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盛町的清晨空气还带着夜里残存的凉意,阳光已经爬上低矮的便利店屋檐,街道静悄悄,偶尔有风吹动电线杆上的宣传布条。
便利店传来一声清脆的开门铃音,远处垃圾回收车缓慢驶过,广播里还在播着本地天气。偶尔有推着自行车的阿姨从巷口经过,一切都平静得像惯常的周日早晨。
沢田纲吉站在便利店门口,胸口还因为刚才被小狗追了一路而微微起伏。
他低头一边喘气,一边胡乱拍了拍胸口,又慌张地拉拉衬衫,指尖不自觉地揉了揉衣领,像是想把刚才被抓紧得一团糟的校服顺出来。
就在这个间隙,他侧头,无意中瞥见了对街电线杆上的一只老式公共钟表。
钟面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白光,指针缓慢移动,清晰地指向九点零七分。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彻底凝固。沢田纲吉盯着钟面,脑海里一片空白,随后脑中的警铃声轰然炸响。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表情先是木然,接着崩坏成一幅现实版的世界名画《呐喊》,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呼吸的微微起伏。
他手指下意识地抓着头发,脚尖不安地在地面蹭着,仿佛只能用碎动作来对抗突然降临的灾难。
街道安静无声,连远处小鸟的叫声都仿佛消失,只剩下沢田纲吉内心的混乱,以及微风把他的发丝吹得一阵乱动。
空气里还带着便利店现煮关东煮的咸香,锅里的热气沿着门缝飘出来,混进了早晨的潮气里。
「完了……」
他脑中飞快闪过一连串自我毁灭的社死画面,脚步开始乱蹬,手抓头发,最后干脆原地一蹲,像一团缩在角落的纸团,脸上一道道黑线浮现。
「完了,风纪委员、教导主任、家长签字、通知书……」各种念头像列车撞进脑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知道是在自我放逐多久,沢田纲吉突然猛地弹起来,脸上写满“慌乱中的倔强”。
他低声对自己说了一句,“我冲了啊!”整个人像是临上刑场的勇士一般给自己打气。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前倾,双腿拉开,一个完全不标准的百米冲刺起跑动作。
可刚刚抬起右脚,右脚下一秒就准确无误地勾住了左脚。
“咔噔!”一声清脆的声响,沢田纲吉的身体像失控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向前扑出,整个人重心失衡,几乎要直接扑倒在地。
他还没来得及惊呼,衬衫的后衣领就被一只手精准地抓住。
水留透羽站在他身后,没有一丝表情变化,单手拎起沢田纲吉的后衣领,力道恰到好处,把他整个人提在半空,动作干脆利落。
沢田纲吉顿时双腿悬空,身体前倾,手臂在空中无力地晃了晃,只能僵硬地转头看向身后的水留透羽。
他的姿势滑稽极了,像极了一只被人拎起脖子的小猫,脸上写满了绝望和彻底失神。
“迟到会被吊在大门口的啊啊啊!”沢田纲吉结结巴巴地解释,声音带着即将哭出来的慌张和求救的无力感。
水留透羽却面无表情,只是用近乎机械的平静语调问道:“教导主任吗?虽然不清楚你们学校的制度……但就时间而言,你确实已经迟到了。”
“不是教导主任啦!是风纪委员!我们学校的风纪委员比教导主任还可怕!”沢田纲吉话音变得越来越高,眼角都快泛出泪光。
水留透羽没有任何动摇,语气依旧冷静:“结果是一样的。”
她松开了手,沢田纲吉好不容易站稳,吸了一口气,仿佛又燃起了一点残存的勇气。
他咬咬牙,狠狠跺了跺脚,拼命甩甩手臂,像在给自己加油打气,重新摆好起跑姿势,决心再度冲向命运的校门。
就在他刚要发力时,水留透羽平静地说了一句:“今天是星期日。”
沢田纲吉的动作瞬间定格,仿佛全身程序错误。他的眼神从慌张、到困惑,最后变成了彻底的失神。
周围的空气愈发安静,仿佛世界都按下了静音键。恰在这时,一只黑乌鸦从电线杆顶飞过,带着低沉的“カァー……カァー……”叫声。
每一声都像在嘲讽:“八嘎八嘎。”
沢田纲吉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觉得全世界都在提醒他今天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水留透羽又补了一句,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波澜:“你们学校星期日会上课吗?正常来说……除非是补课吧。”
沢田纲吉脸色苍白,风吹乱他的发丝,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灵魂像被一瞬间抽离了身体。
水留透羽最后看了沢田纲吉一眼,语气不快不慢地说:“我走了。”
她转身离开,步伐稳重利落,没有回头,背影很快融入街道尽头的阳光中。
沢田纲吉孤零零地站在便利店门口,身后是安静的街道,头顶的乌鸦还在远远地叫着。
他的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彻底陷入静止,社死的气氛被阳光和风彻底封印在并盛町的清晨。
就这样,沢田纲吉拖着沉甸甸的步子回到自家门前。
他的书包耷拉在手里,脸上还残留着便利店门口的尴尬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消沉。
钥匙插进锁孔,玄关的门便轻轻打开了。
“阿纲,回来了呀。”沢田奈奈的声音温柔如常。
她从厨房探出身子,穿着围裙,手上还沾着不小心沾到的面粉,笑容里满是家庭的温暖。
她递上一杯加了冰块的果汁,又顺手把干净毛巾搭在沢田纲吉肩膀上。
厨房里还飘着咖喱和洋葱的香味,锅盖咕噜作响,暖湿的气息里透着一点居家的松弛。
“快擦擦汗,今天运动得很用力呢?要是不赶紧去洗澡,会着凉的哦。”
沢田纲吉接过毛巾,嘴角抽了抽。他的声音有点干涩:“啊、嗯……谢谢……”他看了看地板,假装没看到母亲那满是鼓励的微笑。
沢田奈奈一点没察觉他的低落,还在厨房里自顾自地唠叨着:“今天早餐吃了吗?还是要等妈妈煮点什么?最近气温变了,早点补充点营养比较好。”
沢田纲吉低着头走进浴室,带着一种“逃难者回到避难所”的无力。
他把校服胡乱丢在洗衣筐里,拉开花洒。蒸汽在狭小的浴室里升腾,水模糊了他的轮廓。
水珠落在脖子和肩膀上,带着一点凉意,也把他脑袋里的混乱一并冲刷了下去,他让温水冲在头顶,脸上的表情渐渐从崩溃转为麻木。
脑海中断断续续浮现着清晨的所有社死场面,风纪委员、被水留透羽拎起衣领时的“猫式社死”,甚至还夹杂着乌鸦那嘲弄意味的叫声。
“被吉娃娃追、风纪委员、咬杀、猫、社死……”沢田纲吉嘴里小声念叨,像是在咒骂自己,也像在努力把那些丢脸的回忆冲走。
他拿起毛巾慢慢擦头发,动作漫无目的。哪怕到了家里,他依旧无法摆脱今天的社死阴影。
换衣服的时候,沢田纲吉的状态没有丝毫好转。他翻出 T 恤时一边拉一边小声碎念:“今天怎么这么背啊……明明只是星期日……”
结果衣服穿反,头发还是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
他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一边拍脑门一边皱眉,自嘲地叹了一口气:“八嘎纲,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电风扇嗡嗡的声音。沢田纲吉坐在床边,半天没缓过神来。
直到沢田奈奈温柔地在门口喊他,他才勉强打起精神走出房间。
沢田奈奈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语气轻快地问:“中午要不要吃咖喱?我可以再放点马铃薯哦。”
说完,她一边挥了挥手,一边像是怕儿子着急似的又叮嘱了一句:“慢慢来哦,今天是星期日,不要着急。”
那一句“今天是星期日”,像根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进他的耳朵,却又像锥子一样精准地扎中了他脆弱的神经。
沢田纲吉整个人瞬间僵住,脑海中立刻闪回起刚才在便利店门口那一场轰轰烈烈的社死风暴。
风纪委员、呐喊表情、乌鸦叫声……一切像幻灯片一样刷刷刷地在脑中轮播。
他嘴角抽了抽,只能发出一声比早晨还要凄惨的低语:“又是这句……我今天到底要被打击多少次才够啊……”
沢田奈奈正好在厨房摆弄锅铲,一边低头切胡萝卜一边随口说道:“对了,阿纲。我请了一位家庭教师哦。”
她的语调轻快,动作流畅,脸上还带着一点期待的微笑。语气温柔得像是在说“今天顺路买了点萝卜”。
沢田纲吉原本正打算喝水,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被定在原地。
他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拿稳,脑子空白了整整一秒,嘴唇干涩地开口:“……哈??家庭教师??家庭教师???”
沢田奈奈一边把切好的胡萝卜倒进锅里,一边轻描淡写地抛出这句话,“因为妈妈今天在邮箱收到了一张很有趣的传单哦。”
沢田纲吉本能地感到不安,抬头问道:“……什么传单?”
沢田奈奈的语气就像在说天气一样理所当然:“家庭教师的传单。上面写着什么年龄、学科、经验都不限,只要包吃包住。”
她说着,还一边认真地翻出那张折得整整齐齐的传单,“看起来挺有趣的,字体也挺可爱的。”
“我已经打电话过去了哦,他今天应该会来。”她笑着补充道,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像在宣布午饭会多做一道炸虾一样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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