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式,时长……全部由您来定。您尽兴就好,我奉陪便是。”
耿星陌的尾音拖得又缓又轻,潋滟的光在眼底流转,目光却带着点不加掩饰的探究,直直地落在何思漾脸上,仿佛在欣赏何思漾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也确实得逞了。
何思漾那双总是清冷疏离的眼睛,此刻盛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被冒犯的羞怒,却倔强地不肯移开,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耿星陌,仿佛要用目光将这个披着斯文外皮的登徒子烧穿一个洞。
然而,在那愤怒的火焰之下,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对方过分靠近和直白话语而引发的慌乱,正不受控制地摇曳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一只被逼到墙角、色厉内荏的猫。
耿星陌像是被何思漾这种鲜活又狼狈的反应取悦了,唇角的笑意非但没收敛,反而更加鲜明,带着一种近乎餍足的慵懒。
何思漾还是不如耿星陌脸皮厚,率先败下阵来,转头搬了救兵:“张导,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张导:“现在现在,诶小漾,你这脸怎么这么红?”
何思漾:“……”
张导大惊失色:“不会冻着了吧?!有没有事啊?!小蒋啊快去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在耿星陌调侃的目光下,何思漾终于发了他进组以来的第一个脾气:“我没事!磨磨唧唧的能不能拍了!你看我是很闲的样子吗?!”
众人:“……”
一片寂静中,耿星陌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
之后的拍摄都挺顺利的,某天午休吃饭的时候,何思漾正挑着葱花和香菜,蒋依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何老师,陈总的电话。”
何思漾手一抖,牛肉掉进了葱花堆里滚了一遭。他头疼地说:“说我不在。”
“何老师我开了免提……”
何思漾:“……”
何思漾恨铁不成钢地接过电话:“喂。”
“都挺好的。”
“钱总?没见过。”
“大概拍三个月吧。”
“什么周总,不认识,不见。”
“挂了。”
挂了电话,何思漾把手机还给蒋依叶,困惑地问道:“这真的是陈总?”
“还能有假?”蒋依叶也很困惑,“何老师您今天是怎么了,感觉您对陈总突然变得很陌生。”
何思漾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我有一个朋友。”
蒋依叶:???
“他被包养了,他的金主对他很不好,有事没事就拿他发泄。”
蒋依叶唏嘘道:“好惨啊。”
“是啊,”何思漾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他的金主长得还很难看,大肚子男,光头,整天喝酒抽烟,一口牙全是黄的,还不爱洗澡……”
“打住打住,何老师,您那朋友真的是太有毅力了,这是给了多少钱啊。”
何思漾继续道:“所以,我那朋友某天问我,陈总是如何待我的,是不是跟他的金主一样……”
“当然不是!”蒋依叶当即否认道,“陈总一直以来都待您很好,他甚至都不主动碰您,唯一的一次还是您穿了女仆装去勾.引……”
“蒋依叶你是不是不会小声讲话。”
“对不起对不起……”蒋依叶压低了声音,继续道,“而且我们陈总长得也不丑呀,虽说不是耿老师那样的绝世大帅哥,但也是温文尔雅,能下的去嘴的长相。”
何思漾皮笑肉不笑:“你很喜欢耿星陌嘛?”
蒋依叶立刻表忠心:“我最喜欢的还是何老师您。”
“溜须拍马。继续说。”
“嘿嘿,也正是因为有了陈总的帮助,何老师您现在才有了那么多的资源。放在以前,咱们这咖位哪里攀得上耿老师啊。何老师您真是赚翻了。”
“我赚翻了?”何思漾想想耿星陌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就头疼,“蒋依叶小朋友,你如此轻信表面,以后谈恋爱很容易被渣男骗的。”
“不会的。”蒋依叶摇头道。
“话不能说的太满,你别这么肯定……”
“我喜欢女的。”
何思漾:“……”
————
晚上收工,何思漾躺在床上,点开了陈绍楠的聊天框。
【Mystique:小程昨天自荐要去陪许总打高尔夫,你知道我为什么压着没批吗】
【漾漾吃不饱:为什么呀】
【漾漾吃不饱:您肯定是看出了他图谋不轨对吧!】
【漾漾吃不饱:[愤怒]】
【Mystique:是的,与许总的那份智能园区标案价值9个亿,拿到它,足够你在凛江安个非常舒适的家了】
【漾漾吃不饱:真的嘛!】
【漾漾吃不饱:您真好!】
【漾漾吃不饱:[比心]】
【Mystique:漾漾,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这一步,只有你能帮我迈过去】
【漾漾吃不饱:我吗?!】
【漾漾吃不饱:[惊讶]】
【Mystique:我为你准备了一套衣服,今晚许总晚宴后需要一个放松的时间,希望你能去他房间陪他聊聊天,大概一个小时就好】
【Mystique:十二点晚宴结束,我会亲自去接你】
…………
【Mystique:漾漾,他们找了新的代理公司,报价比我们低了15%】
【漾漾吃不饱:那怎么办呀!】
【漾漾吃不饱:[着急]】
【Mystique:没事的漾漾,还有一线希望,张董这个人,很看重私人关系的维护。如果今晚,你能抽些时间去他房间坐坐,让他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和你的关心,争取到他的支持,局面就能扭转】
【Mystique:漾漾,现在能帮公司、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的人,只有你了】
…………
【Mystique:漾漾,他们最终选择的,往往不是最低价,而是能让他们感到愉悦和被重视的合作方】
【Mystique:你只需要出现在那里,用你的方式让他高兴一会儿,就能为我们赢得决定性的好感】
【Mystique:等收购顺利完成,5%的股权,以及作为我伴侣应得的一切尊重和地位,都会是你的。我相信你能做好,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
最后一条聊天记录看完,何思漾闭上眼睛。
之前蒋依叶说在房间等的男人、陈绍楠打电话过来询问的“钱总”、之后又让他见一面的“周总”……
原来是这样。
太阳穴突突跳的节奏与时钟秒针重合,指甲在掌心掐出半月形淤痕,何思漾深吸一口气,极力抑制住内心的冲动。
聊天界面的绿光渐少,直至消失不见。陈绍楠的消息和一个个酒店房间号,像是浸了水的藤条,又沉又韧,无声地缠住了原身的生活,越收越紧。
何思漾逐渐能拼凑出这样一个奢靡又不见天日的人生。
原身的外套口袋里,总是洇着洗不掉的混杂的香水味,他渐渐习惯了在电梯惨白的灯光下,对着镜子,手指有些生疏地解开温莎结。有时领带会蒙住他的眼睛,世界便陷入一片黑暗。锁骨上不知何时沾上了香槟气泡,映着窗外碎裂的霓虹光影无声破灭。
那些从不同床榻拾取的体温,渐渐漫过了原身对陈绍楠最纯粹的感情,最后还背负上了“私生活混乱”的骂名。网友们攥着手机在热搜里愤怒,却不知自己早已被编排进了这场黑色的寓言之中。
原本纯爱的故事被塞进资本冰冷的机器里搅碎扬弃,飞溅起的尘埃在灯光下短暂地迷蒙了视线,却恰好映亮了无数个陈绍楠西装革履的剪影。
而深夜里那些灼热的词条,不过是这场消耗里最新落下的一层薄灰罢了。
颅内风暴裹挟着沸腾的钢水,在颅骨内侧撞击出青铜编钟的嗡鸣,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撕开裂隙,而理性正用冰镐在神经末梢凿刻封印。
多像啊。
何思漾心想。
他也曾这样喜欢一个人,那人天生是耀眼的存在。他的衣角永远纤尘不染,笑容好像带着鎏金一样的矜贵。
何思漾盯着他的照片,忽然明白人们仰望星辰时,为何总是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秦、云、宵。”
何思漾在优秀学生的公告栏上知道了他的名字,他盯着那张照片好久好久,终于舍得走的时候,一转头就看见照片上的人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好看吗?”
秦云宵问他,温柔璀璨的夕阳映入他桃花一样的眼眸中,染上一层波光粼粼的笑意。
何思漾愣愣地点点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又立刻摇头。
艹,太丢人了。
他涨红了脸:“就那样。”
“好吧,那很尴尬了,”秦云宵苦恼地叹了口气,“想到每天有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看我的丑照,也是挺让人绝望的。”
何思漾看着他,实在不忍心见美人蹙眉,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照片一般,没你本人好看。”
秦云宵一愣,随后笑道:“我可以认为,你是在真心夸我而不是在安慰我吗?”
“我不会安慰人。”
“我也不会感谢人。”
秦云宵的声音似乎被春日的阳光晒得轻松、柔和,有些懒洋洋的。
“同学,一起吃个饭呗?你是第一个夸我好看的人,我们认识一下?”
那年夕阳下,风掠过时,暮色在衣褶里藏满碎金。从此,何思漾的心里藏了个“秦云宵”的名字。
而如今一想到秦云宵,何思漾的心脏就隐隐作痛。
高考结束后他们大吵了一架,闹得全校皆知,很不体面,何思漾被叫回了何家老宅,关了他整整五天时间。
起初,何婉菱对他说:“你最好尽快冷静下来,别给何家染上晦气。”
后来,何婉菱对他说:“自此之后,他在外是生是死,是荣是辱,皆与何家再无瓜葛。”
何思漾对何婉菱的感情,像浸在陈醋里的青梅,酸涩难言。
何婉菱原本姓刘,以刘家的门第,本是够不上何家门槛的。她奉子成婚,嫁给何砚清后随了夫姓,这件事也从此成了圈子里经年不散的谈资。
何砚清是个标准的花花公子,即便是何婉菱怀着孕,也不耽误他在外风流。他留给妻子最后的体面,就是没留下私生子,也没让那些女人闹到何家门前。
可何婉菱不要这样的体面——她打掉了那个孩子,并在堕胎后三天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亲自来到会所,甩了醉生梦死的何砚清一个耳光,然后平静地通知了他这件事。
这一记耳光,终于打醒了何砚清荒唐的梦。不知是出于亏欠,还是自知能力不足,从此生意场上的事,他全权交给了何婉菱。
何婉菱手段狠厉,行事果决,何氏企业在她的执掌下蒸蒸日上。后来何度和何静雯相继出生,这个家看起来终于像个样子了。
何砚清四十三岁患上了胃癌,两年后撒手人寰。有人说他这病是年轻时酒色伤身,也有人说,是他这些年在何婉菱的阴影下,活得太憋屈了,郁郁而终。
何婉菱不管这些闲言碎语,用了三年时间铲除异己,彻底掌控了何氏。外人质疑何砚清的死与她有关,她从不辩解。也不知道是不能,还是不屑。
命运是个轮回。何度完美继承了他父亲的风流,娶了林氏千金林萱后,却在外面有了陆星妍,生下了何思漾。
何思漾八岁被领进何家。何婉菱对这个孙子并不亲近,可每当何度训斥他时,她总会冷冷道:“子不教,父之过。”
何婉菱恨着他的存在,却又怜惜他的处境。
何思漾也渐渐明白,何婉菱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复杂——林萱生的两个女儿太过懦弱,上不得台面,撑不住场子。反倒是他这个私生子,小小年纪就能在酒桌上谈笑风生,陪着何度谈下一笔笔生意。
这畸形的祖孙关系,成了一场无声的较量。一方是欣赏中带着憎恶,控制里掺杂着怜惜;一方是感激中藏着鄙夷,顺从下掩藏着反叛。
后来何婉菱选择了放手。何思漾知道,她是嫌他脏了何家的门槛,也不愿再与一个小辈争执失了风度,更不相信离了何家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但何思漾依旧感激她。哪怕这放手的原因如此不堪,但终究是还了他自由。就像一只被困太久的鸟,终于挣脱了金丝笼,哪怕前途未卜,至少呼吸到了属于自己的空气。
何思漾从何家老宅逃了出来,坐上了去温州的飞机。
但飞机却坠了海。
多可笑,无论在哪个世界,幸运女神从来没有眷顾过他。何思漾是,原身也是。
只不过原身选择了屈服,所以还活着。
而他因为反抗,□□至今还在海水里泡着。
何思漾不后悔。
何家老宅像口不见光的深井,压得他喘不过气。所以哪怕再来一次,他也要不惜一切,从那烂泥潭里挣出去。
————
时间在一声声“Action”中飞速流逝,转眼间剧组开拍满了一个月,到了12月31日。
不知道是谁提出的,要大家熬到晚上12点一起跨年,何思漾真想给他一巴掌。
他昨晚背台词又背到凌晨两点,早上六点爬起来开始拍摄,到了晚上已经困得上下眼皮黏在一起了,还得陪着他们一起跨年。当代年轻人精力旺盛也就算了,张导都快五十的人了还陪着他们闹,真是童心未泯。
何思漾做好了要闹到很晚的心理准备,跟着大家一起去了酒店。在蒋依叶塞给他两个仙女棒,并要求他在天台上闭眼许个愿的时候,何思漾觉得这准备还是做少了。
“不要。”何思漾拒绝道。
拿着相机的蒋依叶催促他:“摆拍一下就好,很快的。”
何思漾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耿星陌。
寒风掠过天台栏杆,耿星陌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玻璃杯沿残留的冰珠滚过喉结,睫毛掀动时像振翅惊起的寒鸦,将倒映的霓虹割裂成细碎光斑。
黑色高领毛衣裹着他松柏一般的骨架,指节叩在空杯上敲出清越的响声,未系的大衣下摆被气流掀起,恍若夜色中猎猎作响的孤帆。
“您太抬举我了王总……”
他忽然侧头轻笑,零碎词句融进夜风。远处有人举起香槟塔,气泡炸裂的瞬间,十二道金红烟花恰好刺破云层,引来众人惊叹。
何思漾收回视线,严词拒绝了蒋依叶。
蒋依叶不愧是贴心小助理,只需要何思漾一个眼神,就能立刻明白对方的后顾之忧。
于是她喊道:“耿老师!您能回避一下吗?何老师要拍营业照,有您在场他放不开!”
何思漾:“蒋依叶!”
“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张导调侃道:“两个人抱都抱了,还害羞什么啊小漾。”
“就是,接下来还有吻戏呢,我们可没有找吻替给你哈哈哈哈哈……”
有些酒品不好的人此时已经喝高了,何思漾懒得跟醉鬼计较,他的脸都绿了,尴尬得能用脚趾在地上雕出个卢浮宫。
耿星陌闻声看来,笑了一下:“正好,这风吹得我有些冷,我先进去了。”
“我不介意,你不用特意离开。”何思漾咬着后槽牙。
“那我留下来?”
“嗯。嗯?”
这话应得就很有歧义了,好像他盼着耿星陌留下来看自己拍照一样。
何思漾捂住脸:“耿老师您请自便,我这边没什么事,您忙您的就好。”
耿星陌没再调侃他,颔首转身离开。外面太冷,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了包厢。
何思漾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蒋依叶举着相机指导何思漾的动作:“何老师,您摆一个要吃烟花的造型。”
何思漾无语:“……我有病吗?”
“哎呀,粉丝就喜欢您蠢萌蠢萌的样子。”
“……吃点好的吧,蠢就是蠢,还蠢萌。”
何思漾不情不愿地张开嘴,猝不及防被灌进了一嘴冷风。
“咳咳咳……”
“呵……”
一声低低的轻笑,带着点看戏的味道飘了过来。何思漾循声望去,只见耿星陌那厮居然还没离开,正靠着落地窗悠闲地欣赏着他的窘迫,手里还捏了根没点燃的仙女棒。
气煞我也。
何思漾朝他扬了扬手里的仙女棒:“耿老师,喜欢?”
耿星陌目光扫过那两个已经被风吹灭的仙女棒,又落在何思漾的脸上,淡淡笑道:“喜欢。”
何思漾诧异道:“没想到耿老师也会这么有少女心。”
耿星陌一哂:“美好的事物,自然会让人喜欢。”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枚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仙女棒。
“火花跳跃的十几秒短得像一个呼吸,但它燃烧得那样热烈纯粹,把所有的灿烂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他的嘴角似乎还噙着方才看何思漾出糗时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可眼神却有些放空,映着火光,显得格外沉寂。
“哪怕熄灭了,那残留的温度也证明了它曾经来过、亮过、存在过。”
何思漾听着他的话,看着自己手里那两根燃尽的只剩下焦黑细棍的仙女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余烬,心里堵得慌。
片刻后,他轻轻吁了口气。那气息在寒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小团白雾,转瞬就散了。
“它确实燃烧得热烈,可惜用力过猛,到头来不过是场华丽的透支。烧完了,便只留下更粘稠的黑暗。”
“真正的光从来不会熄灭得如此仓皇狼狈,只余一地冰冷的余烬,嘲笑着那瞬间的孤注一掷。”
何思漾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客观规律。
“我还需要拍照,失陪了耿老师。”
他将手里的仙女棒扔进垃圾桶,拍拍不知所措的蒋依叶,带人往远处的角落走。
余光瞥见蒋依叶欲言又止的样子,何思漾大发慈悲:“想说什么就说。”
“这可是您说的啊,那我说了,”蒋依叶小心翼翼道,“何老师,您觉不觉得……您有点太悲观了?”
“当然!悲观不见得是件坏事,悲观有助于人保持清醒,不会粉饰太平,更容易看到问题和潜在缺陷,避免盲目乐观。”蒋依叶求生欲极强地补充道。
何思漾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这不是很清楚吗,把我的话都说完了。”
蒋依叶嘀咕道:“我以前也没发现您是个悲观主义者啊。”
“说明你对我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何思漾停下脚步,“行了,就这里吧……”
话音未落,他的动作一顿。
“叮咚——检测到任务目标耿星陌上升5个好感度,目前耿星陌的好感度为15。恭喜玩家,请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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