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星陌，我喜欢你，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何思漾已经忘了自己上次这么声情并茂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跟何度一起忽悠投资人？记不清了。
他逢场作戏那么多次，成功过也失败过。别看他现在挂在耿星陌身上云淡风轻，实则他依然害怕耿星陌直接拉开门，把他丢出去，这绝对是耿星陌干得出来的事。
耿星陌一直保持沉默，看着何思漾的眼睛里晦暗不明。何思漾到底还是年轻，以前忽悠人不成还有何度兜底，现在他孤军奋战，实在按捺不住性子。
他晃了晃身子，屁股摩擦过耿星陌的手掌：“考虑一下？如何？”
耿星陌把手往下移了些，改成托住何思漾的大腿。这下何思漾变得高了一些，他俯视着耿星陌，善解人意道：“你还有什么顾虑？说出来，嗯？”
俨然一副“引导型恋人”的样子。
耿星陌托着人坐到了床边，双臂圈着何思漾：“你为什么突然想离开陈绍楠？”
“因为他贱。”何思漾脱口而出。
耿星陌：“……比如？”
“我以前很喜欢他，”何思漾简单讲述了原身和陈绍楠之间都爱恨纠葛，“他拿我当作谈生意的筹码，是个人都会有失望的那一天。”
耿星陌的手不老实地沿着何思漾的脊骨，自上而下摩挲：“你被很多人上过。”
何思漾忍着那股酥麻感：“……是。”
“那你怎么敢向我自荐枕席的？”
“喜欢又不是一定要上床，”何思漾坦然道，“你嫌我脏，不想和我做，但并不影响我喜欢你。”
耿星陌哼笑一声：“那你还真是痴情。”
“所以，你的想法是？”
耿星陌又沉默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何思漾的脊背。
这个姿势对何思漾不太友好，他的大腿隐隐有了要抽筋的趋势。他的臀部不耐地挪了挪，接着一巴掌就落了下来。
“别乱蹭。”耿星陌声音低沉。
何思漾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耿星陌，给个准话。”
“你跟谁都这么着急？”
“没有。”
“那怎么区别对待我。”
“因为看重。”
房间被暖黄的灯光笼着，静谧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耿星陌笑了：“好好好。”
他将何思漾平放在床上，终于解放了何思漾已经抽筋的大腿。床垫微微下陷，何思漾紧绷的大腿终于得到了舒展，一阵酸痛如细密银针扎来，他轻抿了下唇，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耿星陌本在垂眸整理袖口，听到这声音，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何思漾。目光交汇不过一瞬，又各自错开。
“等着。”
耿星陌进了洗手间，再回来时，手里拿了块热毛巾。
“敷一会儿。”他在床沿坐下，把毛巾搭在何思漾抽筋的腿上，手指定住片刻，才缓缓调整姿势，用指腹轻轻按压着毛巾，一下又一下地揉着。
何思漾原本微阖着眼，感受到那股温热和耿星陌的动作，心跳莫名加快。他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可耳尖却泛起淡淡的红，只能望着天花板，不敢侧头，生怕一个眼神交汇就泄露了心底的异样。
灯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耿星陌的呼吸均匀地落在何思漾的腿上，似有若无地撩拨着那一寸肌肤。
何思漾想逃了。
耿星陌按摩的位置，距离他的两腿间实在太近，何思漾被揉着揉着就感觉不太对劲。
他不知道耿星陌，但他确实喜欢男的，被男的揉来揉去有了反应很正常，尤其耿星陌还不是一般的男的，是放在gay吧里绝对抢手的1。
“行了，我自己来吧。”何思漾夺过耿星陌手中的毛巾，掩饰般地并了下腿。
耿星陌没异议，起身去给何思漾倒了杯水。
“谢谢。”何思漾接过水，大腿的疼痛也已经缓解了许多。他长舒一口气，“谈谈？”
耿星陌坐了下来：“谈什么？”
“谈扳倒陈绍楠这件事，”何思漾说道，然后又迅速补充，“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你也思考一下我们谈恋爱的事情。”
“暂时不太可以。”
“那就谈陈绍楠。”何思漾也没打算真和耿星陌谈恋爱，他只是找个借口接近对方，“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耿星陌盯着何思漾沉默了几秒，随后道：“陈绍楠当年提供的土地测量报告，是没有问题的。”
“报告上是没有问题，”何思漾道，“他当年拿地的手段见不得光，后来又补齐了合法手续，所以消息的确捂得很严实。但是只要顺藤摸瓜去打探，就会发现他当初拿的是两块地，另一块也已经同时在跟人秘密谈合作开发了。”
“他怎么拿到的地？”
“暴力胁迫。”
耿星陌笑了一声：“不难猜到。”
“相关聊天记录，我明天发给你，”何思漾顿了顿，“今天不行，我关机了。”
耿星陌点头，饶有兴趣地问：“你怕他？”
“谁……”何思漾下意识否认，又立刻改口，“谁面对他不害怕。”
“你跟了他这么久，也会怕？”
何思漾张口就来：“孝和睿皇后从嘉庆还是皇子的时候就陪伴在侧，共历三十余年，但史料记载她在嘉庆面前极少表露私语，连日常言行都严守分寸，生怕出错。”
“嘉庆帝对她还是挺倚重的。”
“对，信任且倚重，有什么用，”何思漾耸耸肩，“后来的道光帝是她亲儿子吗？不是吧？她敢立自己的儿子为储君吗？不敢吧？所以，孝和睿皇后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还不是替别人做了嫁衣，最后只被夸了句贤惠。”
“我也一样，从我成年开始就跟了陈绍楠，无名无分这么多年就算了，还被他送到那么多人的床上。”
耿星陌托着腮听着，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此路不通，得换个路子。
何思漾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倦意：“我瞒不过你……实话跟你说，不管是不是为了帮你，我都想亲手了结他。帮你，不过是顺水推舟，想在你这里讨个人情，刷点好感罢了。”
耿星陌眉梢微挑，似笑非笑：“所以，我只是顺带？”
何思漾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觉得这话应当不会触怒他，便轻声道：“算是吧。爱情……还不值得我为他赌上一切。但为了我自己，拼上这条命也值得。”
耿星陌低笑出声：“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什么？”
“你之前说了那么多深情款款的话，可我们还没熟到那份上，你也爱不到那份上。”他语气轻佻，却带着看透一切的慵懒，“何老师，你人设有点崩了呀。”
“……”
失策了，何思漾揉了揉眼角，掩去眼里的懊恼。
他光顾着哄人了，却忘了他们两个都不是轻易会爱上别人的人。纵使身上各自背负着很多秘密，但本质都是看不清猜不透的斯文败类。他也是着急了，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点。
“现在这样才对，”耿星陌笑得愉悦，“自私又清醒，这才是我认识的何思漾。”
何思漾无奈地弯了弯唇角：“在耿老师眼里，我就没有一点正面形象吗？”
“怎么会？”耿星陌慢悠悠地否认，目光像羽毛般轻轻扫过何思漾的脸，“谁说自私不可爱？”
他向来擅长这种若即若离的撩拨，一句话就能让人心头轻颤。何思漾自知在这方面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垂下眼帘，任由那似真似假的暧昧在空气中无声蔓延。
“好吧，在喜欢你这点上，我确实夸大了，”何思漾承认道，“但其他的都是真的，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和我的合作。”
“不用考虑。”
“啊？”何思漾不禁抓紧了床单。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是想拒绝。”耿星陌耐心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随后直视着何思漾，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里，是带着冰的笑意。
“我已经等不及要弄死他了。”
————
手机总不能关一辈子，就像何思漾总不能一直躲着陈绍楠。
“操。”
他头疼地看着那十几通未接电话，刚要下床，身后一只手就将他揽了过去。耿星陌长臂一收，何思漾便跌入他温热的怀抱。他顺势将下巴搁在何思漾的肩窝，脑袋轻轻蹭了蹭，呼吸喷洒在何思漾的后颈，引得那处肌肤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何思漾：“……起床。”
耿星陌闭着眼睛，声音低沉而沙哑，在何思漾耳边呢喃：“几点了？”
“七点半。”
“还早。”
何思漾无语道：“八点集合了。”
耿星陌不说话了，他皱了皱眉，睁开眼睛，收回了横在何思漾胸前的手。
何思漾松了口气，起身去洗漱。
一夜过去，雪下得更大了，树木被雪压弯了腰，树枝上的积雪沉甸甸的，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但还是能感觉到丝丝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
何思漾捏着剧本，目光虚虚地落在上面，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身侧的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一股寒气裹挟着冷风猛地灌进车里，身旁座位陷下去一块，有人坐了进来。
何思漾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动作细微，却泄露了心底的抗拒。他没转头，眼角余光却瞥见那人身上还带着未掸尽的雪，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的寒意，宣告着此人的到来。
车门被关上，车内的空气好像凝固了。
“你先下去。”陈绍楠对司机说。
司机似乎对这一要求已经习以为常了：“好的陈总。”
车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远处，刚要上车的耿星陌见到何思漾的司机下来，眯了眯眼睛，招呼齐千阅先上车，散步一样来到了司机身边，熟练地掏出一支烟：“来一根？”
司机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您抽就好，需要火吗我这里有……”
“哎，这大冷天的，你也辛苦了，抽一根暖暖身子。”
“那……谢谢您。”
“谢什么，都是打工的。”耿星陌热情地为司机点上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状似随意道，“你是陈总的司机？”
“对，我现在负责接送他跟何老师。”
耿星陌朝何思漾那辆车抬了抬下巴：“怎么回事？”
司机看过去：“陈总有些话要跟何老师单独说吧。”
“要多久啊？”
司机为难道：“这个……不好说。”
“不好说？”
“耿老师，再多的我也不能说了。”
“害，理解，”耿星陌跺了跺脚，“就是这天儿真冷，你不会一直要在这里等着吧？”
司机叹了口气：“是啊。”
“经常这样？你就这么突然被赶下来？”
“唉。”
“啧，”耿星陌拍了拍他的肩，“多累啊，你一个月工资多少？要不考虑跟我干？绝对没这么累。”
司机“嘿嘿”一笑：“钱倒是挺多的。”
耿星陌故作惊讶：“司机还能挣多少？八千？一万最多了吧？”
司机小声道：“两万。”
“这么多？！”
“哎哥，别声张啊，”司机左顾右盼，神秘兮兮地说，“多少活拿多少钱嘛。”
“你不就每天开开车嘛。”
“那不止，”司机已经飘飘然了，“那听到的那些事儿……你懂吧？总得封口吧？”
耿星陌兴致盎然：“哪些事儿？”
“这就不能说了。”
“不义气啊大哥，哪有说话说一半的，勾死人了。”
“唉，真不能说，说了我工作就没了。”
“他怎么知道是你说的？难道那些事就你知道？”
“嗯呢呗。”
耿星陌夸赞道：“得，是我小看你了啊大哥，原来是陈总心腹。”
“称不上称不上……”
————
另一边，车里——
何思漾的一头栗色卷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搭在额角。他手里紧紧攥着剧本，身子微微侧过，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你怎么了？”陈绍楠问道。
“没事。”何思漾依旧盯着剧本，盯到眼前都要重影了。
陈绍楠无奈道：“你在闹什么脾气？”
“……”
“不接电话，不回消息，还夜不归宿，”陈绍楠面上一片担忧，那关切的语气，仿佛他与原身之间从来不曾有过龃龉与伤害，“漾漾，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他不该生气吗？何思漾心底冷笑。
陈绍楠话问得轻巧，仿佛何思漾所有的沉默与疏离都只是小孩子闹脾气。他享受着原身的爱与包容，却肆意挥霍着这份深情。他总是自私地只考虑自己的感受，把原身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等到对方心冷了，才假惺惺地表现出关心，虚伪又可笑。
但既然决定了要潜伏在陈绍楠身边，起码得先把人稳住，不能撕破脸。
“你说呢？”何思漾的声音带着点愠怒，尾音却微微上扬，像是极力压抑着情绪，听起来既有点生气，又隐隐透出些撒娇的意味。那模样，好似一个故作强硬的小孩，在等着对方来哄。
陈绍楠见他这副样子，紧绷的身子倒是明显放松了下来：“那请问漾漾大人，我需要做什么，您才能原谅我？”
何思漾的身子僵了僵。
饶是他已经见过原身与陈绍楠之间的聊天记录，也了解了原身说话的风格，但第一次正面应对这种情况，他还是束手无策。
何思漾索性嘟了嘟嘴，眉头轻皱，狭长的凤眼里满是不悦，直直地瞪着前方，刻意不去看身旁的人：“自己想，别总让别人教。”
“遵命，”陈绍楠温柔道，“漾漾大人，Vanrossa最新款的手提包怎么样？”
“……”
弯什么？何思漾有点蒙。
“还是Sereno的项链？”陈绍楠没注意到何思漾的愣神，只是一味地说出何思漾听不懂的单词，“还是Lorance家的吧，他家的蓝宝石更衬你。”
“……”
瑟什么？洛什么？都是这个世界的奢侈品牌吗？类似于宝格丽？
何思漾眼瞅着陈绍楠熟练地下单，“夸擦”一下就买下了12万的Lorance蓝宝石项链，轻松得就像在菜市场买了一串葡萄。
然后，陈绍楠冲何思漾笑笑，眼角微微泛起细小的纹路，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却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漾漾，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了？”
操。
何思漾愣愣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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