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迫击炮的声音,沈家老宅门口的两尊石狮子被轰了个粉碎,朱漆大门都没了半边。
沈万山喉结滚了滚,想说什么,却被炮声震得耳膜发疼,一个字都吐不出。
“罢了!伍家原是想好好说的。”窦琪站起身:“沈老爷,伍小姐的脾气您清楚,待她亲自来要人那日,恐怕就不是交一个沈鹤庭就能了的事。”
“慢着!”沈万山咬牙叫住她,随后布满红血丝的眼瞪着管家,一字一顿:“把沈鹤庭带上来!”
窦琪掸了掸西装裙重新坐下。
沈鹤庭被拖上来时,满脸血污,一身湿漉漉趴在地板上。
苏野忽然拔枪,闪电般上膛、瞄准!
“砰!”
“啊——!”
子弹精准地射穿了沈鹤庭右腿外侧,瞬间爆开一团血花!巨大的冲击力让沈鹤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剧烈抽搐起来。
除了窦琪,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惊骇地看了看苏野,又看了看沈鹤庭。
苏野面无表情的看着沈鹤庭腿上的血漫过来,离自己的鞋尖只有半寸距离——这一枪是伍小姐的意思,也是要告诉沈家:你的人,你的地盘,你的规矩,伍家随时能踩碎。
她吹了吹枪口若有若无的青烟,将枪插回枪套。看向面无人色、僵立当场的沈万山和他身后噤若寒蝉的沈家众人,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这一枪,是老祖宗给沈家的'交代’。人,我带走了。”她顿了顿,目光森寒,带着冷冽的杀意锁死沈万山,“若往后谁敢再揪着这事扯皮,就是——不识抬举!”
死寂。
只有沈鹤庭痛苦的呻吟和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苏野踢了踢沈鹤庭:“还能走吗?”
沈鹤庭挣扎着抬头,眼里满是惊恐。苏野嫌恶地皱眉,冲身后保镖抬了抬下巴:“拖上车。”
临出门时,窦琪回头看了眼沈万山:“沈老爷多谢了。”
沈万山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狠狠扯断了手中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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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鹤庭的腿彻底肿起来那天,他正把自己灌醉在夜市的啤酒摊底下。
残了的右腿不仅缠住了他的身体,更勒死了他残存的骄傲。沈家的门庭对他关闭,往日的“沈将军”成了掸邦街头一个拖着瘸腿、眼神浑浊的醉鬼。军人的挺拔?大丈夫的尊严?被水牢的污水和那颗子弹打得粉碎。
“收摊了。”啤酒摊老板来到他跟前。
他踉跄起身,付账时衣兜裤兜摸索半天,硬币叮当作响,就是摸不出一张纸币。老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催什么催!老子…老子会少你的?!”沈鹤庭梗着脖子,满脸怒意。
“得了,得了,下回别来,当我倒霉。”老板看他光顾了半个月,也懒得和他计较,赶着收摊回家睡觉。
秦茵找到他时,他刚把空酒瓶扔出去,砸在对面嘲笑他的烧烤摊上。摊主举着锅铲骂过来,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右腿一软,重重摔在油腻的地上。“**的!”他吼着去摸砖头,被秦茵死死抱住腰。
“别闹了鹤庭,回家。”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猛地回身推她,力道大得让她撞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回什么家?”他红着眼瞪她,“哪里还有家?”
周围瞬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
“他妈的。”他指着自己的瘸腿,声音突然哑了,“一个残废!沈家不要我,部下躲着我,你还跟着我干什么?你也滚。”
旁边两个看热闹的黄毛挤了进来,嗤笑道:
“哟呵!这瘸子还挺横。”
“美女,要不跟了哥,哥带你过好日子。”其中一个对着秦茵吹口哨。
沈鹤庭抓过地上的啤酒瓶就朝那人砸过去,被对方轻松躲开。两人立刻扑上来,拳头落在他背上、脸上。他想爬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只能蜷在地上挨揍。秦茵扑过去护在他身上,后背结结实实挨了几下,她没吭声,只是死死把他往怀里按。
周围看热闹的唏嘘了几声打女人,那两黄毛骂了几句才走。
沈鹤庭在她怀里喘着粗气,闻到她头发上的血腥味,突然狠狠推开她:“滚!谁要你护着?我沈鹤庭就算死,也不用女人替我挡刀!”他挣扎着坐起来,又别过脸去对路人发疯,“看什么看?滚!”
秦茵从随身挎包里掏出纸巾,想给他擦脸上的伤。他偏过头躲开,往阴影里挪了挪,像只受伤的野狗。“我什么都没了,再也不能给你好日子…”他盯着地上的油污,声音低得像耳语,却又清晰地能让路人听见:“别墅被沈家占了,矿和码头也被抢去了填坑,现在就剩那栋老破房,还有……”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先回家好吗?”秦茵放柔了声去哄他。
这天后,沈鹤庭更能躲了。秦茵只得夜夜出门‘捞尸’,有时在垃圾堆旁、有时在桥洞下,他一喝醉就随便找个地方躺。
沈鹤庭第一次走进麻将馆那天,手里揣着当金表的五万块。起初只是在角落看,看别人推牌、骂娘、数钱,手指痒得像有虫子爬。有人喊他:“沈将军,来一把?”
他坐下了。第一把赢了三百,第二把输了一百,第三把又赢了两百。他把钱攥在手心,烫得像团火——太久没体会过这种“掌控感”了,哪怕只是几张皱巴巴的钞票。
后来他不再满足于去麻将馆,一头扎进了赌场。第一次坐在正式赌桌前,手心全是汗。押注时手都在抖。赢了五千块那天,他跑到首饰店,买了对金耳环回来,塞进秦茵手里时,眼睛亮得吓人。
秦茵捏着那对冰凉的金耳环,一夜没睡,她快分不出哪个才是她认识的沈鹤庭了。
后来输光输净,他开始找以前的部下借钱。老王开了家修车铺,见他来,往他手里塞了两盒消炎药:“将军,我这儿真没钱,小买卖……”
沈鹤庭打断他,“就五千,下周还你,给一千利息。”
老王脸涨得通红,从抽屉里数了五百块:“就这些了,真的。”
他没接,转身去了小李的水果摊。小李正给橘子过秤,看见他,手一抖,秤砣掉在地上。“将军……”
“最后一次,三千。”沈鹤庭盯着他,“赢了立马还。”
小李犹豫着,还是从钱箱里数了三千,刚递过去,两个壮汉就堵了过来。带头的是以前给沈家部下餐馆签单的阿彪,他拍着沈鹤庭的肩膀笑:“沈将军阔气啊,还有钱赌?”
沈鹤庭把钱往怀里塞:“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阿彪一把抢过钱,咬着牙槽一脸凶相,“你的人在我们这签单快六万了,你失忆?”
“那是沈家的人欠的。”
“沈家?”阿彪戳着他胸口,“当初是看你面子给签的,我们不认识什么沈家、白家,只认你,什么时候清?给句话。”
“你把那三千本还我,等我赢了,立马清。”
“还你妈!三天!不结清,老子烧你房子。”
沈鹤庭见人要走,立马扑过去想要把钱抢回来,被阿彪的人摁在水果摊上,一顿揍。
小李想拉,被一脚踹开。直到那伙人走远,小李才敢扶他起来。
回家后,他把秦茵推出门外,里面先是砸东西的声音,然后是压抑的哭声,最后什么声息都没了。邻居好心收留秦茵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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