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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抽丝剥茧

那蓝釉药瓶不大,在孟景铄那只手里显得更加娇小,瓶身梅花,冰肌玉骨,孟景铄摩挲着它,许久不肯放下。

月光悄然黯淡,困意如春日藤蔓,攀上眼帘,他终是在这温柔侵袭下,阖上了双眼 。

那药瓶就被装在施了结界的匣子里同孟景铄一起睡去。

夜里,他梦到了一场火。

梦到自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这院子好眼熟啊”,他想。

幽蓝的火苗,带着几分诡异的气息,从地面缓缓升起,如同幽灵般缠绕住他。浓烟中,他的身影若隐若现,既不挣扎,也不逃离。

“带上爹,带上他……”,一个孩童的哀嚎声在他耳边响起。

“你是谁?”他朝着比他高的火苗问。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他听到有人在催促:“来不及了!他们进来了,快跑啊!他已经死了!不要管一个死人了!”

“我死了吗?”他想。

他伸出双手看,沾满了鲜血,但他并不惊慌,心脏好像少了一块儿什么。

“是什么呢?”他想。

火中走出一个人,细看那张脸,和自己的脸好像有点像。

暗红鲜血蜿蜒在掌心,和着焦黑的尘土,他抬起手抹了把自己的脸,“这又是谁?”他想。

“剪却心头千缕念,入这傀偶局中眠。此后身似提线偶,唯听君令舞翩跹 。”

那人像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重复着这句话。

没有想到答案,孟景铄被人抱走。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张牙舞爪,那一句话,裹挟着无尽的寒意,一遍又一遍,在寂静的夜里萦绕不散。

耳垂传来刺痛,睫毛疯狂颤动,奋力抗衡着眼皮的千斤重压,可这都只是徒劳,他怎么也挣不开这片混沌。

身边应该站了两个人,孟景铄听到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是孟钧泽和孟雨秦。

他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消失,耳垂下的撕裂感与体内消失的东西比起来微不足道。

孟雨秦指尖悬着半凝固的血珠,猩红的液体映出孟钧泽扭曲的面容,抽丝剥茧——这门在江湖绝迹百年的秘术,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重见天日。

抽丝剥茧是桂兰派独门秘术中最阴毒的存在,以血脉为引,借器物为媒,能如利刃般切断七情丝线,让六欲的繁花零落成泥,将人的灵魂拖入无悲无喜的死寂深渊。被施术者宛如置身地狱,每一寸肌肤都被无形的丝线切割,剧痛钻心。

施术之时,只需取施术者一滴血,那滴血的主人便掌控了对方的生死,受术者从此沦为言听计从的傀儡,除非施术者死,否则永无挣脱之日。

江湖传言这秘术早已失传,但桂兰派长老濒死之际收了孟雨秦做她的关门弟子,这一举动不会不引人猜忌。

孟钧泽猜得很对,孟雨秦果真得了这秘术的传承。

不知道他以何种方法使桂兰派上下百余人中碎魂烟之毒,以此拿捏孟雨秦,她不得不帮他,为这百余人的性命,为桂兰派长老的临终托付,她必须帮他,没有选择。

本该属于施术人的那滴血,来自孟钧泽,这意味着什么?

孟雨秦不知道为什么孟钧泽非要掌控孟景铄,这个小孩子身上究竟有何种魔力,引得孟钧泽如此觊觎。

操控了孟景铄的父亲不成,还要操控孟景铄。

“不能这样,一个人的命和百余人的命同样重要,我该怎么选?”孟雨秦暗自问。

孟钧泽曲腿而坐,双目紧闭,似乎察觉到了施术人的心思,张了张嘴:“别耍花招,否则他,你,他们,都会死。”

孟雨秦怔住,术法不停。

她早将孟景铄视为自己的亲儿子,当初费尽心思混到孟钧泽身边,只为救孟景铄一命,可如今孟钧泽要她眼睁睁看着孟景铄被她亲手毁掉。

孟雨秦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与其让众人白白丧命,不如暂且保全性命,来日定能找仇敌讨回血债。”

“可孟景铄怎么办呢?一旦抽丝剥茧成功,他就彻底的翻不了身了。”

“怎么办……怎么办……”

冷汗自额角滚滚而下,冰风吹透湿衣,寒意直钻骨髓,她想到了。

“人活着怎么能没有牵挂呢?没有牵挂的人怎么活下去呢?”

她想到怎么挽救了,虽然一时半会儿没什么用,但在命运的血色棋局之上,孟景铄绝非任人摆布的卒子。终有一日,他将成为高悬于孟钧泽头顶的夺命利剑,给予其最致命的一击 。

“唰——”利剑出鞘的声音打碎了夜的宁静。

剑身相互擦过,发出一阵“噌噌”的脆响,那声音清越得就像瓷碗碰撞。

抽丝剥茧几近收尾,孟雨秦回头望向孟钧泽。

“不用分心,做好你的事。”孟钧泽命令道。

是书澜和岁澜在打斗。

“为什么背叛堂主!”岁澜问。

“少堂主就不是堂主吗!”书澜回问,一个侧身躲过横空劈来的剑,另一只手制住岁澜的手腕,身形一转,借着转身的力道,佩剑以横扫千军之势,朝着岁澜腰间斩去。

岁澜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咄咄逼人,出剑格挡,被逼退几步,叫道:“你他妈瞄准的是你大爷的肾!”

书澜不以为然,继续进攻,身体腾空而起,如苍鹰扑兔般,挥剑自上而下劈向岁澜,被对方一个侧身躲过,说道:“我们用同一套剑招,不破规则怎么分胜负,现在比的就是谁更不要脸!”

“孙子!叫声爷爷来听听!”岁澜迅速压低身形,左腿如旋风般横扫而出。

他们在练武场打了无数次擂台,很久之前他们约定:“伤人不伤肾,谁伤谁孙子。”

明月高悬,照得庭院一片银白,地上青石板被剑气划出一道道痕迹,两人身影交错,剑影闪烁,恰似银蛇狂舞。

很快影卫便包围了这里。

书澜不再出招,停下来与岁澜对峙:“你可以抓我,不过得让我死个明白。”

岁澜怔住一瞬,随即道:“你说”。

“最后一次药下在哪里?”书澜问,“抽丝剥茧需要药引,初到云岫镇时你一把迷烟挥在空中,少堂主没躲过,此为第一副药引,为解赵望之毒,少堂主喝下了他制出的解药,此为第二副药引,云岫镇外的竹林里,第三副药引分明被挡在了祝斯年的结界外,你把第三副药引下在了哪里?”

岁澜有些吃惊,不过他很快露出狡黠的微笑来:“真是聪明……都被你给猜到了,第三副药引……”岁澜顿了顿,“把你关起来慢慢想吧……抓了他!”

岁澜一声令下,影卫倾巢而动,书澜低声骂了句什么,腾空飞起,在屋檐上逃跑。

书澜此时恨只恨和岁澜交心得太多,一时躲都找不到地方,只能先跑着,他想:“第三副下哪儿了呢……我知道躲哪儿了!”

回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影卫,岁澜竟然没有跟上来,他想:“这就好办多了,好兄弟还是爱我的!”出口喊道:“今天我们就练到这里了,回去多跟你们岁前辈学一学,一个个跑这么慢,要是后面有条狼你们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下次见面再练你们,再见了兄弟们!”

“还是不要再见了吧。”他想,说罢跳下屋檐,翻过几座矮墙,将影卫引进一条死巷子里。

巷子后一个倒扣的菜筐传来异动,影卫蹑手蹑脚走到菜筐边,一手打翻菜筐,没有令人期待的书澜,眼前赫然是一个被白菜堵死的狗洞!

为首的影卫骂了声,回头命令道:“大街小巷再仔细找找,找不到就回府领板子。”

“板子吃定了。”他想。

书澜的轻功明显甩掉这群影卫不知道几层楼,加上那样的嘲讽,一群人不免唉声叹气。

岁澜站在原地,望着书澜逃走的方向,眼眸中多了几分茫然无措,继续提剑守在门外。

“怎么会有人抓到他呢?”他想,松了口气。

寒月高悬,霜华万里,天地尽披素衣。可这皓洁清辉,融不开迷途客心底的冰雪,暖不了这长夜的凄惶,徒留孤寂的身影,在冰天雪地中徘徊。

岁澜站在屋檐下,月光洒落在他肩头,却没了往昔的澄澈明亮。

屋内孟景铄的右耳下多了一只赤玉耳坠,色如赤霞凝萃,与左耳下的耳坠对称着。

里面封印着孟钧泽的血,孟钧泽不死,这只耳坠便摘不下来。

孟景铄耳垂的血不停滴落下来,孟钧泽呼口气,走出房间。

孟雨秦发抖的双手犹如寒夜残烛下被疾风肆意侵扰的枯叶,簌簌难宁,止不住满心惊惶,她为孟景铄擦了擦汗,擦净血,关好门窗,走到孟钧泽旁边。

女人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听不出恨,听不出慌,听不出悲伤:“解药呢?”

孟钧泽从袖口拿出一瓶解药:“做的好。”

“我劝你不要摘掉他的另一只耳坠,渡舟阁的后人要是没了至爱约束,还没了至亲之血压制,你也未必操控得了他。”孟雨秦和孟钧泽一同站在屋檐下说。

孟钧泽没接她的话:“要下雪了。”

孟雨秦没再理他,独自离开。

渡舟阁一派血脉相承,传承祖上的神力,单靠自己难以压制神力,除非有至爱之人在身边,或用至亲之血压制,否则残忍嗜杀,传说很多年前这一脉便已经灭绝了。

孟景铄左耳下那只耳坠里便封印着他父亲的血。

传言说是灭绝,可时也运也,命途多舛,这一脉竟还在传承。

孟钧泽走到岁澜身边,岁澜恭敬地低下了头。

先前书澜奉命给孟景铄下的药是除却了一半毒性的碎魂烟,可以于无形中侵蚀人的记忆。

停药时间久了,总会露出端倪,孟钧泽试探这二人,发现书澜被策反。

孟钧泽直直站着,神色冷峻,问:“他们抓得到书澜吗?”

岁澜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应当抓不到。”

“你怎么不去。”

“堂主先前下令叫我守在门外。”

孟钧泽带着威胁的语气回道:“你最好只有这一个原因。”说罢挥袖而去。

“是。”岁澜内心发怵,若没有这个命令,他真的不知道面对书澜会不会放他走。

书澜逃到了谢府。

不走正门,翻墙进去。先前和岁澜为了隐藏自己的武力每天被扔来扔去。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书澜噌一下落地,刚站稳脚跟就被一把剑悬在脖颈上。

玄枭居高临下看着他:“谁。”

书澜苦笑:“啊……哈……我是……那个……能不能让我见见你们家大人?”

玄枭收起剑,一只手将他两条胳膊反扣在背后,推着他去见祝斯年。

书澜不禁道:“诶……疼、疼疼疼……轻点儿哥……”。

祝斯年正站在谢渊的房间研究那结界,听到门外传出动静,停下手里的动作,出去便看到书澜被一股大力推倒跪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胳膊:“疼死我了……早知道不来这儿了……”

祝斯年问:“是你,不在孟府好好呆着偷偷摸摸来这里做什么?”

书澜勉强撑着地板站起身来:“我没地方去了,我家少堂主没什么朋友,看起来靠谱的就你了,你得收留我,日后我才能养精蓄锐救我家少堂主。”

“朋友?我们这就算朋友了吗?这俩到底什么关系,一口一个‘我家少堂主’……”祝斯年为自己脑海中浮现出莫名其妙的问题分了一点神,顿了顿,问:“他怎么了?”

书澜看了眼玄枭,说:“他被抽丝剥茧,从此就要乖乖听堂主的话,说不定明天就会来杀我,诶……那我还救他……我看起来像是什么好人吗?”书澜眨巴眨巴自己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眼睛,竟难得看出几分真诚。

祝斯年和玄枭显然怔住了:“什么……”。

玄枭将收起来的剑重新拔出,抵在书澜的脖颈上。

书澜就任由他抵着,毫无感情地交代了所有。

祝斯年与玄枭相顾无言,命下人来收拾出一间客房安置了书澜。

此刻院子里只剩下祝斯年一人,他站在梅花树下,手里握着影卫从唐芜那里传回的信:“吾已至都城,无事,勿念。”那是唐芜的字迹。

周遭一片死寂,祝斯年突然开口道:“出来吧。”

早早躲在暗处的夏末雨笑了笑,站出来。

“松定法师。”祝斯年叫道,抬眸看向夏末雨。

夏末雨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号定格在原地,意识才慢慢回笼,慢吞吞地问:“怎么认出来的?”

祝斯年听到这个称呼吐了口气,没想到当初的一面之缘,竟让他们今日又相遇。

夏末雨是栖山寺的松定法师,师父是有名的松印法师,祝斯年记得那场大火之前,谢府延僧祈安,请来的便是松印法师,当时夏末雨还小,听松印法师说,这是他在山边捡到的小孩子,已无任何亲缘在世上,但颇具慧根,便收了他做自己的徒弟,随他一同修禅。

因为是在夏末捡到的他,当时还下着雨,取名为夏末雨。

那时候谢都已经到了府上,谢澄忙着陪伴谢都,府上众人都在诵经祈福时,他匆匆躲在墙后窥了眼前院,看到所有人都整整齐齐地跪着诵经院,只有夏末雨跪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不说话,眉眼间藏匿着异域山川的神秘,引起祝斯年片刻的注意,不过很快他便拉着谢都的小手跑到园圃去摘果子了。

当时夏末雨十一岁,祝斯年八岁,正是着了大火的那一年。

一阵风吹过,雪落在瘦骨嶙峋的梅花树上,徒添几分破败的萧索。

祝斯年努力回忆了半晌,张嘴道:“果然是。”

“……”

一个没有来由的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谢府,手中握着那柄本该消失的剑,长着不同于乾武国人的脸,祝斯年很容易便联想到了那年的匆匆一瞥。

祝斯年问:“为什么来这里,在栖山寺待着不好吗?”

“不想。”夏末雨用手接到几瓣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里融化,说:“我的父亲是启元国的骁骑大将军,我从来不认为他会死在启元国的都城里,他应该死在战场上。”

祝斯年理不清头绪,默默听他说:“他叫秦朔,就死在启元国的都城,那座城里的人不让我碰靠近他的尸体,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祝斯年想了想,问:“他……秦将军是怎么死的?”

“碎魂烟。”

祝斯年心头猛地一颤,听他继续说:“没有人告诉我父亲是怎么死的,那里的人都不允许我知道这件事情。”

夏末雨淡淡地叙述着,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

“他死后,我和我的母亲被软禁了。”

“那一年,我七岁。”

一片雪花飘落在夏末雨的脸上,融化。

年幼的孩子跪坐在母亲身边,眼泪划过脸庞,却倔强地问:“不会的,爹说过,男子汉要死在战场上,爹怎么会死在这里呢?”

无助的女人摸着他的头,冰冷的双手擦干他脸上的泪,说:“叙白,你爹他……他是个大将军,他现在牺牲了,这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对不对?”

秦叙白摇摇头,说:“不是的,爹说过,要成为大将军就不能流泪,要在战场上流血,在战场上牺牲,这里不是战场。”

女人紧紧抱住孩子,苍白的脸上挂着两颗充满血丝的眼睛,泪水夺眶而出:“是娘对不住你爹,对不住……”。

夏末雨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死水,没有愤怒的涟漪,没有悲伤的漩涡,也没有疑惑的波澜,任何情绪都无法在其中激起一丝波澜 。

这让祝斯年有些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这样无关痛痒地解开自己的伤疤。

“后来有次我无意间听到母亲和一个男人对话。”

女人将一个药瓶重重摔在桌子上,显得很急躁:“不是说这只会让他上不了战场吗?现在算是怎么回事!”那充满怒气的声音化作重锤,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砸进年幼的秦叙白脆弱的内心深处 。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夏末雨思忖片刻说:“我没在启元国听到过那种口音。”

祝斯年问:“是乾武国的吗?”

“是。”

祝斯年喉咙干涩,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那天夜里,我偷走了药瓶,跑了,我记得父亲带我去过边境,关于路线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我只能咬着牙跑下去,我知道边境很远,我知道我应该会死在那条路上。”

“但是我没死,我被一家流民救了,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存粮,但还是施舍给了我一部分。”

小孩儿从混沌中醒来,咽下一口只有几粒米的“热粥”,努力睁开眼,眼前是破败不堪的小屋和衣衫褴褛的流民。

他已经漫无目的地跑了很多天了,从府上带出来的银两所剩无几,那碗加了米的水此刻比得过他先前吃过的所有珍馐美味,他端起碗将那碗里的东西一饮而尽,随即因为喝得太快被呛到。

“咳咳……”被呛出的泪水越来越多,他毫不顾忌地哭了出来,那家流民坐在用草杆铺就的地上,将他抱在怀里,问:“是不是找不到你家大人了?没事没事,只要活着就总会相遇……”

那个女人的怀抱是那样的冰凉,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躺在母亲怀里,母亲也会这样抱着他摇摇晃晃,父亲在一边给他讲故事,那个怀抱是温暖的,抱他的人也是充满生气的,不是现在这个干枯的女人。

过去化作泡影,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巧,那家流民就在往乾武国走,他们带上了我。”

“又很不巧,我们刚到乾武国,就碰上了瘟疫,那家人,一个父亲,一个母亲,一个小女孩儿,都染上了瘟疫。”

女孩儿苍白的脸上长出可怕骇人的红痘,有气无力地说着:“小哥哥,听说乾武国不会打仗,江南的风景很好看,我应该看不到了,你替我去看看吧。”

秦叙白戴着面纱,跪在女孩儿旁边,身侧放着两具被白布盖起来的尸体。

泪水晕染了面纱,化作一片片模糊的痕迹:“小花,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小花动了动手指,问:“小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秦叙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叫秦叙白。”他生怕小花听不见,又重复了一遍:“我叫秦叙白……”

小花的声音已经弱得几乎要听不见了:“秦叙白……真好听,叙白哥哥,你要好好活着啊,我会在另一个地方好好看着你的,娘说人死之后会去一个很美好的地方,但是我觉得应该没有这个地方美好,这个地方有爹爹,有阿娘,还能遇到小哥哥,那个地方……”

终于,那跟救命稻草断了。

小花的脑袋缓缓耷拉下去,像一朵被暴雨打蔫的孱弱花朵,没了生气。秦叙白的心跟着小花的脑袋,直直地坠向无尽的黑暗深渊。

小女孩儿嘴角带着笑意,柔弱的身躯在秦叙白的怀中渐渐变得冰冷。

“小花!小花……”秦叙白喉咙像是被撕裂,声嘶力竭地拼命呼喊,唤不回奔赴另一个美好世界的小花,只留下空荡荡的回音,在死寂的空气里盘旋不散 。

他拼了命想把小花抱紧,却被闯进来的医官拉开:“你会被传染的!”

或许是寒风刺眼,夏末雨和祝斯年的眼里都被刺出一片水雾。

“然后我又走了,直到被松印法师发现,被收作徒弟”夏末雨自嘲地笑了声:“真是命硬。”

雪下得更大了,从树枝缝隙里飘落下来,落在肩头。

“我从松定法师那里学到了点东西,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谢府延僧祈安的时候卜了一卦,府里有我的贵人,就是在这里,有个人告诉我,那个药瓶里装着的是碎魂烟。”

看到祝斯年茫然的表情,夏末雨不禁浅浅笑了笑:“是唐夫人。”

“至于这柄剑,当年大火的时候,我们刚好在都城做法事,我偷偷跑出来,火很大,我冒死拿走了那柄剑。”

祝斯年:“为什么?”

“我有种预感,你没死,我们日后还会再见。”

“嗯?”这话云里雾里,祝斯年不解。

存下这一丝疑惑,祝斯年没再问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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