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怎么不穿多点衣服？现在天冷容易着凉。”
沈辛夷转身走到吧台，给许苒倒了一杯温开水。
许苒往套间里面走，客厅的餐台上放着开机的笔记本电脑和凌乱的文件，旁边的咖啡似乎已经凉掉。
客房里间的卧室门敞开着，床单被褥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显然还未被动过。
“我有打扰到你吗？”
许苒突然心里有点惭愧，本来想拉着沈辛夷一起失眠，结果人家还在深夜工作。
“没有。工作已经准备结束了。”
沈辛夷将茶杯递到许苒面前，把桌上的电脑合上和文件一起收好放在角落，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看见许苒低头不语，沈辛夷也不加催促，体贴地走到客厅把刚刚打开通风的阳台门合上。
桌台上的水杯底倒映出餐台的吊灯，许苒听见自己的声音打破夜晚的寂静。
“沈辛夷，你脖子后面的伤是怎么来的？”
许苒也没想到自己憋了半天，最先脱口而出的是这个问题，有点紧张地握着水杯喝了一口热水。
温水下肚，许苒觉得自己脑子清醒了一点。
站在客厅关门的沈辛夷听见许苒的问话，一脸惊讶地走回餐厅，拉开椅凳重新在许苒对面坐下。
“是我母亲划伤的。”
虽然内心早有预料，但从沈辛夷口中讲出，许苒还是感到五味杂陈。
“当时她出现了自残倾向。我还记得那天在花园里找到我，很温柔地抱着我说，要带我逃出去，去一个新的环境生活……再后来我就失去了意识，从病房里醒来后，她已经被带走隔离了。”
想起过去的事情，沈辛夷的手不自觉捂住脖子后的疤痕，带着苦涩开解。
“现在想想，那时候也不算太糟糕，至少她还认得我……”
既然话题已经提起，沈辛夷单手撑着下巴，垂眸握住茶杯把，索性再多讲一些给许苒听。
“你可能不知道，当年陆见川热衷于摄影与徒步旅行，经常长年不回家。这件事发生后，他从N国坐了三天火车跑回来，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开始学着创业管理公司，没再离开过。”
许苒没想到之前见过那位西装革履的兄长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陆见川背着登山包走南闯北的样子。
虽然晚上许苒已经用手机查过海丰集团的信息，但两人聊到陆见川，许苒还是决定向沈辛夷求证。
“所以你们家和海丰集团有关系，是吗？”
“可以这么说。”沈辛夷低头喝了口水，补充纠正道，“不过，当年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放弃了集团继承相关的权益。”
想到今晚和张律的谈话以及那份文件，沈辛夷感觉自己有点偏头疼，抬手想要揉揉太阳穴。
“铛！”
茶杯陶瓷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放在桌角冷掉的咖啡杯被沈辛夷无意识地抬手打翻在地毯上，褐色的汁液飞溅到许苒裸露的脚踝。
好在毛绒地毯的缓冲作用下，茶杯未裂成碎片，只是在地毯上滚动，留下一滩深色的污迹。
“抱歉！”
“许苒你没有受伤吧？”
沈辛夷从疲惫中缓过神来，焦急地拉开座椅，快步走到许苒面前，确认许苒状况。
“没有，没有。”
许苒缓缓起身安抚道，想来也是自己今天晚上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沈辛夷休息了。
沈辛夷弯腰拾起倾倒的茶杯，将其放在岛台的水槽里，转身走到客厅过道的隔间推开门。
“许苒，这是卫生间。你在这清理一下吧。”
“嗯。”许苒也感觉到脚踝的粘腻感，快步走进卫生间，算是两人谈话的中场休息。
“咔哒。”
沈辛夷看着关上的门，长出一口气，许久靠在岛台拿起手机叫客房服务。
卫生间地砖干燥光亮，这间外侧的浴室想来沈辛夷并没有使用。
度假酒店在顶层套房里，还贴心设计了面积不小的室内落地温泉浴池，保证贵宾不需要去楼下拥挤的公共浴池。
许苒收回扫视的视线，走到淋浴里间，弯腰把裤腿卷到膝盖，拉开水闸开关，打算简单的冲洗一下有污渍的地方。
“淅沥淅沥—”
“啊！”
水流从花洒中洒出，瞬间淋湿了许苒的头发，发稍的水珠走过脖颈，打湿了睡衣的衣领，一路流淌在浴室的地砖上。
听到浴室里许苒的惊呼，沈辛夷快步走到门口，目露忧色地轻敲门板，出声询问道。
“许苒，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摔下的茶杯完好无损，但沈辛夷还是担心许苒是不是磕碰到了。
“……”
“许苒？”
听不到里面人的回应，沈辛夷有些心慌。
“……”
“……我没事。”
“能帮我拿条毛巾过来吗？”许苒涨红着脸，靠在门另一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请求道。
“稍等。”
沈辛夷闻言微愣，转身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拿出两条干净的毛巾。
“许苒，毛巾我放门口的矮凳了。”沈辛夷的声音隔着门模糊地传进浴室。
“嗯，谢谢。”
许苒从浴室拉开一条缝，客厅不见沈辛夷身影，想必为了缓解许苒的尴尬，沈辛夷放下毛巾后便先一步回到了卧室。
许苒伸出白皙的手臂快速地把门边的毛巾取走，缩回到浴室里。
好在许苒手快，衣服并没有淋湿多少，快速地擦拭干净后，许苒往肩上搭条毛巾开门走了出去。
卧室里的沈辛夷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从卧室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朝许苒招招手。
“许苒，过来一下。”
许苒闻言略一踌躇，抬腿走进沈辛夷的卧室。
“嗡嗡嗡～～”
吹风机的声音在整个浴室里回响，许苒乖乖地坐在休息椅上任由沈辛夷拿着吹风机帮忙吹干打湿的头发。
沈辛夷的动作很轻柔，指尖轻轻插过发梢，吹风机的热风一下一下地擦过许苒的耳背。
不同于之前没有人使用的卫生间，许苒感觉到整个浴室都包裹着沈辛夷洗漱完留下的柠檬沐浴露的味道，暧昧而亲昵。
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纵使许苒再迟钝也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的变化。
许苒努力忽视脸上的滚烫，抬眸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好像只要自己再靠近一点，两人就能走在一起。
“快告诉他，你也喜欢他。”许苒仿佛听见吹风机以外的声音，心里的小人不停地在怂恿自己。
但是现实不是童话故事，即使沈辛夷坦白自己和海丰集团没有再多关系，但谁又能保证他会不会随时回到他原先的生活里去，他们之间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许苒对沈辛夷的喜欢一直都是建立在他是四季花舍店长上的喜欢，不是与海丰集团有关联的沈辛夷上，说到底许苒对沈辛夷没有信心，更对自己没有信心。
“沈辛夷，我想我们还是……”
“嗡嗡嗡～～”
嘈杂的风声掩盖住许苒的声音。
“什么？”
沈辛夷将吹风机关上，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阳台栏杆上的积雪滑落到地板上。
“我……啊秋—”
许苒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喷嚏，今晚劈头盖脸的冷水还是让自己有点着凉。
沈辛夷把手中的吹风机挂回插座上，担忧地凑近用手碰了碰许苒的脸颊。
“看来着凉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回去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
“哦。”
刚刚吹头发的时候，许苒就有些昏昏欲睡，一时间忘了刚刚要和说的话，晕乎乎地跟着沈辛夷回到自己房间。
“先生，如果您还有需要请随时通知我们。”
客房服务人员抱起脏污的毛毯放到清洁车里，转身恭敬地道别。
“嗯，辛苦了。”
沈辛夷看着客房服务员推着清洁车消失在拐角处，随手将门关上，走到岛台清洗许苒用过的杯子。
虽然刚刚本可以递给客房服务员，让其一同换一套新的杯具，但沈辛夷还是想自己洗。
水流冲洗着光滑的杯壁，指尖轻轻擦过刚刚许苒嘴唇碰过的地方。
其实刚刚吹头发的时候，许苒的话沈辛夷听见了，但他不得不承认在感情上，这个世界上有两个胆小鬼，一个是许苒，另一个是沈辛夷。
洗干净的两个杯子，被整齐地挨着放在架子上沥干，沈辛夷抬手关掉客厅的灯，回到卧室。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堆积在窗台上，等待着明天朝阳的融化，卧室的浴室内传来淅沥的水声。
——
美好的休闲温泉度假很快结束，公司租赁的大巴车绕过喷泉池，停在酒店门口。众人提着行李站在在大厅，等候负责人完成退房手续。
实习新人们养精蓄锐后，说说笑笑地又开始计划着一周后的元旦假期。
“老杜，快点大家就等你呢，趁现在没上车，赶紧开一局。”
“来了来了！”杜明凡从电梯出来，正背这行李包朝喊话的同事跑来。
梁丽娟看着永远活力四射的新人，挪愚地撞了撞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的许苒。
“你怎么回事？度个假把你精气神都吸走了。”
“昨天吃自助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感冒了？”
“好像有一点。”许苒吸了吸鼻子敷衍道，这个度假还真不如宅在家里。
虽然那晚谈话后，许苒没有在温泉度假村再见到沈辛夷，但是这两天许苒做什么事都会想到他。
“怎么手续办理那么久？”
站在柱子旁的部门助理不耐地发出抱怨，她今天一大早就下来等车，站了半天房还没退完，顿时心生不满。
“就是啊，怎么回事？”
人群里开始有人搭腔，逐渐地引起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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