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风,花满瓯拉开柜子的那一刻,林素雁甚至感觉自己闻到了木柜独有的潮湿霉味。
微张的抽屉口在林素雁眼里瞬间变成了怪物,她眼睁睁地看着花满瓯被那黑暗吞没,却因为发生的太快而来不及反应,呼喊脱口之前只剩愣怔——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左淮清伸出两根手指在林素雁面前晃了晃:“看我的脸看入迷了?”
变形的视线轰然崩塌,林素雁才从被魇住的状态脱出来:“......我......走神了,抱歉。”
花满瓯挑眉看了林素雁良久。
在她的注视下,林素雁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不断拉长,放轻,灵魂像是不可抑制似得慢慢战栗起来。这一切源于自己身体的变化都让林素雁不可遏制地认识到她对花满瓯有感觉。
也同时恐慌着。
好在花满瓯没有看她太久。
等到她把视线移走,林素雁才有些狼狈地用自己的意识接管身体。花满瓯似乎对林素雁这一切的心理活动都无知无觉,屈指敲着从抽屉里搜出来的纸:“这东西,看得懂吗?”
虽然意识还没完全回笼,林素雁依旧条件反射地瞥了一眼。
封面,上书一排大字《基于插值信息增强与空间转录组数据聚类及集成方法研究》*
林素雁沉默地转头,看向左淮清。
两人眼里俱是默然。
电光火石间,花满瓯先发制人:“你不是大学生吗你怎么看不懂?”
“大学生就一定能看得懂这个吗?这明显超出我学力了吧!”
“就算不然你也能拆解一下这个题目吧?来点方向啊?”
林素雁沉默。
花满瓯的眼神从坚定反驳到逐渐产生怀疑,看了两眼林素雁,不太确定:“所以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
半晌,林素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管理。”
这回轮到花满瓯半晌没说话。
尽管她没说话,林素雁依旧确定自己能从花满瓯脸上看到半分不解半分怀疑最后转变为十分释然,具体来说的心里过程就是从不敢相信这也能算一个专业并震惊于跟不上时代到怀疑这真的能学到东西吗最后释然于林素雁是豪门大小姐,并拍了拍她的肩:
“没关系,不是每个误入歧途的学子都能有属于她的家族产业的,你很幸运。”
听完,林素雁一个人在风中凌乱。这话清清楚楚地把她和花满瓯之间的代沟拎了出来,以及……林素雁知道花满瓯误会了,有些怀疑要不要解释自己学的其实是军事管理。
最后林素雁还是没解释,或许是因为错过了那个机会,亦或许是……
她寄希望于利用这个不一样的锚点,来对自己强调花满瓯和左淮清的不同。
她们没在烂尾楼待很久。花满瓯把周边搜完一圈之后就招呼林素雁准备离开。
林素雁还很意外,随后花满瓯就解释道:“大概明天中午,边区警备署的人会来接管这里。今天来这一趟只是想来搜一圈有没有好东西,以及虽然警备署名存实亡,我的人想从他们手里把东西弄出来也不是个很容易的事。”
说到这里花满瓯甚至摊了一下手,冲林素雁笑了一下:“官老爷的通病吧,吃进去的东西就很难再吐出来。”
*
一直到第二天午饭的时候,林素雁还在咀嚼花满瓯那句话。
林素雁相信能在边区做出这种规模教派的人,必定不会看不穿自己的背景。但“知道有来头”和“知道来头是什么”之间的差距真的不是一点半点,在花满瓯那句话之前,林素雁都是抱着“利用双盲相互行个方便的心态”来和花满瓯交代自己的背景的。
但要是如花满瓯表示出的意思一样......
林素雁眸色复杂地看着对面认真吃饭的花满瓯,有些愧疚地反思自己现在问是不是有些倒胃口。
“......警备署的人上午没去。”
林素雁斟酌着开口,却没想到花满瓯回得这么快:“对啊,我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
随后就听花满瓯漫不经心道:“就算是营养膏,原料也是五谷,哪能有完全不生病的?”
林素雁的疑问顿住,洪水一样巨量的疑问堵在喉口不得脱出,哑口半晌看向花满瓯,再次发出了一个:“啊??”
看着林素雁的表情,花满瓯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什么准备都做不了吧?”花满瓯顿了一下,清清嗓子正色道,“那警署长的情人和我们有点......利益往来,昨晚找机会给他下了点药。”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素雁感觉花满瓯对她说这话的语气真真实实像在教家里小辈事情:“很多时候并不是只有明面上的压制才叫胜利,目光放长远点,看结果。”
望着花满瓯莫测的表情,林素雁总忍不住联想到早上梅州那边发过来的报告。
一室寂静。
花满瓯吃饭的时候一直很认真,林素雁看不见她的眼睛,就会更加好奇她的想法。稍顷,林素雁也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意念一动——
一条全身漆黑的蛇凭空出现,在她脚上盘了两圈。
林素雁在意识中轻声道:“玛特尔,上。”
黑王应声而上,悄然在桌面上蛇行,继而盘上花满瓯的手臂。
整个过程中,林素雁都一眼不错地盯着花满瓯,恍惚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数出花满瓯的呼吸和脉搏。
玛特尔逐渐向上,蛇类天生的攻击**作祟让它盘在了花满瓯的大臂上,朝着胸口的方向。
潜意识的投射不是人类能控制的,作为一个哨兵,林素雁学的第一课就是不要让精神体离试探对象太近......尤其是当自己心性不坚定的时候。
林素雁猛然缩手收起玛特尔,精神如同被烙铁烫了一般收到最紧,根本不敢抬头看花满瓯。
也不敢回忆,刚刚突然从她脑海中升起的,想咬在花满瓯胸口的冲动。
定了定神,林素雁的耳中依旧轰鸣。她半强迫地将脑中所有思绪清空,试图说服自己是玛特尔的意识影响了自己,她本人是绝对没有这种非分之想的。
随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
其实如果不是林素雁现在心神不定,她是绝对能分辨出花满瓯的触碰的。两人刚相处没几天的时候,林素雁就发现花满瓯似乎非常喜欢拍自己的肩膀。更别说花满瓯的动作很特殊,会先如点水般轻轻地拍一下,随后再一次触摸。是实的,能感觉到花满瓯手心里微凉的温度。
可偏偏林素雁此刻陷在对自己的唾弃中无法自拔,毫无防备地一转身。
好近。
这是林素雁的第一个念头。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靠在一起,林素雁甚至能将花满瓯脸上细密柔软的绒毛看得一清二楚。她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花满瓯温热的鼻息扫在她的脖颈间,激起她浑身的战栗。
随后一直嗡鸣的耳朵才安静下来,就听到花满瓯笑意盈盈:“在想什么,怎么突然不敢看我?”
这个女人是鬼吗!怎么突然瞬移到她背后的?!
但是鬼应该不会有温热的呼吸吧。
......不对,我到底在想什么。
一贯计算精密的大脑在这种时候一下失活,林素雁就跟在现代社会生活久了一下回到原始社会哪哪不适应的人类一样,茫然地接收外界的信息,束手无策。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花满瓯把她落到脸侧的一缕头发撩上耳朵,还顺手拨了拨她汗湿的额发。
林素雁强撑着岌岌可危的理智和花满瓯请辞,慌不择路地离开,差点平地摔。
一直目送着林素雁走出视野,左淮清才勾唇,掏出通讯器给三桥智拨了过去:“你确定昨晚那小孩是传文件去梅州了对吧?”
三桥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有些不甚清晰。
他大概是正在忙什么事情的时候接到这个电话,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声:“是的。但她应该上了加密,我没能拦截下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左淮清面色不变,看着林素雁离开的方向,但是声音恶狠狠地咬着牙,轻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三桥智没听清,疑惑地问了一声。
“没什么。”左淮清咬得牙痒痒,“你想个办法把她的通讯监视起来,我要知道她每天和谁联系,说了什么话说了多久。”
说完就撂了,留下一脸茫然的三桥智,心说老大是又被什么惹着了。
而把左淮清气得牙痒痒的人,回到家里冷静了一会之后,就开始看文件。
对,是确确实实的,在补之前上云端但她还没批复的文件。
梅州系统做得很便捷,林素雁要求更是变态,她手下的人刚入职人均要学习两个月报告撰写格式,从摘要到提炼到结论无不美观,堪称一景。这带来的好处就是她们减少了很多混事的项目,能写成这样的申请起码都言之有物。
副官刚传信过来,说有一个会议要她出席,因而林素雁批完东西就在首页无聊地乱划。
梅州军部有专门的宣传委,没事会撰写一点可以放在网站首页充门面的东西。林素雁一贯对这些东西都是敬而远之,只是余光瞟到一个标题的时候,手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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