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燃着熏香，淡雅的香气丝缕缠绕着，正如乐喻清此刻的心绪。
“嗯，小白鸟确实很可爱。”她错开目光，低声应道。
沈离昙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静默片刻，乐喻清抬眸，见她白衣胜雪，神色温和，就这样坐在自己身旁，少了那股距离感，忍不住搭话：“师尊，您觉得该给小白鸟取什么名字好呢？”
取名?看来身旁人是打定主意要养这只白鸟了。
沈离昙瞥她一眼，淡声：“这种事，你自己拿主意便好。”
被她拒绝后，乐喻清脸上未见失望或气馁，目光认真地盯着小白鸟，微微沉吟。
“不如就叫它白团吧？”
沈离昙顺着看向她手心里的小白鸟，“如此瘦弱，叫白团?”
乐喻清点点头，笑道：“名字一般都有美好的寓意吧，将它带回定清宗照顾一段时间肯定能变得圆润。”
“师尊，您觉得如何？”
沈离昙抿了口茶，“你喜欢便好。”
闻言，乐喻清的视线重新落在小白鸟身上，轻抚着它的软羽，温声：“那从今日起便叫你白团。”
轻语间，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沈离昙侧目看她，握着杯沿的指尖逐渐收紧。
魔族生性狡诈，行事手段狠辣，总透着一股邪气，而身旁人心性良善，眼神真诚纯澈，任何一人都很难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凝视半晌，沈离昙正欲再问一遍当初灭村的细节，忽然，外头传来嘈杂的响动。
“仙尊，那……那魔族来了，”一姚家徒生跌跌撞撞地冲进来，面色惊惶，“她此刻就在我们府外。”
闻言，师徒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此时姚府门前一片凌乱，黑气将周遭的所有东西掀翻在地，普通百姓们慌忙逃窜，偌大的整条街冷清至极。
姚家的徒生纷纷出府，手持灵剑对着来意不明的人，看起来是蓄势待发的模样，实则无一人敢真的上前。
乐喻清皱眉看去，此刻抱臂立在姚府前的俨然就是那日碰见的黑衣女子。
“把摇光笛交出来。”她持剑上前，毫不畏惧地同黑衣女子对视。
黑衣女子盯着她，唇边缓缓勾出一抹笑，“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究竟是谁吧？”
“我只知道你是窃取摇光笛的魔族，是我们的敌人。”
黑衣女子轻轻“啧”了声，视线扫过站在她身旁的沈离昙，悠声，“不愧是仙尊的好徒儿，除魔卫道之心极为坚定呢。”
沈离昙冷声：“交出摇光笛，否则你今日别想离开这。”说着，逐霜剑应声而动，泛着幽幽寒光。
她无视沈离昙的威胁，环顾四周，半晌后出声：“想要摇光笛也可以，我只有一个条件。”
黑衣女子抱臂站在原处，视线定定地落在乐喻清身上，同时指尖轻点，“让她跟我走一趟。”
乐喻清一愣，下意识看向身旁人，却发现她眼神微凝，像是在考虑。
“请仙尊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徒儿，只是想和她说几句话。”
沈离昙目光微冷，并不相信这番说辞，“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怎料眼前人轻笑一声，道：“这就得问问你的好徒儿了。”
乐喻清听罢脸色微变，又急又怒，“你胡说什么？”
冷声反驳后她又立即侧目，急声欲同沈离昙解释：“师尊，我……”
“不必多言，按照她说的做罢。”沈离昙眉目沉静，显然是已经考虑好。
没想到师尊会同意，乐喻清愣怔片刻，随后低声应道：“好。”
在众人的目光下，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定。
“你要说……”话还未说完，黑衣女子眼神一凛，忽而握住她的手腕，紧接着一阵阴风呼啸而过，两人齐齐消失。
瞧见这幕，沈离昙抿紧唇，脸色彻底冷下去。
*
浮生城外的一片林间。
乐喻清直接抽出手，冷眼瞧她，“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黑衣女子瞥了眼她暗自拢起的掌心，笑道：“你不用这般防备，我不会伤害你。”
她才不会信，眼前人是魔族，惯会嘴上说得好听，指不定又在悄悄谋划着。
乐喻清冷笑，“上次对我下邪咒钟情引，这次又想做什么？”
黑衣女子神色自若，缓步在她身边晃悠一圈，“你以为沈离昙真的对你好么？她那都是装的，不然怎么会毫不犹豫地同意我带走你。”
“你有没有想过，她压根就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上次也是类似的话语，像是想要离间她们师徒。
而且师尊是什么样的人，这魔族怎可能比她更清楚，想到这里，乐喻清只觉可笑。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她暗自在手中积聚灵力，“我算得上什么人，师尊有必要装作对我好吗？”
见她如此信任沈离昙，黑衣女子皱眉，有些气恼，“因为你是……”
“咻”地一道剑光袭来，打断她的话，她当即错身，只见原来站的那处已成一片焦黑。
“没事吧？”清润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熟悉的冷冽气息。
乐喻清摇摇头，心间漫上一股暖意。
她就知道，师尊不可能放任这魔族带走她。
沈离昙盯着眼前的黑衣女子，沉声：“立即交出摇光笛。”
“仙尊真是不守信用呢，”黑衣女子轻咳一声，视线在她们二人身上打转，意味不明，“急匆匆地赶来，是害怕我跟你的徒儿透露什么吗？”
沈离昙神色淡然，“我没什么可害怕的，但你若是再胡言乱语，企图动我徒儿的道心，你今日绝对走不出这里。”
话音刚落，灵光大盛，逐霜剑迸发出强烈的剑意，带着隐约的杀气。
黑衣女子脸色稍变，随后很快镇定下来，悠声，“你若真的杀了我，恐怕魔族和人族很快便会交战。”
指尖灵力微不可察地一顿，沈离昙抬眼看她。
“你究竟是什么人?”乐喻清握紧手中剑，警惕地看着她。
黑衣女子缓缓勾唇，下一刻她猛地拂袖，消失不见。
“归虞。”
逐霜剑原本要循着气息将她就地诛杀，却在听见她的话语后被迫停下。
瞧见她再度消失不见，乐喻清握紧黑剑，欲提剑追上去。
沈离昙打断她的动作，“别追了。”
乐喻清步伐一顿，不明所以，“怎么了，师尊?”
“你知道现下魔族的掌权者吗？”
来定清宗后她只看过术法相关的古籍，平日被灌输的也仅是除魔卫道的理念，其余的倒是没了解过多少。
她思索半秒，摇头。
沈离昙薄唇微动：“魔族现在的掌权者就是魔族圣女，归虞。”
乐喻清听罢心中一震，“难不成她便是魔族圣女?”
沈离昙颔首，不再多言，上前捡起摇光笛。
“她还算守信，如约归还了摇光笛。”语毕，一道灵光冒出，由上至下覆住整个摇光笛。
简单探查后并未发现异常，沈离昙瞥了眼身旁人，淡声：“我们回姚家，将摇光笛归于原位。”
乐喻清应了声“是”，抬步随她回去。
一路上，两人皆默然不语，乐喻清跟在她身后，瞧着她淡然从容的背影，脑海中不断浮现归虞的话。
“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全是装出来的。”
怎么会呢？乐喻清皱起眉，打心底不愿相信这番话。
每次传授术法时，师尊总是耐心温和，尽心尽力地教导她，平时遇到危险师尊也会立即赶到她身旁。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
乐喻清摇了摇头，将那些想法压在心底，继续跟在沈离昙身旁。
原以为两人会这样沉默着直到姚家，没想到前方的人主动开口：“你会怨我吗？”
乐喻清一愣，毫不犹豫道：“当然不会，师尊为何会这么问?”
沈离昙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她。
“摇光笛是三大灵器之一，对整个人族极其重要，不管付出何等代价都要将它完好无损地取回，在这个过程中难免有所牺牲。”
听过这番话，乐喻清轻轻笑了笑，温声：“师尊不必解释，我都明白的，而且就算我被掳走，您不也及时赶来了。”
她随身携带着师尊先前赠予的玉佩，那上面有沈离昙的一抹灵识，无论她身在何处师尊都能感应到。
沈离昙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
很轻柔的触感，转瞬即逝，乐喻清压下欲扬的唇角，继续道：“归虞确实没对我动手，她大费周章地偷走摇光笛，又这般容易地还回来，不知是在密谋什么。”
“别多想了，既然摇光笛已经取回，我们明日便回宗，此后你安心修炼便是。”
乐喻清点头，她现在的实力太弱，确实该加紧修炼，提升境界。
拜进内门并不意味着能一劳永逸，之后的比试会更多，三年后还会跟其余峰府的学徒比试，她必须变得更强，不能给师尊丢脸。
想到这里，乐喻清追上前方的人，慢慢同她并肩而行。
侧目看向身旁人，容颜清隽，青丝随风轻轻拂动，难掩清绝超然之姿。
虽然师尊平日总是淡漠疏离的模样，但两人相处时对于自己的每句话都耐心回应，会温和地摸头，也会细心地注意到自己的一切。
这样的她，怎么会是归虞口中伪善的正道人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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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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