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万籁俱寂,唯有窗外的寒风在肆意呼啸。祝斯年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发。
他又梦到了那场大火。
在那噩梦之中,熊熊大火如恶魔般肆虐,滚滚浓烟遮天蔽日。他眼睁睁看着谢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飞,重重地摔倒在自己面前。他疯了似的扑过去,跪在地上,将谢都紧紧抱在怀里,声嘶力竭地哭喊:“谢都,都都,你睁眼看看,是哥哥,哥哥在这里......” 然而,怀里的人却再也没有了气息,身体渐渐变得冰冷。梦境陡然一转,他被唐浅安背着拼命奔跑,他一边挣扎,一边苦苦哀求:“不要......别走......带上谢都......带上父亲......” 可他稚嫩的声音被无情的风声淹没,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祝斯年缓缓睁开双眼,冷汗湿透了衣衫,后背一片冰凉。每一次做这样的梦,童年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不断涌上心头,让他愈发痛苦。
与此同时,孟景铄的房间里,书澜和岁澜满脸焦虑,在门外低声交谈。
书澜满脸疑惑,喃喃自语:“不就是些迷烟吗?主人之前为少爷结过护身印,怎么会被轻易迷晕?”
岁澜也满脸担忧,附和道:“少爷都吃过解药了,怎么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们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没注意到背后悄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等他们察觉到,回头一看,人影已经近在眼前,两人吓得差点叫出声:“啊......”
定睛一看,竟然是孟景铄。
孟景铄赶忙捂住他们的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
“少爷!你什么时候醒的!”书澜又惊又喜,压低声音说道。
孟景铄没有回答他,只是皱着眉,一脸不满:“我饿了。”
“这么晚了,我们去哪里给你找吃的......”书澜犯起了愁。
岁澜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一下书澜的脑袋:“等着你,少爷早饿死了,幸亏我早就准备好了,这就拿去厨房给少爷热一下。”
孟景铄看了看留在原地的书澜,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一起去厨房。
当他们来到厨房时,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
“好香啊。”孟景铄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味。
他这话一出口,书澜和岁澜手里还没来得及热的饭菜瞬间就显得不香了。
走进厨房,只见祝斯年正在灶台前忙碌。他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只是微微抬了下头,没有在意,继续低头盛了一碗粥。
厨房里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已经放好了一盘菜。
孟景铄进门看到祝斯年,不禁吃了一惊:“这位兄弟,你也饿了啊。”
祝斯年把那碗粥放在桌子上,又拿出一双筷子:“来吃吧。”
孟景铄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给我做的?”
祝斯年神色平静:“就当是谢谢你救了我。”
孟景铄:“那一剑啊......其实没什么......”孟景铄本想故作轻松,可眼珠子一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不是......我可是救了你一条命,要是没我,今天被背回来的可就不是我了,你一顿饭就想打发我吗?”
祝斯年看着孟景铄那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嘴角也微微勾起:“那要怎么办,我以身相许吗?”孟景铄盯着祝斯年,一时竟看呆了。眼前这人长得极为好看,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朱唇皓齿,宛如画中仙。祝斯年见他愣住,接着说道:“按辈分,你应该叫我哥。”
孟景铄这才回过神,“哦” 了一声,低头开始吃饭。
祝斯年嘴角的笑意未减,接着问:“哥做的饭好吃吗?”
孟景铄眼前一亮,端着碗站起身,摇头晃脑地夸张说道:“这饭菜,恰似仙肴落凡,味胜八珍,食之如神游于厨神之境,真乃人间美味,香哉!妙哉!”
祝斯年看着他那副浮夸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孟景铄重新坐下,大口吃着菜,边吃边说:“不是我吹,哥,这真的很好吃。”吃了几口后,他突然反应过来,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年龄小?”
祝斯年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说:“我听说鹤汀堂的少爷身形伟岸,气宇不凡,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有神,如今一见,果然......”
孟景铄被夸得心里美滋滋的,再加上嘴里塞了一嘴饭,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祝斯年这才慢悠悠地把话说完:“如此而已。”
孟景铄笑容一僵,收起笑容,低头继续吃饭,接着问:“那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是谁?”
祝斯年缓缓收起笑容,神色认真:“我叫祝、斯、年,你应该没听过这名字,不过没有关系,现在你就听到了,我问你,你今天为什么来这里?”
孟景铄放下手里的碗筷,一脸狡黠:“你为什么来这里,我就为什么来这里。”
祝斯年见眼前这少年不愿坦诚相告,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藏在胸口的手帕,心中有了主意。他起身佯装要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被书澜和岁澜拦住。
他回头看向站起来的孟景铄,这才发现,白天匆忙间竟没好好打量,这个少年的眼睛深邃如渊,让人捉摸不透。
孟景铄:“哥,手帕,你留了他的血。”
祝斯年面不改色:“擦你剑的那只手帕吗?被我扔掉了,我只是比较喜好干净,见不得那么肮脏的剑入鞘,随手之劳,不用谢。”
孟景铄向前走近了些,祝斯年与他身高相仿,却没有他壮实。孟景铄微微向前倾,祝斯年却没有丝毫躲避,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孟景铄:“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身上很香。”
祝斯年露出疑惑的表情,孟景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哥,你身上有一股不属于你的血腥味。”
说着,孟景铄的手向祝斯年的胸前伸去,他手指修长,轻而易举地摸到了那只手帕。
祝斯年眉头微皱:“你很不礼貌。”
孟景铄笑笑,一脸无赖:“知道了,哥。”
祝斯年没有再停留,他不清楚孟景铄的来意,但他笃定,孟景铄和鹤汀堂必定与谢家当年那场大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打了个哈欠,达到目的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书澜和岁澜一脸茫然,书澜忍不住问:“少爷,这手帕有什么用?”
孟景铄神色凝重:“气凝万象,无人可解,我要看看这是什么怪物的血。”
书澜和岁澜依旧一头雾水,但也只能任由少爷去了。
第二天,祝斯年和宋初旸来到官府,却发现官府的大门紧紧锁着,大门外的墙壁漆黑一片,显然是被大火烧过的痕迹。
宋初旸满脸疑惑:“这门......怎么锁了?”
祝斯年走上前去,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却毫无回应。
宋初旸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自信地说:“祝兄,你往旁边靠靠,看我的!” 说着,他猛地用肩膀撞向门,可门却纹丝未动,他自己的肩膀却疼得厉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
祝斯年忍不住笑了笑,手指轻轻在门上一碰,“吱呀” 一声,门缓缓打开了。
宋初旸小声嘟囔着:“不早说......”。
走进府内,只见里面的装饰奢华至极。湖水中布置着请来的大师所设的法阵,即便在这飘雪的季节,荷花却依旧开得娇艳欲滴。小桥上每隔两步,便能看到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寻常人家若是得到一颗,必定会当作稀世珍宝供奉起来,可在这里,却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装饰。
二人走进迎客的正厅,更是被眼前的奢靡景象惊到。屋顶用玉石打造,座椅皆是金石所制,屋内的摆设全是由名贵的紫檀木制成。
宋初旸不禁感叹:“早听说过云岫镇富甲一方,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祝斯年却敏锐地察觉到这屋子的异样,他看向一道屏风后,低声说道:“有人。”
宋初旸立刻握住剑柄,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屏风。屏风后的人也察觉到了动静,刚踏出一步,便被宋初旸用剑抵住了脖颈。
宋初旸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只见一位身着黛紫色衣服的妙龄女子缓缓从屏风后走出,她神色镇定,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她顺着剑尾望去,看到的是宋初旸那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
宋初旸:“为何在此?”
那女子满脸不屑,伸手推开了剑:“这是我家,这话不应该我问你们吗?”
祝斯年:“府尹的千金,叶清涵。”
叶清涵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宋初旸的脸上,缓缓说道:“梅香谷的少主,宋初旸。”
宋初旸收起剑,满脸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叶清涵满脸傲气,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你都知道我叫什么了,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叫什么?”说着,她将头转向祝斯年,问道:“你又是谁?”
祝斯年微微弯腰致歉:“我叫祝斯年,今日是我们冒昧了。” 接着又问:“怎么不见令尊?”
叶清涵绕过他们,走到门外,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我哪知道。”
宋初旸试探着说:“一场火,一个镇子的人都不见了。”
叶清涵回头走到宋初旸面前,一脸俏皮:“我、哪、知、道。”
祝斯年见问不出什么,便向宋初旸使了个眼色,向叶清涵拱手作揖:“叶姑娘,今日是我们唐突,但是为了这个镇子......我们只能再唐突一下了。”
宋初旸立刻心领神会,挡在叶清涵身前,还对着她扮了个鬼脸。叶清涵身形虽不算娇小,但在宋初旸面前,却矮了一个头,身形也显得小了两圈。任凭她怎么驱赶,宋初旸都不为所动,坚决不让她阻拦祝斯年去后院。
叶清涵又气又急:“这是我家,我允许你们私闯民宅了吗?”
宋初旸笑着阻拦:“你允许了还叫什么私闯民宅?”
叶清涵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折扇,猛地向宋初旸攻去。
宋初旸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几步,急忙拔出剑防御。无奈他平日里疏于练剑,而叶清涵的折扇功夫却十分厉害,他只能且战且退。在叶清涵即将踏出房门时,宋初旸眼疾手快,将门紧紧关上。
宋初旸挡在门前,被叶清涵用折扇抵在脖子上,他露出无奈的笑容,低头对叶清涵说:“姑娘,你会下棋吗?赢了我就让你走。”
宋初旸笑起来时,两颗虎牙若隐若现,那模样撩人而不自知。叶清涵盯着他,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开,声音也柔和了许多:“我要想出去,你拦不住我。”
宋初旸自知不是她的对手,诚恳地说:“我知道,给他一刻钟的时间,他要是还没回来,你就打伤我,去找他。”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对上叶清涵的眼睛,带着一丝哀求与执拗,声音轻柔:“求求你了。”
叶清涵的脸已经红得发烫,她转过身,坐到椅子上,故作镇定地说:“就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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