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渐至,夕阳如熔金,泼洒在操场空旷之上,操场四围的铁网,也映着金红的辉光,格外刺眼,跑道在暮色中延伸着,塑胶层白日吸饱了暑气,此刻犹自发散出粗粝的胶粒气味。
篮球场上许多人在奔跑着,篮球碰撞地面发出声响。
“周延忱,孙爷爷喊你去他办公室。”帮忙传话的男生站在球场边上朝里面的其中一个瘦高的那人喊。
“行,我等会过去。”周延忱回应完他,回头把刚拿到手上的篮球跃起一扔,三分入篮,
然后跟其他人说,“嘉子,企鹅,我先去一趟,估计是说考试成绩的事,你们先打着。”
殷颢嘉去捡篮球,
被喊作“企鹅”的齐迩荣答他:“知道了,阿忱你态度好点,不然又要被罚站几天。”
“废话真多,等会我回不了那么快的话就帮我泡个面,有点饿了。”周延忱把头上的束发带扔给齐迩荣,说完就跑去办公室了。
“总觉得他这次肯定得遭罪。”殷颢嘉捡球回来后,看着周延忱消失的身影辣评。
/
孙熹看着面前站着的陈斯欢,他已经被气得剩半条命了。
“你说,为什么这三次考试你数学总是那么差呢?”孙熹拿成绩单怼到陈斯欢眼前问她。
他是真的不理解,陈斯欢别的科目成绩都是前茅,甚至第一都得过,但就是数学总是不及格,甚至更差,这也导致她偏科严重,总成绩排名上不去的原因。
陈斯欢抿着嘴,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平时写习题都对,但就是考试差强人意。
一想到如果再差下去,学校会请家长来开会时,陈斯欢这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报告。”周延忱趁两人都没说话的空档喊,刚刚他在门外听到孙熹训话了。
孙熹看到周延忱出现在门口,赶紧招呼他进来,说:“你小子又去打球了?”
“劳逸结合嘛,孙爷爷,这可是你教我们的。”周延忱一站到陈斯欢身边就感受到了低气压,借着贫嘴想缓和一下气氛。
孙熹这下另外半条命也气没了。
“行了别贫嘴了,我叫你来是有事的。”孙熹深吸了一口气,说,“等会再跟你算这次月考又倒数的账。”
“那你倒是说啊,怎么个事?”周延忱注意力在陈斯欢身上,他在想陈斯欢是不是站在这很久了,看她头发上都有空调风吹成的冷气了,又说,“等会孙爷爷,我想站那边,有点热。”
孙熹顺着周延忱指着的空调方向看了眼,妥协:“去去去,一天天地就你事最多。”
周延忱是他的课代表,孙熹深知这个小坏蛋那嘴巴多会反驳人和怼人。
陈斯欢没有生气被两人忽视,她在想该怎么解决会被请家长的事,她不想舅舅舅妈过来,更不想别人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老师,我跟你保证下次一定会考好数学的,可以不请家长吗?”陈斯欢认真地说。
孙熹思考了一会儿,安慰她:“我相信你,学校那边我会去劝的,只是我这里有一个建议你看看可不可行?”
……
空调呼呼地制冷中,有个人把空调吹出来的大部分的风挡住。
“不用了老师,我还是自己找方法吧。”陈斯欢果断地拒绝了孙熹让她和周延忱组成学习小组的建议。
在他意料之中的回答,周延忱摸了下空荡荡的肚子,他有点饿了。
“为什么?老师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周延忱虽然成绩偏低但是他数学一直都是年纪第一,他的学习方法你试一下也没有弊端啊,如果你是怕他吊儿郎当、打扰你学习的话,你可以再跟我反应的。”孙熹苦口婆心地劝。
陈斯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实在不习惯和别人多交流,因为从小到大在舅舅家她都是自己一个人玩一个人学习。
周延忱看她不说话,帮忙解围:“孙爷爷你够了啊,夸我就夸我,干嘛还踩我,人家自己一个人学的好好的,干嘛非得让人家换方法,要我说,你现在就是更年期想太多,下次说不定就考好了呢?”
孙熹被他的话气的翻白眼,实在是忍不住骂他了,就先让陈斯欢回教室,留下周延忱。
周延忱看陈斯欢离开办公室后,拉过旁边的空椅子坐下,抽孙熹桌上的纸巾擦球鞋。
“你小子,尊师重道不懂吗?”孙熹倒没气周延忱坐着,佯怒地喝了口茶。
“我哪里不尊师重道了,平时你布置那么多作业是谁帮你扛战火?孙爷爷,咱俩是哥们,我就有话直说,我有办法保证陈斯欢成绩升上去,只是事成之后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周延忱拿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次性杯子,里面装着刚刚从孙熹桌上茶壶里倒的茶。
“真的假的?”孙熹一脸怀疑。
周延忱笑起来,眼尾上挑,前额碎发跟着抖动几下,脸上洋溢着少年特有的自信与狂傲,他说:“信我就没跑,先走了,我可饿了好久。”
/
周延忱也离开办公室,正准备从连廊拐弯会宿舍,突然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陈斯欢出来之后在这里等了一会,因为她注意到周延忱穿着球服,所以猜这里应该是他会路过的地方。
“谢谢你帮我解围。”陈斯欢没记住他的名字就索性省略。
周延忱先前在办公室里自信的表情在见到陈斯欢后全盘崩塌,随之是慌乱和紧张。
成为同学的这三个月以来,陈斯欢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而他也一改性子,跟个怂包似的,也不敢去打扰,更没让任何人知道他每次都在偷偷看她。
“不,不客气,大,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助嘛,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周延忱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几句话后,慌张地离开了。
他是个结巴?陈斯欢听着他口吃的说话方式猜了下。
算了,跟我也没关系。
她把这当个小插曲,然后也离开了连廊。
/
周延忱开始了他的计划,在班上募集易错难题,因为他平时人缘好,而且还给零食作报酬,于是班上除了陈斯欢之外的同学都很积极的提供自己的卷子给他整理。
三天过去
周延忱拿着粘满错题的厚笔记本到孙熹办公室。
“你把这个给她,就说是你上一届学生留下的,让她先把这些错题全弄懂先。”
周延忱把笔记本交给孙熹,嘱咐他,“你一定不要说漏嘴!”
……
一个月很快过去,月考成绩出来了。
周延忱推辞掉殷颢嘉和齐迩荣的球约,他特意到中厅看榜——看她的。
眼睛从上往下看着,红榜书写着:第一名陈斯欢总分… 语文… 数学109 ……
第二名 殷颢嘉 总分…
断层第一
周延忱从人群中走出,他一想到这段时间目睹了陈斯欢比平时还要认真努力的学习状态,心里既心疼又高兴。
他能看得出来陈斯欢是因为别的才会那么拼命地学,她不说,那他就不问。
他只希望她能够得偿所愿。
在回教室的路上,周延忱都在心里为她欢呼,甚至想亲口告诉陈斯欢这个好消息。
但从后门一进去看到是空位置时,周延忱才清醒过来。
你脸皮真厚,人家又没求你帮忙,你现在上赶着吓到她怎么办?周延忱在心里叹谓。
/
在成绩出来的时候,孙熹就喊了陈斯欢到办公室来。
“恭喜你,这次考得很好,要继续保持下去知道吗?”孙熹十分开心地夸奖陈斯欢。
陈斯欢给他重重地鞠了一躬,道谢:“谢谢老师给我的笔记本,我会的,对了老师,我想留在原位置上可以吗?”
孙熹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们班实行半个学期按成绩换位置的机制。
“当然可以啊,你这次考得那么棒!”孙熹爽快地答应,然后他瞥到桌上的成绩表,脸瞬间又黑了下来,接着说,“陈斯欢,麻烦你帮老师喊一下周延忱过来可以吗?”
“老师,周延忱是谁?”陈斯欢有些茫然。
孙熹给她形容:“就数学课代表,坐你附近的那个高个子男生。”
“好的老师。”
/
周延忱眼神空洞地盯着自己的杯子看。
殷颢嘉和齐迩荣打球回来看到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是因为成绩又下降而沮丧。
“阿忱你没事吧?”齐迩荣问。
殷颢嘉突然把球往周延忱那个方向丢,周延忱反应过来接下球。
“看他这样就知道没事,阿忱,你要是真的开始愁成绩就好了。”殷颢嘉拿过周延忱刚刚放下的杯子打开,倒水出来洗手。
齐迩荣听听也觉得有道理,也就没管了,跟着殷颢嘉一起洗手。
……
这俩混蛋,把我水都用完了,害得想喝都得重新出来接。
周延忱站在班级外面的饮水机接水,瞪着坐在位置上抢他饼干吃的殷颢嘉和齐迩荣。
突然右肩膀被人碰了两下,很轻的两下。
周延忱手里拿着杯子转身,看到是陈斯欢。
两人隔着一手臂的距离,从周延忱身后看是看不到陈斯欢的,
他爷爷奶奶每次在放周末回家时就疯狂投喂,生怕孩子饿着,要不是周延忱经常打球,他怕是早就胖成个球了。
倒是陈斯欢,一直都是瘦瘦小小的,跟只小瘦猫似的。
因着身高有着一个头的差距,陈斯欢只好抬头看,而周延忱下意识低头。
视线忽然汇聚在一起,各有不同的反应。
周延忱先移开,看向手里的杯子。
陈斯欢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传话:“班主任喊你去一趟办公室。” 说完就进教室了
饮水机外只留下周延忱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抬起一个手,慢慢靠近胸口,感受着心脏因刚刚的对视而跳动的更厉害的频率。
目光猝然相撞的刹那,仿佛时间被无形的丝线骤然抽紧,凝固了周遭的一切声响。
咚!咚!咚!
呼吸在那一瞬被彻底遗忘。
心跳的喧嚣在寂静中无限放大,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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