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比武场的青石板染成了暖金色,枫树叶落在试剑石上,被风一吹,打着旋儿滚到厉血河脚边。小比的最后一场刚结束,裁判长老站在高台上宣布八强名单,当念到“厉血河”三个字时,观赛台传来的不再是嘲讽,而是一阵实打实的惊叹——谁也没料到,这个筑基初期、身份不明的外门弟子,竟能一路闯到八强。
厉血河站在人群中,指尖还残留着试剑石的冰凉触感,还有刚才与内门弟子周泽交手时,手臂被灵力震出的麻木感。周泽是金丹初期修士,擅长快剑,若不是他靠着前世在战场上练出的预判力,避开了致命一击,恐怕连八强都进不了。
“厉师弟,你太厉害了!居然能打赢周师兄!”苏清瑶快步走过来,脸上满是激动,手里还拿着一个装着伤药的瓷瓶,“你手臂没事吧?刚才周师兄那剑划到你衣袖了,我看你好像没避开。”
厉血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果然有一道浅浅的剑痕,布料被划破,露出里面淡青色的里衣,幸好没伤到皮肉。他接过瓷瓶,低声道:“多谢苏师姐,我没事。”
“没事就好,”苏清瑶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感慨,“你这一路太不容易了,从刚开始被人嘲笑,到现在闯进八强,真是太厉害了!”
厉血河没有接话,只是目光越过人群,望向观赛台的主位——诸葛枫还坐在那里,青衫的衣角垂在木椅边缘,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淡金。师尊的姿势和刚才试剑石异象时一模一样,还是握着那卷没看完的古籍,只是厉血河注意到,他放在膝上的手,始终攥着袖口,像是在刻意遮掩什么。
“我去见见师尊。”厉血河对苏清瑶说了一句,便迈步朝观赛台走去。
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弟子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敬畏,有好奇,还有像萧烬那样的,充满了嫉妒与不甘。萧烬站在不远处的石柱旁,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厉血河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没想到,厉血河竟然能闯到八强,还在试剑石上引发了那样诡异的异象,这让他心里的嫉妒像野草一样疯长。
厉血河没有理会萧烬的目光,径直走上观赛台的台阶。离诸葛枫还有几步远时,他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师尊,弟子厉血河,幸不辱命,闯进八强。”
诸葛枫没有立刻抬头,只是翻了一页古籍,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观赛台上显得格外清晰。过了片刻,他才缓缓抬眼,目光落在厉血河身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八强而已,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厉血河的心头微微一沉——他早就料到师尊会是这个反应,可听到这话,还是难免有些失落。他低头道:“弟子知错,不该自满。”
“知道就好。”诸葛枫合上古籍,从木椅上站起身。就在他起身的瞬间,风一吹,青衫的袖口微微扬起,厉血河的目光骤然一凝——他看到师尊的袖口内侧,渗出了一小片暗红的血迹,血迹已经半干,顺着布料的纹路,晕开了一小片不规则的印记。
那是血!
厉血河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诸葛枫的手——师尊的手还攥着袖口,指尖泛白,似乎在用力压制着什么。他想起刚才试剑石异象时,自己隐约听到的那声极轻的碎裂声,还有诸葛枫瞬间紧绷的侧脸,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师尊的手受伤了?是刚才试剑石异象时弄伤的?
“师尊,您的手……”厉血河忍不住开口,想问清楚那血迹的来历。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诸葛枫就突然转身,背对着他,声音冷得像冰:“回去巩固灵力,莫要浮躁。八强不是终点,若是下次再这么容易自满,就别再跟着我学剑了。”
厉血河愣住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看着诸葛枫的背影,青衫的衣角在风中轻轻晃动,那片暗红的血迹被遮掩在袖中,再也看不见。师尊的脚步很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像是手臂受伤,牵动了伤口。
“弟子……遵旨。”厉血河下意识地说出了“遵旨”两个字,等反应过来时,诸葛枫已经走下了观赛台的台阶,青衫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枫树林的拐角处。
厉血河站在原地,心里满是疑惑。诸葛枫为什么不肯让他看伤口?那血迹到底是怎么来的?是试剑石异象引发的,还是有其他原因?还有师尊刚才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冷淡,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远?
“厉师弟,你怎么了?”苏清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诸葛师尊是不是说你了?你别往心里去,师尊他就是这样,对弟子要求严格。”
厉血河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苏师姐关心。”他看向苏清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苏师姐,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师尊的手?好像受伤了。”
苏清瑶愣了愣,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注意啊,刚才我一直在看你和周师兄交手,没太留意师尊。不过诸葛师尊修为高深,怎么会轻易受伤呢?可能是你看错了吧。”
厉血河没有再追问。他知道,就算问了,苏清瑶也未必知道答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疑惑,对苏清瑶道:“苏师姐,我先回去了,还要巩固灵力。”
“好,你去吧,记得按时敷药。”苏清瑶点了点头,看着厉血河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担忧。
厉血河走下观赛台,没有立刻回住处,而是绕了一条远路,朝诸葛枫的书房方向走去。他想确认一下,师尊是不是真的受伤了,那血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枫树林里,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厉血河走在林间小道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有风吹过枫叶的“沙沙”声。他走得很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被人发现。
快到诸葛枫的书房时,他看到一个小弟子端着一个木盆,从书房里走出来,木盆里装着半盆带血的清水,还有一块沾了血的纱布。小弟子低着头,快步走过,没有注意到躲在树后的厉血河。
厉血河的心脏猛地一缩。那纱布上的血迹颜色,和他刚才看到的诸葛枫袖口的血迹一模一样!看来,师尊真的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需要用清水清洗伤口,还换了纱布。
他悄悄靠近书房的窗户,透过窗缝往里看。书房里,诸葛枫正坐在书桌前,背对着窗户,青衫的袖子已经挽了起来,露出小臂。厉血河能看到,师尊的掌心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还渗着淡淡的血迹,显然伤口还在流血。
诸葛枫的另一只手,正拿着一个瓷瓶,往掌心的纱布上倒着什么——看那瓷瓶的样式,像是药房里用来装止血药的。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是伤口很痛。
书桌的一角,放着三块碎裂的白玉碎片,厉血河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诸葛枫一直戴在手上的玉扳指——原来刚才试剑石异象时,他听到的那声碎裂声,是玉扳指碎了!师尊的手,就是被碎掉的玉扳指划伤的!
厉血河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涩。他想起刚才试剑石异象时,诸葛枫瞳孔骤缩的样子,想起师尊攥紧玉扳指的动作,想起那枚玉扳指上的枫叶与龙纹——那纹路,和他袖中那半块玉佩的纹路一模一样。
师尊为什么会因为试剑石的异象,而捏碎玉扳指?为什么会弄伤自己的手?还有那枚玉扳指,为什么会和他的玉佩有相同的纹路?
无数个疑问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厉血河难以平静。他看着书房里诸葛枫的背影,那个清冷的、总是对他很严格的师尊,此刻却显得格外孤单。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一个跨越时空的孤独灵魂。
厉血河没有再看下去,悄悄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他知道,就算他现在进去问,诸葛枫也不会告诉他真相。师尊心里藏着太多秘密,关于他的前世,关于那枚玉佩,关于玄渊,还有这次受伤的原因。
回到住处,厉血河关上房门,从怀里掏出那半块暖玉,还有《万法归宗》的残卷。他将暖玉放在桌上,借着夕阳的光,仔细观察着玉上的纹路——半片枫叶缠着半条龙,与诸葛枫碎掉的玉扳指上的纹路,果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难道师尊的玉扳指,也是前世的我赐给他的?”厉血河喃喃自语,心里的疑惑更重了,“那师尊到底是谁?是前世的忠臣,还是叛徒?他为什么会有我赐的玉扳指,又为什么会藏着画有我背影的画像?”
他翻开《万法归宗》残卷,找到关于“命轮反噬”的记载,上面写着:“逆命者每用前世之力,灵魂必受撕裂之痛,若有亲近之人在侧,亦会受其影响,灵力紊乱,甚至受伤。”
厉血河的心脏猛地一跳。亲近之人?难道诸葛枫的伤,是因为他动用前世的杀伐气,引发了命轮反噬,从而影响到了师尊?所以刚才试剑石异象时,师尊才会那么激动,才会捏碎玉扳指,弄伤自己的手?
这个猜测让他浑身一颤。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和诸葛枫之间的关系,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师尊不仅与他的前世有关,还可能是与他“亲近之人”,所以才会受到命轮反噬的影响。
可如果是亲近之人,为什么师尊不肯告诉他真相?为什么要刻意疏远他?还有前世的背叛,那枚断箭,那幅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血河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查清真相,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诸葛枫。如果命轮反噬真的会影响到师尊,那他以后动用前世力量时,就必须更加小心,不能再让师尊受伤。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厉师弟,开门,是我。”是萧烬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善。
厉血河皱紧眉头,起身去开门。萧烬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两个内门弟子,三人呈犄角之势,将厉血河的房门堵住。萧烬双手抱胸,眼神轻蔑地看着厉血河:“厉师弟,恭喜你闯进八强啊。不过你别得意,八强赛你遇到的是大师兄,大师兄可是金丹后期修为,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厉血河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有事吗?没事我要巩固灵力了。”
“有事。”萧烬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灵力若有似无地散开,压得厉血河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我听说,你在试剑石上引发了血色异象,还带着杀伐气?我看你根本就是魔修,故意混进青云宗,想害我们!”
他身后的两个内门弟子也跟着起哄:“萧师兄说得对!魔修的灵力才会这么诡异,厉血河肯定是魔修!”
“我们应该告诉长老,把他逐出师门,免得他危害宗门!”
厉血河的眼神陡然变冷,周身的气息瞬间锐利起来,像出鞘的剑:“我是不是魔修,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若是你们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那瞬间的压迫感太过强烈,萧烬和两个内门弟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萧烬看着厉血河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怵,却还是硬着头皮吼道:“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有本事你就证明自己不是魔修!否则,我们就去告诉长老!”
厉血河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手,运转起云玄子教他的“清心诀”。一股温和的灵力从他掌心散发出来,没有任何魔修的阴寒之气,反而带着一丝纯净的灵气,萦绕在周身。
萧烬和两个内门弟子愣住了——这灵力确实是正道修士的灵力,没有任何问题。他们没想到,厉血河竟然真的能证明自己不是魔修。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厉血河的声音很冷,带着几分帝王的威仪,“若是再敢污蔑我,我定不轻饶。”
萧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再上前挑衅。他狠狠地瞪了厉血河一眼,咬牙道:“你等着!八强赛上,大师兄一定会打败你!”说完,他带着两个内门弟子,狼狈地转身离开。
厉血河看着他们的背影,握紧了拳头。萧烬的敌意越来越明显,看来以后少不了要和他发生冲突。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转身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厉血河点燃桌上的烛火,烛光跳动,映着桌上的暖玉和残卷,也映着他满是疑惑的脸。
他拿起暖玉,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想起诸葛枫掌心的伤口,想起那枚碎掉的玉扳指,想起师尊刚才冷淡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疑惑,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师尊,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厉血河喃喃自语,“你和我的前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真相?”
烛火跳动,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与桌上暖玉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两个跨越时空的灵魂,在这一刻,找到了彼此的一丝联系。厉血河知道,他必须尽快查清真相,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命轮反噬,也是为了诸葛枫,为了那些被掩埋在时光里的过往。
而在诸葛枫的书房里,烛火也被点燃了。诸葛枫坐在书桌前,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青衫,掌心的伤口也重新敷了药,缠上了新的纱布。他拿起桌上的三块白玉碎片,轻轻放在掌心,碎片上的枫叶与龙纹,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他想起刚才厉血河行礼时,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想起那孩子看到他袖口血迹时的担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涩。他不是不想告诉厉血河真相,而是不能——玄渊的眼线遍布青云宗,一旦真相暴露,厉血河会陷入比前世更危险的境地。
“陛下,再等等我。”诸葛枫轻声道,指尖轻轻拂过白玉碎片上的纹路,“等我找到洗魂草,压制住你的杀伐气,等我查清玄渊的老巢,我一定会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你。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出事。”
窗外的风,吹得枫树叶“哗啦啦”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誓言。诸葛枫将白玉碎片小心地收进紫檀木盒里,与那半块玉佩、那幅画像放在一起。他拿起桌上的古籍,却没有再看,只是望着窗外的枫树林,眼神里满是坚定与担忧。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越来越难。厉血河的命轮反噬越来越明显,玄渊的人也已经注意到了厉血河的存在,还有萧烬等人的敌意,这些都像一张张网,将他们紧紧困住。
可他没有退路。
前世他没能护住厉血河,这一世,就算付出所有,他也要守住那个站在试剑石前,眼神里带着帝王威仪的少年,守住他重生的希望,守住他们之间那段被误解与背叛掩盖的过往。
烛火跳动,映着诸葛枫清冷的侧脸,也映着桌上那些带着岁月痕迹的旧物。书房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枫叶的声音,和他偶尔发出的轻轻叹息,像是在诉说着一段未完的故事,一段跨越生死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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