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料被调得粘稠,好似谢嘉闻高三那年刚和关观破冰后的没几天,书包里的解压小玩具。
消失几天,又回来了,感觉还有点新,动弹的时候里面的液体会缓慢得流动。
现在的颜料也是,被搅动之后会缓慢地流滑平整。
谢嘉闻回想了一下当初和长大后的关观第一次打交道的时候,那种被掌控被支配的感觉让人连呼吸都艰难。
不过听到那个好似相同呢-喃的“是吗”,谢嘉闻没报复回去,也不打算延续之前的肯定。
虽然关观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不少,但反过来说,他给关观造就的心理阴影恐怕更大。
他主动岔开了话题。
“饿不饿?”
关观慢半拍,脑袋转过去,有些疑惑地看他,缓慢摇头。
谢嘉闻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摇头的速度在疑虑什么。
反正岔开就行了。
谢嘉闻看了一眼那边闹得欢快的少男少女组,考虑到身边有某人在,肯定没办法勾-搭人了。
但未必不能现在博取他们好感度,争取改天还过来。
最好是挑个关观不在的日子。
其他的任何人在场都行。
谢嘉闻调好了颜料,站起身,把关观拿着的那副画重新放回了架子,问:“我记得你没这么快毕业吧?”
研究生一般读三年。
关观很享受现在的轻松气氛,他蹲在旁边,看谢嘉闻在画板里东一笔西一笔地划,说:“提前毕业了。”
谢嘉闻扫了他一眼:“是正常毕业吗?”
言下之意,别是没领毕业证就走叫提前毕业。
谢嘉闻没再去看那群少男少女,注视着关观。
他瘦了很多,蹲下之后几乎被宽大的卫衣裹住了,看上去小小一个,头发有些长,没打理,柔软的发旋也乖巧地向上展示着。
关观从手机里找出了毕业证书,举起来给谢嘉闻看,一时不察,撞进了他那几乎算得上温柔的眼神。
不知道多久没再看见过了。
谢嘉闻手指吧啦了一下屏幕,放大,Lucien Guan,学位硕士,不像是伪造的。
“不错。”谢嘉闻随口赞了一句。
他看到关观身上的阴郁好像消减了,问:“有毕业礼物吗?”
谢嘉闻想到了那副香-艳的油画,表情有些扭曲,说了一声“没有”,扭头继续画画。
“那能亲一下吗?”
谢嘉闻满脸问号,回复:“滚。”
且不说之前纠缠不清的时候,两人也没好到随时亲亲抱抱,很多情况都是谢嘉闻被折磨得受不了了开始服软,但步入主题多一点,没怎么拿接吻当免死金牌过。
而现在他和关观的关系,不互相拿枪嘣死对方是因为国内禁枪。
这乱七八糟的画没什么手法,就只是拿着画笔到处点颜色,一开始看着乱,但颜色多了之后,远远看过去,倒也能靠想象补足画面。
谢嘉闻感觉关观蹲的时间有点久,不知道谁又惹他了,画笔往颜料盘戳了两下之后,扭头想看一下情况,结果才一转头,后脑勺就被那双冰冷的手扣住,指间插-入略硬的黑发,嘴唇相碰。
谢嘉闻眼睛略微瞪大,他左手拿调色盘右手拿画笔,坐在椅子上被迫按着脑袋往下压,这个变扭的姿势让他几乎没法挣开。
于是罪魁祸首贴了贴嘴唇,不太甘心,开始吸吮、轻咬,而后贪心地深-入。
身后是礁石,前面不远处是玩闹的少男少女,左边是哗哗拍打礁岩的海浪,右边似乎能听到丛林的鸟叫。
关观在这种情况下,从扣着后脑勺到捧着脸,从弯腰蹲着到挺拔坐在沙地,他仰着头,掠夺着、扫荡着,他听到了自己的喘息,也能听到谢嘉闻略微急促的呼吸。
他大概要生气了,但关观的确很舍不得松开,每回接吻,他都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嘴唇、肉-体、骨骼和灵魂都打包塞给谢嘉闻。
谢嘉闻终于逃脱了束缚,他能快速抬回自己的脑袋,呼吸却没法立刻平复。
礁石之前,画板之后,两人的脑袋隐藏在这一方天地,开阔的、但隐秘的天地。
喘息交缠着,滚烫的暧昧互相碰洒在对方的脸上,关观的双手还扣在了他的脖子上,好像没这么冷了。
两人对视着,瞳仁颤动着,呼吸交错着。
“你的脸好红。”关观似乎在没话找话。
“……缺氧都这样。”
“接吻好玩吗?”
“你觉得呢?”谢嘉闻觉得对方这句话应该放在第一次接吻的时候问。
“仅次于做-爱。”
“……”
“你觉得呢?”
谢嘉闻按下他的脑袋,从画板内拔地而起,看到那群年轻人在拍搞怪舞蹈,每个人乐得哈哈大笑,没人在意这边安静的角落。
关观也爬起来,字面意思的爬,他拽着谢嘉闻的衬衫,虚虚靠在他身边,像小猫攀爬猫爬架一样,但他不看外面那群人,而是看画。
过了一阵,他问:“你生气了吗?”
谢嘉闻继续给画板添颜色,闻言看了他一眼。
这句话从前倒是不少听,只不过太多剑拔弩张的语气在了,好像不是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你又在气些什么”“你凭什么生气”。
谢嘉闻都习惯了在争吵之后被迫逼着屈服,假装亲亲热热地和对方滚一圈床单,然后把心里各种不情愿都憋回肚子里自行消化。
所以今天被强吻,他有种“不愧是你”的敬佩,并且因为处理得当,没被任何人发现,也没在事后争吵,他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而谢嘉闻习惯了忍气吞声,脾气虽然不减,但憋火能力大大提高,导致这一点点不悦都当芝麻粒给弹开了。
他手下的笔触未停,说:“本来有一点。”
“现在呢?”
“那一点算了,当,祝你毕业快乐的礼物。”
能把接吻当礼物,就说明了他们并不是能够经常接吻的关系。
关观不会往这个方向想,而谢嘉闻把此奉为圭臬。
接近中午,那群年轻人玩够了,走过来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
在他们靠近之前,谢嘉闻先一步拽着关观的卫衣领口让他起身,然后毫不犹豫同意了邀请。
他收拾着颜料和画板,内心祈祷关观冷漠拒绝,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关观欣然答应了,虽然他看着大家的时候完全不是欣然的表情。
Lucy觉得有点瘆得慌,一个扭头,发现了Gavin画的油画,哇的一声夸道:“好好看!这是我们吗?”
谢嘉闻很高兴她发现了,于是没收起来,特意放在架子,移给他们看,得来了许多夸夸。
“时间太赶,只是用颜料点了颜色,没怎么画细节。”
“很棒啦!超级好看好嘛,这叫什么……朦朦胧胧,给足想象空间!”阿清率先夸奖。
谢嘉闻觉得这位妹子的美术知识还不错,解读完全正确,所以点头嗯了一声。
“不过为什么下面这个黑影反而很多细节啊?衣服褶皱、明暗关系……还有露出的屏幕光!”
谢嘉闻咳了一声,准备把画收起来,被关观按住了,附和道:“好像真是这样。这是为什么呢?Gavin大画家。”
说是附和,完全是冲着谢嘉闻一个人笑。
最开始提问的那个人反而讪讪后退了几步。
“这还用问!这肯定是用了毛玻璃特效的画法,远处的人模糊不清,靠特征分辨,近处的人充满细节,却笼统概括。简直神了!”阿清兴冲冲地分析。
谢嘉闻默默点头。
来自原作的认可。
阿清凑着画板看,又乐出了声:“不过,我看远处的还有一人不一样,画的细节虽然没有黑影多,但完全……”
Lucy有点惊喜地看了谢嘉闻一眼。
但谢嘉闻没看她,啪啪快速收走了画,连同画板一起收起来了,假装无事发生,问:“我们要去哪里吃饭?”
阿清“哟”了一声,谢嘉闻不敢说话。
关观的脸已经完全黑了。
岛上是有餐厅的,不过仅此一家,大家都在疑虑这家店好不好吃,只有谢嘉闻知道身边的岛主今天收入有多高。
等菜的时候,相对于已经熟悉了的小团体,大家都默契地把更多的话题引到神秘的Gavin身上。
“我……应该算26岁吧?”谢嘉闻回答。
“诶,什么叫应该?”
“不过大了我们很多喔,是不是应该叫Gavin哥?”
“这不叫大,叫年长!”
“都一样嘛哈哈哈!”
这群小年轻精力充沛,几句话就能聊个不停。
谢嘉闻问Lucy:“你们多大?”
感受到了旁边的视线,谢嘉闻喝了口水掩饰不自在。
“我们刚高中毕业,学校还没开学,一起来这里玩一圈。”
好年轻,感觉勾-搭了也没用,没什么话语权。
谢嘉闻垂下眼,手指敲打着桌面,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亲,你不乘喔!”
谢嘉闻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几个小时不见,人机客服系统加载了新的语音包吗?
“亲,你刚刚的想法很危险很不清白很不干净哦!建议你不要再想啦~”
系统继续提醒。
谢嘉闻没理会。
这死系统怎么没在关观强制亲吻他的时候让关观的心脏也爆炸,颜狗死双标。
Lucy见谢嘉闻不说话了,主动问:“感觉Gavin哥应该去过很多地方旅游吧?”
谢嘉闻又默默喝了一口水,摇头。
太惭愧了,去的最多就是神鸟岛,但全是不健康的厮混。
他又察觉到关观的视线,因为现在不心虚了,所以看过去,这时才发现对方好像没被理会过,坐在那里,像孤独的装饰物。
从前到现在,这个装饰物还在自己的左手边静静待着。
只是八年前,关观端着优雅得体的模样,谁都会被他惊叹到,像个开屏的孔雀,但却让谢嘉闻感到不适。
而现在,凌乱的发丝和穿旧了的卫衣,像个过时的布偶,虽然有些脆弱,但依旧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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