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离尾随抱着画影的凌沧笙,他本便猜想此处是更早前的幽姬,果然,在他步入那熟悉的牢房通道时肯定了他的想法。
凌沧笙木然地抱着画影走到了牢房内,那牢房与白君离之前到过的那个不同,白君离所见的牢房有着人住过的气息,而且非常整洁,但此处与普通的牢房无异,阴暗得很。
凌沧笙口中喃喃地念着咒文,牢房便变得光亮起来。
他走到了那石床旁边,把画影轻轻地放在石床上,在腰间取出了那把黑色的断剑握在手中,以微弱的灵力把两截断剑暂时粘附在一起。
他俯身在画影的额上深深地吻了一下,又拨着她的额发,脸上带着温柔:“你说得不错,我们都是疯子,所以,我怎可能把你放下?苟活于世?“
凌沧笙以断剑在掌中划过,血液飞浅到画影的脸上,凌沧笙轻轻地笑了笑,闭上了眼念着咒文:“画影之剑,以吾血为契约,附吾魂于剑,以复原貌,与吾共存亡。”
随着凌沧笙的声音落下,黑剑断开的地方发着光芒,同时凌沧笙的身上飘出了一层黑色的薄雾,慢慢地从身上吸进了断剑中,凌沧笙有些不支,以手撑在石床上,随着光芒的消失,黑剑像修复了裂痕,恢复了原貌,成了一把仿似完好无缺的剑。
白君离握紧了袖中的手指,凌沧笙这是以自己的一魂用作修剑之用!
凌沧笙抱起了画影,手中结了灵气剑,在石床上刻画着一道极复杂的咒阵。白君离看得皱着眉:“我在灵识状态时距离太远看不清咒阵,现在如此近地看着凌沧笙的刻画,这竟是把自己灵魂作祭祀打开异界的阵法。“
他虽知道此阵法多数是异界入口的咒阵,但想不到那竟需要以灵魂作原料来打开。
魔族与人一样,魂魄分为三魂。
凌沧笙一魂用作了修剑,一魂用作打开异界,那现时的他也只剩下最后一魂。
只有一魂的凌沧笙虽会被困在幽姬与异界共存,即使术尊与药尊已变成了残废,但他仍称霸着魔界之巅,那能力之高已不能用言语以形容。
白君离心道:“所以那时候的风烟在封印凌沧笙之时,凌沧笙已处于一魂状态,风烟才能因此得手?但即使如此,风烟仍要抱着必死的心去封印,且只能封印,未能将他杀死,依风烟的能力,凌沧笙的一魂能力再高,也不可能让风烟受如此重的伤,那么,那时候的封印是怎么回事?“
灵气剑画过咒阵的最后一笔,消失于空气中,凌沧笙口中吐了一口血,面色苍白如纸,他重新把画影轻轻地放在咒阵中,口中喃喃着咒文:“万物坠于腐朽,永恒归于尘土,以吾魂为契,以吾血为约,开启异界之门,使画影于异界重生,以吾身灵力为食,永安于此。”
咒文让咒阵发着光芒,让在咒阵中心的画影慢慢地堕入咒阵之中,凌沧笙则跌跌撞撞地跟随在后,白君离也没有多想,趁着咒阵的光芒还在,也跳进了阵中去。
白君离从一处林子中的一棵参天大树中走了出来,他谨慎地回头看着那棵树,想起了那戴着黑纱的白衣人来。
那时候的白衣人从树中伸手进去掏出了一颗红色的光球,白君离猜想,那许是与从画影腹中取出的那颗光球基本是一样的,只是白衣人的那颗表面多了些咒纹,那时候的白君离只能从稍远入看去,只能略猜是一种封印用的咒纹。
他环视着这异界,基本与在魔界的环境相仿,除了鸟语花香外,便是蓝天白云,很难去想象这里已是身处异界之中。
白君离苦笑地摇着头想:人界、魔界、异界,世间万物到底有何区别?区分于三界的定义是什么?
人界的人比较善良吗?
那那些在丈夫面前污辱别人娘子的人算什么?
魔界的人比较邪恶吗?
那他遇到的那些卖包子卖马的人算什么?
那异界呢?
异界只是一个可怜人为他的妻子创造的世界,是虚?是实?这取决于进入异界的人抱着何种心情。
像凌沧笙这样,这里便是他的全部,像自己这种,这里仅仅是一个虚幻的世界罢了。
他随着风中飘来的青草香气看了过去,找到了盘坐在树下的凌沧笙。
他的跟前躺着一人,那是画影无异。
画影的衣裳不像在现世中那样被鲜血染红,而是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衣,就与白君离初次看见她时一样,她仿佛只是静静地睡在了凌沧笙的跟前而已。
凌沧笙看着画影的眼神带着温柔,也带着哀伤,他轻轻地抚着画影的额发,抚着她的脸颊,抚过她的嘴唇。
画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眼前那熟悉的面孔,本是迷糊的双眼忽然睁大,悲从心来,泛下了泪水,她颤抖着手去抚摸着眼前人的脸颊,凌沧笙用指腹拭去从画影眼中流下的泪痕,柔声道:“不要骂我。”
画影坐起来,搂着凌沧笙痛哭着,凌沧笙的眼中泛着湿润,带着羽毛般的温柔声调:“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画影紧紧地抓着凌沧笙的衣裳,哭得说不出话来,她敲打着凌沧笙的背部,一下又一下,凌沧笙由着画影不停地敲打,双手紧紧地搂着怀中之人,把头埋进了她的肩膀。
画影停下了手,捧着凌沧笙的脸深深地吻着,像久别重逢般,带着渴望,带着温柔,也带着悲伤。
她在凌沧笙的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咬破了凌沧笙的嘴唇流着鲜血,她舔着从凌沧笙嘴唇流出的血,吸了进去,又重新吻着凌沧笙的嘴唇。
她推开了凌沧笙,挥手向他的脸上扇了过去,在他的脸上落下了红色的指印。
凌沧笙回过了头,带着微笑惨然地看着画影,画影低着头,抓着凌沧笙的衣襟颤抖着,眼中流下的热泪滴到了手背上。
“笨蛋!傻瓜!疯子!”
凌沧笙惨笑着轻轻抓着画影的手:“都在。”
画影紧紧地搂着凌沧笙,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你食言!你为何食言!而且还创造异界!疯子!疯子!”
凌沧笙抚摸着画影的头发轻轻道:“嗯,我在。”
“疯子……!”
“在呢……。”
画影抓着凌沧笙的衣襟,声音变得柔弱无力:“疯子。”
凌沧笙轻吻着她的头发:“嗯,我们都是疯子,所以凑成了一对。”
画影抽泣着,打着凌沧笙胸膛:“你知道,创造异界,意味着你永远都只能困在幽姬吗?”
“嗯,我知道。”
画影再敲打了一下:“你知道,魂魄不齐,会让你变成真正的疯子吗?”
“嗯,我知道。”
画影把头埋得更深:“你知道,我已经……死了吗?”
凌沧笙沉默着,把搂着画影的手收得更紧,画影像响应着般搂着他的腰,紧紧地搂着。
“你为何,这么傻,用自己的魂魄,去留着一个已死去的人。”
凌沧笙苦笑:“思君之情,夜难静。念君之意,情难绝。吾之思念,唯君解。卿之夕夕,予我结。”
画影离开了凌沧笙的胸膛,看着那带着水润般的深邃眼睛,轻抚着他的脸:“一个已归去之人,无需强留。”
凌沧笙握着画影的手:“强留的人,是我,你就当可怜我,再陪我一阵子如何?”
画影唇角勾起:“这一阵子是多久?”
凌沧笙又重新把人搂了过来:“一辈子。”
他们二人互相偎依着,躺地青草上,躺在大树下。
云朵在天空中一朵接着一朵地飘过,影子落在了二人的身上,遮掩着他们的思绪,吹过了他们的思虑。
他们轻轻地握着彼此的手,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温柔地微笑着。
世间万物于他们而言已成浮云,茫茫苍生于彼此仿如无物。
画影轻抚着凌沧笙的脸,脸上带着微笑:“你要怎样与青夜说?”
凌沧笙眼中掠过了一丝悲凉:“就说,我发了疯,把你杀了,又把你封进了异界。”
画影愕然地看着凌沧笙:“为什么?”
凌沧笙苦笑地:“我已剩一缕残魂,不成气候,二尊虽被我打成残废,但难保日后他俩会死灰复燃,或会有更强的人出现。那么现在的他便需要一个理由去变得更强大,至少能保护好自己,那就让我成为他变强的目标便可。”
画影闭上了眼,俯在凌沧笙的胸膛上:“他会杀了你的。”
“嗯,真到了那时候,为夫与夫人黄泉路上便可作伴了。”
凌苍笙虽然在笑,但笑容却无比难看。
“你为何一直让青夜视你如敌?”
“他是剑尊的儿子,是众人之矢,若一直在本座庇护下成长,他活不过百年。”
百年对于凡人来说,便是一辈子的事情,可对于生命几乎没有尽头的高阶魔族来说,便只是婴孩而已。
画影的手搂上了凌沧笙的腰:“有时候我会想,你是不是对自己太狠了些?”
“你们便是我的命,不狠。”
画影又苦笑:“青夜像谁呢?”
凌沧笙轻握着画影的手:“我们。”
白君离走到远一些的树下靠着,不去打扰这已经历了生离死别的二人。
他想不到凌沧笙对凌风烟下狠手,完全是出于一位父亲的保护,凌风烟也却因此恨了他的父亲数百年,甚至千年。
若然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凌风烟又将如何?
还是应该按凌沧笙的剧本走,不去道破?
他的头脑胀得很,他尝试去理解青夜便是凌风烟的事实,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凌青夜,凌风烟……,那我为何要忘记青夜,忘记风烟。”
白君离的头疼得让他低吟着,他尽量让自己的脑袋放空,不让自己去想青夜的事情。
他躺在青草上,看着飘在空中的白云,嗅着青草的香气,听着鸟儿的叫声,世间仿佛安静得让人陶醉,这便是凌沧笙为他所爱之人创造的桃源之乡。
他没有去看身旁的红先生,影像还没有结束的迹象,白君离猜想,还有红先生想让他看的事情,便没有再去询问红先生什么。
他缓缓地伸手向天,像是想抓着什么,却感觉所有在心中的一切恍如幻象,看似掌握在手中,又不经意在指间流走。
他又不禁地想:“青夜……,风烟他知道自己施了遗忘咒去忘记他的时候,心中是何种感觉?”
他的心中泛起了痛,那种痛仿佛没有任何咒术可以缓解。
他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对,我以为自己忘了青夜五百年,可我依稀记得灰猫与青夜有关,那是二十五年前的事,那么,我并非忘了五百年,而是二十五年!但风烟的反应与剑灵的反应都告诉我,这五百年间,我们像是从没接触过一样,那么,这五百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整整五百年也没有碰面?为何偏偏在二十五年前我要特意使用遗忘咒忘记风烟?”
他口中喃喃白依离的嘱托:“大凶之物,岁二十五……,为什么碰巧是二十五?依离,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瞒着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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