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眼前人对钟情引这种术咒的解释，乐喻清的脸色不免一僵。
她没想到世上有这种古怪的术咒，更想不通那魔族的真实目的。
面前人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别的，带着若有似无的冷意。
乐喻清抬眸看她，从容淡然的神情，似乎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唯有抿直的唇线，昭示着几分不高兴的意味。
她凝视着沈离昙，眼中满是恳切，急于向这人解释：“师尊，我真的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为何要给我下钟情引。”
瞧见她眸底的恳切和焦急，沈离昙收回视线，淡声：“不认识便好，魔族手段狠辣，狡诈多变，最好不要同她们有任何交集。”
“嗯，”乐喻清犹豫片刻，发问，“那我身上的咒术解了吗？”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喜欢上别人，还是与正道对立的魔族。
幸好，眼前人给出的回答是“咒术已解”。
乐喻清松了口气，脑海中闪过当时的情景，皱眉道：“那黑衣女子承认了摇光笛就在她手中。”
沈离昙对此不可置否，问：“还疼吗？”
乐喻清一怔，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自己的伤势，摇头，“已经好多了。”
“嗯，”沈离昙淡淡应了声，似是不经意地随口问道，“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犹豫半晌，乐喻清将当时发生的一切如实道来：“她问我，您教了我什么……”
沈离昙抬眼看她。
乐喻清还在继续说：“她，她还让我不要拜您为师。”
话音到最后越来越低，乐喻清看向眼前人，摸不准她的意思，“师尊……”
“嗯，你怎么回答的?”
“我拿不准她的意图，没回答。”
沈离昙微微颔首，起身欲离开，“你在此好好休息，我去找姚家主。”
还未抬步走出，衣角处传来轻微的拉扯感。
沈离昙垂眸，衣角被白皙的指节轻拉住，接着便是少女清润的目光，藏着一丝紧张。
“师尊，您不相信我么？”
一颗心被揪紧，明明眼前人还未给出回答，乐喻清已然开始害怕。
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最难得的也是信任，她不希望她们的师徒关系因为那个魔族产生裂痕。
乐喻清动了动唇，极力想证明清白，“师尊，我和那个魔族没有任何关系。”
沈离昙静静地看着她，神情未变。
见状，乐喻清面上多了一丝无措，正欲再度开口时，脸庞忽地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捧住。
心跳在那刻骤然加速，她顺着那人的力道乖巧地轻轻抬起头，毫不设防的，视线直直和那道清寒冷淡的目光相撞。
捧住她脸庞的那只手带着一丝凉意，指腹柔软，像一块上好的冷玉。
沈离昙轻轻摸了下她的侧脸，温声：“别多想，我信你。”
依旧是淡然的语调，与平日别无二致，说出的话却足以令她心中轻颤。
注意到她的神色，沈离昙唇角微扬，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清楚你的性子，你一心向道，不会跟魔族有任何的牵扯，也不会轻易听信魔族的话。”
乐喻清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轻声：“魔族狡诈，所说的皆是胡言，我自然不会听信。”
沈离昙听罢淡淡一笑，不再多言，转身出去。
直到熟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乐喻清慢慢收回目光。
掌心贴上侧脸，一模一样的位置，却无法还原那人带来的感受。
乐喻清视线轻垂，师尊不喜同旁人有任何触碰，却愿意主动抚上自己的脸。
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泛开一抹欣喜，无声地蔓延。
*
姚家，前厅。
沈离昙言简意赅，将她们遇到黑衣女子的事向姚家主言明。
闻言，姚家主躬身，语气带着恳求：“仙尊，那魔族实力不低，纵使尽姚家上下之力估计也难以取回摇光笛，只有您能帮我们了。”
沈离昙淡淡看她一眼，“摇光笛是三大灵器之一，取回摇光笛是为了整个人族，我自然会尽力而为。”
“姚家也该加强戒备了，若再出现类似的事，你清楚后果。”
姚家主听懂她的意思，脸色僵滞一瞬，紧接着低低应了句“是”。
交代清楚后，沈离昙不再多留，抬步出了姚家。
姚府门口，少女身形如松，站在那里像温润的绿竹，让人无端地想起寒听峰上的一片竹林。
沈离昙定定看了眼，随后敛下眼眸，“准备好了?”
乐喻清回过头，瞧见来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扬起一个笑，“嗯。”
明媚纯澈的笑意在她澄明的眸中流转，沈离昙微微一愣，移开视线。
乐喻清没觉察到眼前人的反应，依旧像之前那般乖乖站到剑上，灵剑升起，径直朝着一处飞去。
昨日她被困在迷障中，而师尊那边发现了一处古怪的石壁，两人决定今日再去石壁处看看。
轻风拂过，带着令人舒心的清凉，乐喻清温声问：“师尊，您跟姚家主说了什么？”
前方的人很快给出回答：“让她加强姚家的防御，免得又被魔族溜进来。”
乐喻清点头，其实不用她们提醒，姚家经此一事肯定会提高警戒，如若灵器再出现问题，姚家被问责，势必会跌出几大世族。
想到世族，她问出这几日来心中的疑惑：“姚翎兮也是姚家的，这次灵器出事，她理该回来处理吧。”
“她是姚家人，却算不上继承人那一脉，接触不到姚家的核心要事。”
原来如此，看来世族里的明争暗斗也不少，乐喻清思索片刻，没再继续问。
和昨日一模一样的路线，她们来到那座山前。
乐喻清手持灵剑，正欲抬步进山，后衣领忽地被人拉住。
她脚步一顿，目带疑惑地朝后看去。
“师尊，怎么了？”
沈离昙未置一词，指尖探出，随后乐喻清便感到腕间贴上一抹微凉，手腕被身旁人紧握住。
“这样，你就不会忽然被带走了，”沈离昙解释一句，“待会不要分心。”
乐喻清眼睫轻颤，低低地“嗯”了声。
两人抬步进入山中，四周仍旧漫布着浓雾，阴冷之气夹杂而生。
但此刻的感受和昨日完全不同，腕间被身旁人紧握着，清晰真实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师尊就在身边。
因此不必担忧太多，就算遇到危险，身旁人也能轻而易举地化解。
她不想在任何事上都依靠师尊。犹记拜师那日，看着高座上眉目清寒、玉骨仙姿的人，她便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努力修炼，成为师尊的得意门生。
可在偶尔的片刻，她也想知道身边有人能依靠是什么感觉。
乐喻清侧目看向身旁人，任由她握着手腕，带着自己往前走。
约莫片刻，不远处出现一个山洞，里面黑漆漆一片，看不出其中有什么。
阴寒之气不断从洞中向外冒，乐喻清单手凝诀，灵力一闪而过悬于指尖。
她使出的明火诀，淡淡的火光带来丝缕光亮，但对于这个山洞来说已然足够。
“师尊，我们走吧。”乐喻清温声，边看向身旁人。
却见沈离昙眉尖紧蹙，眼眸半阖着，似是有些不舒服。
乐喻清心中一紧，连忙问：“师尊，您眼睛又不舒服吗？”
沈离昙别过脸，并未回答。
乐喻清心知她猜对了，思虑片刻，试探着问：“要不我独自进去?”
山洞中一片漆黑，确实会对视线造成影响，师尊的眼睛本就受过伤，不要再受刺激为好。
虽未看见也能听出她的声音里满是担忧，沈离昙摆了摆手，道：“这里有些古怪，我和你一起进去。”
“可是您的眼睛……”
“我没事，”沈离昙的语气有些冷硬，转回目光盯着她，“你不听我的话吗？”
乐喻清张了张嘴，无奈，将那些劝阻的话语按下，“徒儿不敢。”
沈离昙同样凝起一抹灵力，“走罢。”
两人抬步进入山洞，每往前几步，乐喻清总是忍不住侧目看她，幸好师尊依旧握着自己的手腕，步伐平稳，不至于摔倒。
见状，乐喻清凝神静气，开始认真观察周围。
山洞里整体偏阴凉，前方是一片漆黑，望不到尽头，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余光不时注意着身旁人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声：“停下。”
乐喻清依言停在原处，随后便听到身旁人道：“你看看这里有没有灵器的痕迹。”
“嗯。”她应了一声，目光认真地打量着四周。
静下心感受片刻，这里确实有几分灵气，只不过不清楚是何物散发的灵气。
乐喻清走到石壁边，指尖灵力的光亮下，隐约可以瞧见石壁上的纹路。
她伸手摸了摸，掌心下是有些硌手的道道纹路，不像是普通的装饰花纹，更像是画着什么。
借着灵力的些许光亮，乐喻清瞬也不瞬地盯着石壁，逐一看过。
石壁上是一幅画，血色痕迹遍布，似是有人用指尖血画下的。
乐喻清没看懂这幅画的含义，转而去看旁边的小字。
“吾与师尊寻宝至此，不慎陷入绝境，灵力尽失。腹背受敌，今日恐要葬身于此，然心中一番情意还未言明，只因尊师重道，礼法所束，不可违背。”
她逐字逐句地看到最后，那人似乎还想写些什么，许是仇人追来没有写完，最后只留下几道血痕。
乐喻清揣摩着这段话的意思，心中泛开无声的波澜。
偏偏此刻沈离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你在看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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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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