻的声音如同恶鬼:“既然这样,我就得让会出去乱说的嘴闭上呀。谢谢你的提醒。”
说完起身,冲压着中年男的手下随意摆手,把杯子扔在他面前就离开了。
那中年男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
“处理了,干净点。”
*
左淮清摸了一把爆炸痕迹最严重的地方,在手里捻开示意林素雁过来:“猜猜看,是什么。”
林素雁凑过来,有些疑惑地摸了一把:“玻璃渣?”
“对。”左淮清脸色沉得吓人,“有人在这里搭了个实验室。”
听到这话林素雁的第一反应是想笑,随后就立刻意识到不对,揽过左淮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摸出手机:那......会不会还有别的人在场。
左淮清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拿下林素雁的手机,也开始打字:可能会有,但我至少要把爆炸原找到再走。
这人真是疯了!她们两个赤手空拳,要真遇到有心的,一闷棍就能给人敲晕。
林素雁腹诽,却见花满瓯继续打字:何况这里像是荒废了,我觉得问题不是很大。
林素雁这时候才意识到,从进入这栋楼的那刻开始她的眼神就黏在了花满瓯身上,甚至都没有观察过四周。林素雁视线猛地一缩,观察起周遭来。
细看才发现,这里的陈设是真的很旧。就算被一场爆炸烧得糊作一团,残留的桌椅样式还是能分辨出来。
花满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逃脱了她的手臂,开始翻箱倒柜起来。得益于这里并不先进的设施,她的动作很快。
看得林素雁哑口无言。
半晌,林素雁才蹲到左淮清旁边,有些犹豫地开口:“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左淮清咬着一字夹有点莫名其妙:“什么?”
“嗯......撬锁。”
更莫名其妙了,左淮清最烦这种话说一半的行为:“我会撬锁,怎么了?”
林素雁哽住。
林素雁不知道说什么好。
被左淮清瞪了一眼,林素雁才意识到自己的偏颇。
或者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无意识地将花满瓯当成左淮清,继而劝说自己心安理得地继续对她好,这么过着。
“好了。”花满瓯轻呼一声,将已经落灰的锁慢慢取下来,“我来看看,你们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没由来的心慌突然席卷了林素雁,她猛地抬手,抓住了左淮清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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