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是叠好放在床头的。
牙膏是现挤出来的。
狗是遛完的,早餐是准备好的。
一人一狗在餐桌旁被投喂,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无比和谐。
今日早餐是灌汤包,许君言记得他昨天无意中提了一嘴,今天就做出来了。
很奇怪。
很神奇。
蓝宁究竟几点起来才能做完这些,然后收拾好上班的。
一阵凉爽的穿堂风吹过。
他下意识看了眼阳台,外面阳光大亮已经9点钟的样子,阳台晾衣架上出现出一抹熟悉的颜色。
一条黑色内裤挂在上面随风飘荡。
那是自己昨天脱下来的内裤。
许君言脸上一阵麻木。
哦,神奇哦。
我的内裤怎么自己洗完,自己挂上去了?
但显然不可能。
那件黑色内裤和深蓝色内裤一起随风飘扬。
中间隔着一条kivi的口水巾,让他松了口气,幸好两条内裤没贴在一块。
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都是一个人手洗的。
许君言觉得大大的不对劲。
洗内裤是老婆才会做的事吧。
蓝宁帮他挤牙膏也就算了,怎么内裤也帮着洗了,而且不止一次。
这些天都是啊。
虽然那天已经问的清清楚楚,可那些亲密的行为和态度丝毫没有改变。
蓝宁一点也不避嫌。
蓝宁也不在意,还帮他洗了内裤,包揽了家务,把他照顾的更加细心了。
那天后仿佛只是自己在意这些,但他要是再提出来,就显得矫情和有些不可理喻了。
男人之间也会帮忙洗内裤吧,许君言想。
这就是顺手的事。
以前的内裤他就是穿完就扔,回家的时候有阿姨,阿姨会洗。
他的内裤从来没自己洗过。
应该没什么好奇怪的,蓝宁就是那么贤惠,很正常。
许君言经常这么麻痹自己,但是内心深处却在暗中叫嚣着提醒他,这是不对的,普通朋友是不会这么亲密。
蓝宁对你的好已经超过了界限。
脑子里已经亮起红灯在呜嗡呜嗡的叫。
而身体和心理上已经习惯了他的照顾,接受了这种亲密。
甚至看到自己内裤挂在阳台上,都掀不起一丝波澜。
但真的超过界限的话,蓝宁说话又十分得体,根本不像对他有意思的感觉,而且这些天根本看不见他的人,早出晚归,给他做完这一切,一声不吭就走。
跟个田螺姑娘似的。
田螺姑娘只是默默为他好而已,至今为止并没有做出出格的事,说出出格的话。
只有许君言一个人在兵荒马乱。
许君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和郁闷。
苦闷地吃完灌汤包,许君言跟狗玩了一会儿。
写了会儿歌,出去遛狗,下午待在家里在网上找工作。
学是不可能上的了,蓝宁有意愿让他复读,但他是死活不愿意,第一他没有多余的经济支撑,第二,他不是学习那块料。
第三他不想依靠蓝宁,蓝宁不是他家的阿姨,他又没付工资。
而且工作起来,应该就没时间想这些了。
“好烦。”许君言坐在沙发上不到三分钟,就开始挠挠这,挠挠那。
挠了一下午,然后平板上编出了个人简历四个大字。
门锁响了几声,他条件反射一样看向门口。
然后扑通一声跳进鱼缸,游了两圈。
与此同时kivi冲了出去。
透过鱼缸,一抹浅蓝色的身影出现在玄关,狗腿子kivi嘤嘤嘤地冲着那人撒娇。
许君言从水面探出头来,今天蓝宁穿了一身浅蓝色西装,内里搭着深黑衬衫,一头长发洋洋散散地垂下,微微弯着腰面带笑意摸着kivi。
那画面让许君言愣神了一阵,好像跟幻想中的画面重合了一样,许君言以前没事就幻想着娶一个温柔贤惠的老婆,两个人一狗住在一间房子里。一起幸福地过一生。
老婆温柔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kivi好,长的漂亮,善解人意。
蓝宁除了下面长个跟他一样的东西以外,以上几点都符合。
但重点是理想中的老婆跟他一样大啊,许君言满头大汉,晃晃鱼头把这个身影甩出去。
蓝宁低头摸摸kivi,从西装兜里掏出一块牛肉干拆开给他吃。
鱼趴在鱼缸上,撇撇嘴,怪不得kivi跟他这么亲,原来每天给他带零食吃。
“晚饭吃了吗?”蓝宁跟kivi玩了一会儿,从门口走过来。
“吃过了。”许君言本来想钻回房子里,结果闻到一股酒味,又跳了上来,“你喝酒了啊。”
“去应酬了下,不碍事。”蓝宁有些醉意,手指抬抬鱼的下巴,“怎么又变成小鱼了,还控制不住自己吗?”
低沉的声音穿过耳廓,扬起一阵痒痒,鱼扭开头,换个地方扒着,“我是谁啊,我能控制不住?我只是想变成鱼而已。”
“每次我回来,你就变成鱼。”蓝宁坐在沙发上,捡起桌上吃剩的一板薄荷糖,扣出两颗含在嘴里,“为什么呀,变回人跟我说话,办不到吗?”
“我想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许君言只是觉得变回鱼跟蓝宁相处最舒服,没有那种奇怪的感觉。
“你在逃避。”蓝宁轻声笑了一下,漆黑的眼珠看向他,有些好笑地说:“你逃避的时候,就会变成小鱼。”
不愿意面对父母死去的时候,不想面对他的时候。会变成一条小鱼躲在房子里。
蓝宁的话只往他心窝子里戳,许君言鱼鳃炸起来,“我逃避什么了?”
逃避你对我心意,傻鱼,蓝宁笑了下,“逃避你在我面前当人啊。”
“我忽然觉得这样舒服。这样.......晚上不用洗澡了,在鱼缸里涮一下就成。”
“哦~那我错怪你了。”蓝宁忽然俯身用脸蹭蹭他,许君言扭过身体,想要扒到一边,蓝宁却毫不在意似的,盯着鱼身后的屏幕出声,“简历?你要找工作了?”
“看不出来吗?”鱼被蓝宁的话吸引,又不想动了,下意识地搭靠在他脸上,抱怨说:“好烦,简历要怎么写!我有什么经历啊,我五年都在水里过的。”
人生至为关键的五年,变成了一条鱼。
除了学会花式游泳,其他什么也不会。
蓝宁给他造了一个假身份,但他仍旧脑袋空空。
蓝宁拆下平板,坐回沙发里,手指轻敲着屏幕从那四个大字下面开始编辑。
许君言看着蓝宁出神,不知不好觉蓝宁已经变成了一种依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迄今为止有蓝宁在他身边,他都觉得无比的安心。
许君言下巴垫在鱼缸边缘,“前几天看见你上电视了。”
“嗯。”
“你不当医生了?”
“当医生挣的不够多。”
“喔,跟我吹牛啊。”许君言很是不信,“那现在你能挣多少啊。”
“大概几千万。”蓝宁说:“分公司预计下半年预估收入2.8亿,我年终能分十分之一。”
“这么**?伤自尊了。”许君言合上嘴巴,跳回水里郁闷地游了两圈。
蓝宁轻轻笑出声,“那你要不要到我的公司。”
“不去,我有自己的事做。”鱼果断拒绝。
他对公司一点兴趣没有,而且他不想居于人下。
“简历写好了。”蓝宁停下手指。
许君言惊的跳出来,“这就写好了?”
他们才说了几句话啊?蓝宁是不是智能人啊。
蓝宁把鱼拿过来,放在腿上,鱼滑动着平板,看着堪称完美的简历,一切质疑被塞回嘴里,变成夸赞,“我以前就觉得你小子聪明。”
蓝宁笑了下,一只手拿着平板,另一只手指着屏幕上的简历,“你这里插进去几段音频,自己的代表作和翻唱的都可以,还有基本的自我介绍,就差不多了。”
“自我介绍,照着这个念。”蓝宁按着柔软的鱼鳍点开另一个文件。
里面有一段三百字的自我介绍。
许君言抬起鱼头,“你比郑嘉仪好用多了,他只会复制粘贴。”
“你是先找的郑嘉仪再找的我吗?”蓝宁收敛了笑容,眼底浮现出一丝冷意。
“是啊。”鱼头盯着屏幕,丝毫没注意到蓝宁的表情,一味的滑动着屏幕,说:“你早出晚归的,我找不到你人啊。”
“原来是这样,我不是很忙,你可以微信联系我。”蓝宁闻言露出一个笑,摸摸他的头,“而且我好用的地方还有很多,保证随叫随到,比别人做的更好。”
“你真是个宝贝。”鱼头忍不住啃他两口手,他可太喜欢随叫随到这几个字了,蓝宁简直是个百宝箱。
啃完后许君言顿了顿,不对劲,他两怎么又黏糊在一起了,本来不是这样的啊。
许君言反应过来已经啃完了,话也说完了,只能蹭地一下跳进缸里,游几圈冷静一下。
糟糕,他现在变成鱼也觉得别扭了。
“起来录视频吧,你打算投哪家娱乐公司呢?”蓝宁摸摸手背上的小牙印,意犹未尽。
许君言一直在躲着他,这种忽远忽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模式,他倒是尝的甘之如饴。
挺有意思的,刚开始蓝宁会觉得难以忍耐,但是现在,他倒是很享受猎物慢慢的陷入陷阱的那种兴奋感了。
“我随便投吧,能投唱片公司最好了。”谈论起正事,许君言不再纠结粘不粘到一起的事了,从鱼缸里面跳出来,往衣帽间爬,“我是不是要穿正式一点啊。”
“我给你准备好了,在你衣柜里面的那一排。”
许君言惊讶地扭过头,“这你也准备好了?”
“嗯,你不是说要当明星么,前阵子正好在秀场上看见一套挺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许君言沉默了一下,皱起眉头疑心又起,“你是不是太贴心了?”
“有吗?”
“普通朋友会给别人买衣服吗?”
“那请你给我转一万八吧。”蓝宁说:“我也不亏。”
“奥。”小鱼只是疑惑了几秒,蹦蹦跳跳去拿自己的手机,转完钱变得心安理得,哼着小曲跳进更衣室,说:“我去看看!”
“好啊。”蓝宁歪在沙发里,五官艳丽,轻声说:“我会等你,但等不了太久。”
他大概没有太多耐心。
西装通体藏蓝,配上斜纹白衬衫,衬托着五官更加白皙出挑。
蓝宁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笑着窝在沙发里,招招手。
许君言下意识走过来,“干什么?”
“领带呢?怎么不会系领带呢。”
许君言拿着一根长条,蓝宁手指勾了过去,弄平上面的褶皱,“过来我给你系上。”
太暧昧了,大脑在发出警告,身体却给出熟练的反应。
许君言忽然发觉自己的脚不受控制的蹲了下来,蓝宁从沙发上起来,手指绕过许君言的脖颈,带着热度透过衬衫传到肌理,在系上领带的时候引起躁动,这种舒服的痒一点一点勾着许君言,弄的他痒的有些发颤。
过长的头发垂在冷硬的西装上,裹挟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和香水味凑近,带着甜美的气息。
许君言忽然想起自己以前闻到的那个香味。
“你身上好香啊。”许君言脱口而出。
而后脖子一紧,领带忽然收紧,许君言捂着脖子咳嗽一声,”你干什么?”
“说什么呢。”蓝宁手指攥着领带扯了扯,把他带到自己脸上,声音低柔,“说男人身上香,做什么?”
“啊?”许君言后知后觉往后退,但是脖子上的领带却纹丝不动,犹如一根柔软的绳子扼着他的喉咙,许君言只好扶着沙发,仰视着蓝宁,蓝宁的脸跟他距离近在咫尺,目光中**裸的探究**,许君言脸唰地一下变得粉红,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歧义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觉得你身上太香了,我闻到了有点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驱蚊水......”
那股香味有点明显,他只是单纯的想问问,好奇心害死鱼。
“我没用驱蚊水,我知道你要表达什么。”蓝宁松开他,手指穿过他的领带,给他打了一个完美的结,凑近他的脸,欣赏了一会儿他漂亮的脸蛋儿,声音轻的像叹息,“所以你才是个笨蛋。”
许君言动动嘴唇,他从来没这么囧破过,他现在想变成一条鱼了,他不想问蓝宁为什么那么香了。
蓝宁把他的领带顺好,一点一点塞进衣服里,把自己的领带夹拆下来,给他戴上,“看来没有我不行呢,笨鱼,领带都系不好,又胡说八道怎么办,放你出去赚钱,我都不放心。”
蓝宁低垂着眉眼,吐出的呼吸都带着热度,直往许君言来脸上刮。
烧进他的肺里,烫着他的四肢百骸。
“我好热!”许君言大叫一声,猛地站起来,“我有点热。我自己弄吧。”
他胡乱地在胸前整理一阵,悲催的发现,领带已经弄的整整齐齐。
他起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忙的作用。
蓝宁笑了一下,站起来,手划过他的胸口给他的衣服褶皱抚平,在他胸口安抚似的拍了拍,“我去醒个酒。”
手指离开胸口,连带着那点温度也消失,许君言转过头跟随着他的背影,蓝宁拉开阳台的推拉窗,躺在藤椅上悠哉悠哉地吹着风。
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又是只有许君言一个人的慌不择路。
恰到好处的触碰,不远不近,不让他反感,也不让他烦躁,反而让他的心痒痒,像有蚂蚁在爬。
形容不出什么感觉,又麻又痒,又意犹未尽。
他居然很享受这种亲近。
许君言看不懂自己了,一靠近蓝宁什么都乱套了,还不如变成鱼。
他索性去出厨房倒了杯水喝完,喝完站在厨房冷静了一会儿,正怀疑人生呢,一阵若有若无的说话声透过阳台传来,那声音透着一丝丝沙哑,时不时夹杂着几声轻咳,他不由转过头看了过去。
夜风吹的窗帘轻轻飘动,阳台上橘黄色暖灯亮着,蓝宁正打着电话,茶几上轻轻响了一声,他低头,只见一杯水放在了玻璃茶几上。
蓝宁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抬头时脸上已经摆好了惊讶,随手捏灭了烟,“找我有事吗?”
“喝点水吧。”许君言干巴巴地说,他只是听到蓝宁的公鸭嗓,吵到他的耳朵,觉得很烦,或者单纯可怜他一下而已。
“谢谢。”蓝宁接过水,触感是温的,上面飘着一些方块状粉色的颗粒,带着点水果的香味,他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洗衣凝珠?”
许君言一阵无语,“对,喝完了能吐泡泡。”
“真的吗?”蓝宁放下手机,笑着说:“那我要喝。”
“什么洗衣凝珠。”许君言踢了一脚藤椅,杯子口里面的水晃荡出来,洇湿了领口,许君言才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扬起嘴角,“那是口香糖,我不知道果汁在哪里,就扔了几颗,你醒醒酒吧。”
蓝宁好脾气地笑了下,抽出纸巾擦着身上的水渍,“我以为洗衣凝珠呢,跟我昨天买的有点像。”
“我是文盲么,我分不清洗衣液和口香糖?”许君言嗤笑一声,扔给他一个薄被,“你想休息就在这休息会儿,我过会来叫你。”
薄被柔软地搭在腿上,蓝宁的手忽然停滞在空中几秒,随即嘴角缓缓上扬。
许君言可怜完了也不想多留,转身刚要走,忽然手里一凉,像钻进来一条滑腻的蛇,蓝宁拉住了他的手。
五指并拢,像冰冷的蛇身,缠绕攀附在手上。
属于直男的警铃大作,许君言下意识就要甩开,蓝宁抓着,却没有用力,面带微笑说出让他拒绝不了跟他握手的理由,“祝你事业顺利。”
许君言身形一顿,视线与他相撞,那双眼睛不带任何一点杂质,里面黑的几乎看不见瞳仁,像浓稠的夜,眼底里混合着一种野性的兴奋的光,如同黑暗中蛰伏的野兽,贪婪凶残,猛然看过去,只觉得后背泛起凉意。
但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如同一种错觉,眨眼的功夫,蛰伏的野兽藏在幽夜,蓝宁的眼底变成一片宁静温和的潭水。
波澜不惊,温柔四溢。
许君言深深呼出口气,只是简单的祝他成功而已,没必要一惊一乍,回握住他的手,也说出了一直没能说出口的感谢,“好,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真的。”
“那叫声哥。”蓝宁打趣。
许君言是真的想感谢蓝宁,但没想到蓝宁居然十分不正经的跟他开起玩笑来了,许君言哼笑,紧绷的心情跟着放松下来,甩开他的手,“倒反天罡,你以前可是我的小弟,一个小狗腿,懂吗?”
“好吧,言哥。”蓝宁饶有意味地看着他,薄唇轻启,笑着,“我忘记了,我是你的小狗,汪汪。”
蓝宁真的模仿狗轻汪两声,模仿完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躺回长椅上继续之前没挂断的通话。
许君言站在阳台上宛若一尊雕塑,他脑子炸了,脖颈瞬间爬满了淡粉,而后迅速蔓延到整个脸颊。
蓝宁在说什么?
这么大人了不知羞耻,他们又不是毛头小子了,还学狗叫这一套。
而且说出这话根本没有一点当狗腿的自觉,这两声汪汪分明是在逗他玩。
当他是三岁小孩耍。
他被挑衅?或者被戏弄?
或者被讨好了?
不管是被什么。
总之,许君言有些傻了,这一刻他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心脏狂跳,血液沸腾,因为一声言哥和汪汪,让他几乎狼狈的逃离现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鱼要去闯荡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