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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梁州序

散了戏,喻白衣对着镜子仔细揩净脸上卸妆的清油。他是生行里的好先生,吊眉包网巾,挂上口条,只露出一双随着岁月愈见老辣的眼睛,目光所到,仿佛六月飞霜,让人猛一阵心惊。他指爪精准漂亮,方寸之间宛如画符驱魔,妖魔鬼怪无处遁形。然而这毕竟是台上的样子了。镜中的人已是中年,眉眼松下来,即便神采灼灼,沉着中也有疲倦。

喻春社在成都以《龙凤剑》一炮打响,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龙凤剑》讲三国时刘备招亲事,文臣武将众多,生旦净丑各路行当缺一不可,底班龙套也要整齐漂亮,而喻春社竟一应俱全,诸位艺人各显神通,一时间风头无两。

喻白衣少年时从川北起家跑滩,一路跑到川西,路上除了求师学艺,结识名家,更是多方拜码头,结识舵把子,在成都唱红后,接下荣春社的班底,又与多家班社联合。几年后,众家竟推举他挑班,喻白衣以自己的姓将联合而成的新班社取名为喻春社。班中小生行和旦行的名家不少,而生角喻白衣挑班,不说人人敬服,至少十余年来不生大是非。戏班排演《金印》《红梅》等拿手好戏,常有一票难求的局面。然而他内结人心、外联诸侯的辛苦,旁人未必知道。这一场水浒戏,群英荟萃,安戏码、排顺序便不知费了他多少心思,才勉强端平一碗水。今夜满堂的客不说,包厢里净是成都三教九流的名人。

净罢面门,喻白衣从跟包手里接过围巾帽子,走出后台。旧历冬月,是极湿冷的时节,而喻白衣好整洁,亦不愿人批评戏班习气,利落地穿件藏青的长衫和铁灰的大衣,立起衣领,低头顶着风快步走上洋车。他不在舞台边安家,是在城东华西坝置了小宅院。

然而没走几步,便被人群挡住去路。车夫打铃,愿意避让的人仍旧寥寥,甚至越发往路中央散开。喻白衣举目观看,警察也正提着灯驱赶人群,在为一副担架让路。几个警员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首,从人群中艰难往外挪动。围观的闲人掩着口鼻,啧啧地感叹:“花老太婆一辈子作威作福,今天安逸了。”

喻白衣听罢,心下一惊。他向尸首望去,面目被盖住无法分辨,而一只手在拥挤中垂了下来,马灯摇晃的暗黄光影里,死人青紫的指尖是朱红的指甲,堆着褶的腕上挂着一只锔了金钉的粉玉髓镯子,腕边有些勒痕。

回到家,喻信出堂迎接父亲。喻白衣长女久不在家,身边只有年过三十生下的这个儿子。那时喻白衣刚在成都挑班不久,一切草草,儿子长大后虽有波澜,但日子越发顺遂。

喻白衣有了身份,对儿子的管教也提上心来,延师教戏不说,新学堂的□□也曾请到家中辅导。自己亲自督管不多,好在家中立得好规矩,儿子也聪慧,如今快满二十岁,走在路上不像戏班里的人物,倒像个大学生。今夜里打炮戏是喻信的《夜奔》,戏完后喻白衣不见儿子,想知他自己先回家了。

“今天《杀惜》怎么样?”喻白衣一到家,喻信便上前接过大衣呢帽,问了一句。《杀惜》是喻白衣的拿手戏,讲宋江因梁山书信被妾室阎婆惜拾取,受她要挟,愤而杀之的故事。

“还是可以。就是演到一半看到萧大爷走了,不晓得啥事。”萧大爷是锦玉剧院一带堂口的舵把子。既是在他的底盘上讨生活,喻家与他的交情是不浅的。“那应该也不是对戏不满意,可能是手底下码头有急事。萧大爷不是最喜欢你的《杀惜》嘛。”喻信转身在门房里替父亲挂了衣帽,笑道。

“是这话。”喻白衣看看儿子,额上亮晶晶地沾着水珠。“演完戏这么久汗都没收?这个天感冒了不是耍的。”递过自己的手帕,又道,“演一场戏累成这样,最近没练功?”

“那我不是《夜奔》的嘛。”喻信接过帕子握紧,用力擦擦额头,关节发白。

喻白衣又嘱咐几句,让儿子回房去。末了突然想起,“刚才回来看到花老太太被警察抬起走了。不晓得咋回事。”

“警察?她家头出了啥子事吗?”

“不是在她家,是从一个啥珠宝行抬出来的……哎,搞不懂。现在世道乱,你平时也要小心。”喻白衣说着,自往房中去放衣帽。

“我晓得。”喻信没有回头,握紧拳头往自己房里走,关节被绷紧,越见白得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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