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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顿河

混沌吞噬着记忆,月光变得更亮,时序流转,好似月亮与太阳同时出现在天空中。

小学毕业的暑假,周泓黎和罗仕因为公司的事情出现了分歧,一度闹到离婚的地步,两人都没办法分心去带周延忱,就把他送到在芒新市华阳镇上的姥姥姥爷家就读初中。

初一开学那天,周延忱怕姥姥姥爷身体不太好,不方便,所以没让他们送,自己一大早就搬行李来学校报道。

那时镇上就两所初中,一中是公立但是需要周一至周五在校住宿,二中是私立学费贵可以走读但学生鱼龙混杂。

周延忱因为父母的事跟着心情低落,为了不被姥姥姥爷发现、跟着担心,于是他选择到一中住宿。

/

芒新市地理位置偏南,夏天的气候似条缠人的蟒,即使侥幸逃脱没被吃掉,也至少得脱层皮。

周延忱收拾好宿舍,就在学校里逛了起来。

他一边擦汗一边沿着校道走。

距离校门口一百米有个小凉亭,周延忱进去坐着休息,欣赏周围的绿植。

凉亭两边各种着颗高大木棉树,从高度来判断应该有十几年的树龄了,看得出来一中十分注视校园环境——木棉树四周围着一圈石墩,可以坐着观赏。

周延忱正准备起身过去木棉那,一个女生从校道走了出来,她坐到石墩上,和周延忱在的凉亭正正好错身,女生没注意到有别人。

陈斯欢从背着的布包里拿出手帕擦汗,她刚刚搬好行李,额头和后背都布满了汗。

就在刚刚下楼时没注意到女生宿舍门口正在换大门,路过工人用的架子时橡皮筋被勾断了,此时陈斯欢的长发被她全部都拢到了一边。

周延忱呆呆地站在凉亭里看在女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定着,眼睛跟随那个女生的一举一动。

陈斯欢皱起眉头,脸上浮现苦恼的表情,因为刚刚用手帕擦额头时带过一些头发,摩擦令稍短的呆毛立了起来。

忽然吹起一阵凉风,呆毛随风飘,木棉树旁的草丛也是。

草丛里條地跑出两只巴掌大的小猫。

小动物是充满灵性的,它们能够感知到善良的人发出的磁场。

陈斯欢在看到小猫出现的那一刻,脸上的苦恼被惊讶、喜悦替代,她边笑边佯怒:“你们怎么跟着我来学校了呀,昨天不是和你们说学校里人多会不安全的。”

说着,她起身从布包里拿出两根猫条,给它们拆开来吃。

在陈斯欢靠近的时候,小猫非但没有躲起来,反而朝她的方向靠近,发出咕噜声。

“吃吧,等会儿我给你们找个纸箱做窝。”陈斯欢直接坐到草丛边上,用手驮起小猫抱进怀里,自言自语,“我不应该怪你们,谢谢你们来陪我,我们都是没有人管的小孩,花花和小雨最好啦。”

……

周延忱没听清女生说的话,他只注意到女生的侧脸因为笑着而凹陷在嘴角边的梨涡。

他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拍下了眼前的一幕。

等周延忱欣赏照片拍的好的同时,他反应过来不可以随便拍人,正想去和草丛边喂猫的女生道歉时,人已经离开了。

陈斯欢带着两只小猫走了。

/

周延忱从早上到现在都在遗憾没能早些过去和那个女生说话,至少知道名字也好啊。

他吃饭的时候在想,洗澡的时候在想,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全部学生归校、回到教室上晚自习时。

他随着人流,一路找自己的班级,上到五楼,终于找到他被分到的2班。

班上来的人都差不多了,大家正兴奋地相互认识,热闹地交谈声充斥在教室里。

只有后门角落那里例外,陈斯欢正坐在单排桌最后的位置上写题。

当周延忱考虑坐哪里,在扫视教室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后门那个特别的人,令他惦记了一天的人。

他带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紧张慢慢走向那个方向,教室里的喧嚣完全无法进入耳中,周延忱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他似乎只能听到女生手握笔在纸张上写字的'沙沙'声。

陈斯欢感受到视线,茫然地抬头看过去。

视线来源消失了,她没看到是谁在看着自己,只注意到斜对角的双人桌有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坐下。

陈斯欢无所谓地怂了下肩膀,继续埋头写题。

“你好,我叫殷颢嘉,你呢?”殷颢嘉看到一个人坐在他旁边空着的位置,于是主动打招呼。

周延忱注意力被一旁的招呼给拉回来,说:“嗨,我叫周延忱,我坐这不介意吧?”

“幽默哈,我肯定是不介意,兄弟你会打篮球不,有空约一场?”

“好啊。”

……

上课铃声响起

一个半白头发的人戴着眼镜,手臂夹着本数学书走进教室里,站上讲台。

“同学们都安静下!”孙熹扶了扶老花镜,扫视全教室,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几秒。

大家的表情有疑惑的、有惊讶的……

孙熹见安静了下来,就卸下严肃的表情,说:“我是你们未来三年的班主任,我叫孙熹,可以叫我孙爷爷,毕竟我年龄摆在这了。”

“我知道你们刚来都很兴奋,但是有几点我要先强调一下,第一,上课不可以睡觉吃东西,第二,作业要按时交。”

“我的要求很简单,主要你们想学,我就考虑你们希望有的东西,但是如果不想学,我会马上送你回家。”

大家脸上的表情都转变成统一认真的。

“好了,开始第一个环节,每个人按现在坐的位置从左到右上讲台来自我介绍一下。”孙熹又说。

“啊,不要吧……”

“好尴尬呀……”

“以后都会认识的,没必要吧……”

许多同学开始哀声怨道

……

最后一般都是服从班主任的安排

前面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五花八门地自我介绍完毕了。

“你们好,我叫陈斯欢。”陈斯欢简短地说了句,随后看向旁边站着的孙熹,对他说,“老师,我说完了。”

“不多说两句?”孙熹有些意外,前面也不乏害羞腼腆的学生,男女都有,但他(她)们都说的比陈斯欢多。

“暂时没有想说的。”陈斯欢如实说出心里话,她确实不知道说什么,而且她没有和别人多交流的想法。

孙熹也不勉强她,摆摆手让她回去,然后喊了几个前排的男生跟他去搬书。

/

陈斯欢走回位置的途中,她没在意别人投到她身上的眼神,目不斜视地坐回位置继续写题。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是,不想多交流而且觉得没有必要和人多交流。

“那个女生好高冷。”

“我觉得她就是装。”

……

周延忱听见周围的人在议论,他选择无视,正想着找点事分散注意力,手边突然被人递来个笔记本,上面写着:你不会也觉得陈斯欢是他们说的那样吧?

“什么意思?”周延忱有些疑惑地看向同桌,轻声问他。

殷颢嘉靠近他,也小声回答:“就怕你听别人说的话,给你提个醒,陈斯欢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周延忱并没有因为殷颢嘉说陈斯欢时多想什么,他只是真的好奇,毕竟陈斯欢刚刚表现出的态度的确是比较冷淡。

殷颢嘉看周延忱是认真的表情,不是想八卦,就仔细和他解释了一下

“我和陈斯欢小学六年都一个班的,虽然我和她也不熟,但我知道她并不是那样的人,就你懂一些人确实是会很沉默的,她就是,非必要都不和任何人说话,永远都是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我是因为敬佩她,她成绩一直都是年级第一,我是千年老二,关键是每次她都比我多出十几分,她可是断层第一的学霸。”

这下周延忱完全懂殷颢嘉的意思了。

也是,从他进来看到她的那一刻,陈斯欢就一直在写题,完全没有受周围环境的影响。

殷颢嘉松了口气,因为周延忱是第一个相信他的话的人,其实他本来没想那么多,自己也觉得没必要说,但当周围响起那些不好听的话时,他忽然就改变注意了,因为以前陈斯欢也帮过自己,那样善良的人不应该受到这些无厘头的诽谤。

周延忱见同桌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这之后,就悄悄地侧头去看陈斯欢。

女生微微低头,手上的笔被放在习题一旁,两根手指敲着桌面轻轻碰出响声,这可能是她写不出时的习惯性动作,嘴巴抿着,头发用了一根新的皮筋扎成马尾,额头是毛茸茸的胎毛并没有刘海。

安静时就像今天在草丛里趴着的那两只小猫一样,看似乖巧实则是随时准备着反击的模样。

算了,还是不跟她说那张照片的事了吧,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偷拍了她,对她来说应该是困扰,而且他不舍得删掉,珍藏着先。

周延忱合计了下想法,自己做了决定。

/

初中生活已经开始,大家都慢慢进入了学习状态。

“不是兄弟,你怎么又睡着了?”殷颢嘉用笔戳了下睡了一节语文课的周延忱。

周延忱倒没有不耐烦,睡眼惺忪地回答:“就很催眠你不觉得吗,覃嬷嬷一讲话我就觉得像那种纯无聊理论课讲座的感觉。”

殷颢嘉被他说的比喻个无语到了,因为这三个月以来,周延忱只有数学课和体育课不睡觉。

……

第三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

一中是真的想培养尖子生的学校,在学习这方面抓得非常严格,对于成绩差或者偏科严重的学生会重点关注。

在学校中厅有块黑板是一中惯例用来贴红榜和白榜的地方,红榜就是年级前五十的学生的班级姓名,白榜就是相反,是年级倒数五十的学生。

2班这节体育课,正好看到有老师在更换榜纸,于是大家都感兴趣地聚起来看。

突然一个爆炸头的男生指着白榜那喊:“不是吧,忱哥你又是倒数五十,你咋每次都卡线呢笑死我了!”

一旁的殷颢嘉拍拍肩膀想安慰他,说:“我觉得你下次肯定能考好,别气馁,走吧来场球就不会不开心了。”

周延忱笑嘻嘻地回他:“你干嘛,我又没事,这成绩我挺满意的,再说了你还不知道我?我是真的不想学别的科,太无聊了。”

这真是他心里话,从小到大他都是游手好闲的,想玩啥就玩啥,加上周泓黎和罗仕放养教育,更加天不怕地不怕,之前住汧(qian)阳市里小区时还是孩子王,而且他是有私心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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