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唠叨开车,一路把钟溯载到了永和小区内。
等停好车,小唠叨拎着装衣服的行李袋下车,撞了一下钟溯的胳膊,说:“走呀,还发什么呆?难不成连自己家都不认得了?”
他脚步轻快,率先往单元门走去。钟溯跟在他身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居民小区。
从外观上看,这里和自己原来住的街区区别不大,楼房也是有些年头了,但显然更具生活气息。小区紧挨着一个喧闹的菜市场,周边开着几间针灸馆和早餐档,此时人来人往,充斥着一种粗糙而蓬勃的生机。
钟溯收回视线,跟着上楼。小唠叨已经站在原身租住的那间一室一厅的出租屋门口,边擦汗边催促道:“你怎么磨磨蹭蹭的——”
“催什么,”钟溯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钥匙又不在你手上。”
他凭着原身的记忆,有些生疏地将钥匙插进锁孔。刚转动一圈,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咚咚咚”脚步声,有人正飞快地冲上楼来。
眨眼间,一个卷头发、穿着花裙子的老太太出现在楼梯口,双手一叉腰,气势汹汹地说:“403的!可算让我逮到你了!这个月的房租拖到现在还不交,是不是又想赖账?”
钟溯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老太太问得一怔。房租?什么房租?
小唠叨一个箭步从他身后窜出来,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阿婆你吼什么吼!这么大声想吓死人啊!没看见我兄弟这脸色刚从医院出来?”
“收个房租跟催命一样,谁差你那点钱?到日子自然给你!别在这儿碍眼!”
房东老太被这凶神恶煞的架势吓了一跳,见小唠叨满脸横肉的样子,顿时气焰矮了半截,说话也不利索起来:“后生仔,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哈?”小唠叨浓眉一竖,还要再呛声,却被钟溯伸手拦下来。
“你别捣乱,小心吓着老人家。”钟溯转向房东,瞬间切换成无奈又真诚的表情,放缓了声音:“真不好意思,婆婆。我最近有些手头紧,等过几天拿到工资,一定把欠的房租给你补上。”
他态度好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房东老太看看他,又瞄瞄旁边大块头的小唠叨,嘴角嗫嚅了几下,只留下一句色厉内荏的警告:“……月底!这个月底再交不上租,我就报警赶人!拉水拉电闸!”
说完,她倔强地哼了一声,几乎是小跑着溜了。
听着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钟溯才幽幽地看向小唠叨,说:“真有出息呀,连阿婆你都凶?”
小唠叨摸摸鼻子,干巴巴地笑了声:“我这不是……给你撑场子嘛。”
小唠叨这人,干啥啥不行,就是欺软怕硬第一名,天生当小混混的料。
钟溯都没眼看他,径直推开房门。一股混杂着酒精和食物发酵的气味率先出现,在日光下,这间狭小的单人公寓里一片狼藉,茶几上东倒西歪地扔着七、八个被捏扁的空酒罐,吃剩的泡面盒从垃圾桶里溢出来,脏衣服随意堆在沙发上。
“真脏。”虽然钟溯自认没什么洁癖,但眼前的景象也让他不由得咂舌。
脏成这样,真亏原身能住得下去。
钟溯捡起最显眼的几件脏衣服扔到一旁,勉强清出一块能坐人的地方,对小唠叨说:“你自己找个位置坐,等粥热好,我跟你一起吃。”
小唠叨“诶”了一声,他倒是对这脏乱差的环境适应良好,一屁股就坐在还残留些许酒渍的沙发上。
钟溯拎着粥走进厨房,厨房里的脏乱程度跟客厅相比也不遑多让。
他在一堆油腻的厨具里翻出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锅,挤上洗洁精里外刷了好几遍,才将粥倒进去,架在炉子上慢慢加热。
然后钟溯从放杂物的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走进洗手间里。
他注视着镜中那张阴郁的面孔,抬手捋起过长的刘海,毫不犹豫剪去了三分之一刘海。
碎发簌簌落下,露出青年一双沉静的榛色眼睛,气质顿时清爽利落许多,也更加接近钟溯记忆中的自己。
“这才对嘛,看着精神多了。”钟溯对着镜子理了理新刘海,满意不少,心里琢磨着等手头宽裕了,就去医院把乱七八糟的耳钉和私|处环都一起摘掉。
当他走出洗手间时,小唠叨看见他的新发型,惊得张大了嘴巴:“我靠!什么鬼!之前我劝了你多少次剪头发你都死活不肯,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
“剪刘海而已,大惊小怪什么。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也该换个形象。”钟溯随口搪塞过去。
小唠叨被搪塞得一愣一愣,虽然没懂是什么情况不同了,但也只能挠挠头把疑问咽了回去:“啊、哦……那好吧,你剪成这样也不错。”
两人一边吃早餐,一边确认清楚了群演工作的开拍时间和地点。
小唠叨胃口大,一个人风卷残云般吃完所有油条和一大半粥,临走前,再三叮嘱道:“你这几天养好额头上的伤,可千万别再磕着碰着,整破相了。”
然后才拍着饱饱的肚子,晃悠着离开。
送走小唠叨后,钟溯立刻挽起袖子给全屋大扫除。他清理了积攒的垃圾,从各个角落翻出有用的证件,又寻宝似地,从抽屉缝、存钱罐和衣服口袋里搜刮出所有零钱。
一番忙碌后,他把收获摊在桌上:几张皱巴巴、面额不一的纸钞,加上一把硬币。
这么忙活一圈,最后清点下来,总共只有689块7毛——连半个月的房租都不够。
“搞什么,你这是想让我怎么办呀。”钟溯头疼地叹了口气,虽然早就知道原身没什么本事,但是现下他面对一个再糟不过的烂摊子。
就这点钱,别说还高利贷和房租,就连活下去都紧巴巴的。
原身又跟他一样是个孤儿,压根没有能伸手要钱的亲人。
他没再叹气,找出纸和笔,在刚刚擦干净的桌前坐下,开始一笔一笔地规划起这些钱自己该怎么省着花,才能撑得尽可能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上辈子有过不少挨穷的经验,即使面对这种困境,也不至于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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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答应了小唠叨,再加上手头实在拮据,所以钟溯这段日子哪儿也没去,就待在出租屋里养伤。
他严格遵循自己制定的每日开支计划,靠着最便宜的米、鸡蛋和打折蔬菜度日,同时通过过期的报纸杂志来了解当下这个时代。
就在钟溯头上那道小伤口愈合得一丝痕迹也不剩时,小唠叨正好打电话过来说要带他去片场。
小唠叨那边的背景音全是急促的喇叭声,风风火火道:“钟溯,你在家吧?我差不多到你家楼下了,你赶紧准备一下——”
还没说完,听筒里传来一记刺耳的急刹声,紧接着就是小唠叨气急败坏地拍方向盘,打开窗往外骂:“我操了,你这扑街会不会开车啊!都没位置了你还挤,赶着去投胎吗?”
对方不甘示弱地回骂:“叼你老母,马路是你家开的?我就挤,来啊,有本事撞死我。”
“你等着!”
小唠叨突兀地挂断电话,只剩下一串忙音。
钟溯收好电话,低头打量自己身上已经水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廉价牛仔裤,有些棘手地抓了抓头发,自语道:“说得倒轻巧,我哪有什么可以准备的。”
穷就意味着没法讲究,钟溯索性也不讲究了,梳过头发,干脆利落地蹬上一双帆布鞋,就这么一身日常打扮下楼。
钟溯在树荫底下等了大概十分钟,就瞧见那辆暗红色的二手马自达晃晃悠悠地出现在小区门口。
小唠叨显然刚跟人大吵一架,正窝着一肚子火,没留意钟溯的着装。等钟溯一上车,他就气鼓鼓地开往骏景坝——那里坐落着延港最大的几个影视基地。
马自达在“寰亚影视园”的牌匾前停下。这影视园的门面极尽气派,门前立着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台阶铺着红毯,打眼一瞧,园区内全是仿古的古典楼阁,飞檐斗拱,屋檐上的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小唠叨此时已经消了气,又恢复碎嘴的样子,婆婆妈妈地念叨:“钟溯,你把台词背熟了没?等会儿试戏,可千万别掉链子。”
钟溯要演的是一个命犯桃花劫的路人剑客。
剧本中,剑客在路上撞见土匪调戏一位柔弱的女子,便拔剑相助,击退了土匪。但没想到,他救下的并非什么良家妇女,而是一只专吸男人精气的狐妖。
剑客没能识破妖术,更没能抵挡住美色蛊惑,最终被狐妖假借“以身相许”的报恩名头,吸干了全身精气,就此一命呜呼。
剑客统共就只有五句台词,钟溯扫一眼就记牢了。
他对紧张兮兮的小唠叨挥手,平静道:“你淡定点。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你表叔没看上我,我回去再找别的活儿罢了。”
“这哪能一样啊!”小唠叨把头摇成拨浪鼓,“我表叔那脾气,全家族人没一个不怕的。表叔骂人只带脏字,鸡蛋里都能挑刺,等下他说话难听,你千万跟他一般见识,全当听路边野狗汪汪叫。”
能把自己表叔比作一条逮谁咬谁的野狗,看得出来小唠叨确实又怕又讨厌那表叔了。
钟溯:“行,我尽量不跟他计较。带路吧,不是说不能迟到吗?”
小唠叨:“啊对,走这边,摄影棚就在这儿里头。”
在两人重逢前,先浅浅铺一下溯儿的事业线[哈哈大笑]
国庆节的广东还是出很大太阳,作为蘑菇人,穿洞洞鞋去逛公园都被晒到脚背上黑一块白一块~[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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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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