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块石头重重砸在沢田纲吉脑门上。
他瞬间僵住,冷汗从额头冒下来:“哈?!我、我不需要家庭教师啊!现在、现在请什么老师啊!我真的不用啊!”
可沢田奈奈只是温柔地笑笑,继续把切好的胡萝卜倒进锅里,仿佛完全没听到儿子的抗议。
“我其实……其实可以学的!”沢田纲吉手忙脚乱地试图争辩,声音急促到连语调都变了调,“我不是不行啊!你、你被传单骗了啦!哪有人写什么都不限制还包吃包住的……那根本就很可疑吧!?”
可沢田奈奈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反驳,只是继续微笑着擦干手上的水渍,轻快地将锅盖盖上。
她转头看着沢田纲吉,语气柔柔地说:“要记得好好招待人家喔,他说他会自己带教具过来呢。”
沢田纲吉张着嘴,脸上的表情已经从震惊转为彻底放弃挣扎。
他感到一种来自家庭日常的无形压力,那种母亲式的温柔,柔软得让人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在沢田奈奈眼中,家庭教师已经是“生活安排的一环”,只剩下沢田纲吉这个“需要好好配合的小孩”。
“记得等会儿打扫下房间哦,老师要来了。晚餐想吃什么都可以跟妈妈说,我一会儿去超市看看新鲜的蔬菜。”
沢田纲吉还想开口阻止:“妈、妈妈、等一下我真的不……”
可还没等他说完,沢田奈奈已经背上购物袋,换好外出鞋,轻轻把家门带上。
门锁转动时发出一声轻响,门外还有她离去时拖鞋与地板碰撞的哒哒声。
温柔的声音和关门声一同消失在安静的玄关里,只留下沢田纲吉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背景的黑线仿佛又加重了一层。
全家安静得只剩下锅的沸腾嗡鸣声。
沢田纲吉抱膝蹲在客厅墙角,脸埋在膝盖里,头顶浮现密密麻麻的黑线。
他脑子里像弹幕一样滚动着:“今天被狗追,被大姐姐拎、被乌鸦嘲笑,被妈妈打击,现在还要迎接家庭教师……”
他的脑袋靠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地板上画圈,连屋子里午后的微尘都被他盯得发呆。
屋子里弥漫着轻微的尴尬,所有的丧气都化成无声的自嘲和无力。
也不知蹲了多久,沢田纲吉终于慢慢直起身子,望着窗外晃动的树影。
他拍拍脸,勉强给自己打气:“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发霉的……出去散散步吧……”
玄关处换好鞋,沢田纲吉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点决心和满身的丧气,轻轻关上家门。
他决定暂时离开自己的安全区,至少在外面走一走,也许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但沢田纲吉刚走出家门没几步,鞋还没完全踩稳,脚步忽然在街口前慢慢停了下来。
他微微皱眉,表情一瞬间从茫然变为若有所思。
阳光洒在他脑门上,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像是在试图抓住飘散在脑海深处的什么东西。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鞋子,忽然“咦”了一声,小声嘀咕:“我是不是忘了什么……”眼神逐渐游移,思绪飞快倒带。
他眼神飞快飘向家门方向。下一秒,他眼睛瞪圆,脸色骤变。
“糟了——妈妈她刚才不是在煮咖喱吗!?”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掉头飞奔回屋,鞋都差点甩飞。
“火、火、火!”他边跑边小声念叨,语速飞快,“妈妈刚才煮咖喱,好歹也得把火关掉再出门啊!”
踏入玄关的动作比刚才出门还要快几倍,他一边冲向厨房一边喊:“关火啊!妈妈你出门至少记得关火啊——!”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崩溃感,在空荡的家里回荡。
沢田纲吉冲进厨房,猛地拉开炉台下方的煤气旋钮,一边探头查看,一边神情紧张得像在拆定时炸弹。
锅盖还盖得好好的,炉火早已熄灭,只剩下锅底余温微微冒着热气。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有关。”
他捂着脸自言自语:“吓死我了……如果今天厨房烧了,我一定会成为家门耻辱之子……”
他扶着餐桌稍微缓了缓气,回头又仔细确认了厨房所有炉灶和电源都已经关闭,这才安心地转身离开。
重新站回玄关时,沢田纲吉拍了拍自己的脸,像是在重启一整天的气势。
“这下真的可以出门了吧……”
他换好鞋,拉开门,阳光再次洒进屋内。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带上门,踏上街道。
新晒过的水泥地面还透着潮湿的清冷,空气里混杂着隔壁家烤蛋糕的香气和不远处邻居家饭菜的香味。
沢田纲吉穿过自家小区的铁门,踩在并盛町安静的住宅街道上。
阳光已经从云隙里洒落下来,把低矮民宅的墙面涂上一层暖黄。街道两侧的绿植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远处偶有鸟鸣、蝉声断续。
沢田纲吉拖着脚步走在小路上,低头用鞋尖轻踢小石子,时不时抓一把后脑勺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叹气。
巷子尽头传来有人晾衣服的竹竿敲击声,远处小学生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带起一阵自行车铃响。
他的脑子完全没法安静下来。每走几步,今早的社死片段就会在脑中弹幕般乱飘。
沢田纲吉一边拐进一条绿树成荫的小巷,一边在心里反复复盘,“被吉娃娃追、星期日上学、风纪委员、被大姐姐拎着、妈妈还给我搞了个家庭教师……我还能更惨点吗?”
他忍不住把手插进裤子口袋,又突然想起自己换衣服时把 T 恤穿反的窘态,不禁又低头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脚步走到巷子的尽头,沢田纲吉沿着街角左转。没想到正好这一瞬间,从巷子另一头转出来的水留透羽与他撞了个正着。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停住了脚步,彼此对视。空气似乎被拉长了一秒钟,街道尽头只剩下蝉鸣和风声。
水留透羽率先开口,声音清冷而礼貌。她微微颔首,神色如常:“你好。”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沢田纲吉,“我的名字是水留透羽,请多多指教。”她的语气里没有多余的热情,也没有疏离,标准得像正式场合自我介绍。
沢田纲吉的大脑短路,反射性地点了点头,嘴角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肌肉几乎抽搐了一下。
他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足足愣了两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我、我是……沢田纲吉……请、请……多指教……”
水留透羽看了他一眼,表情没有明显变化。她收回视线,语气如同陈述事实:“虽然第二次见面很有缘分,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侧身准备离开,动作利落、步伐流畅。沢田纲吉站在原地,眼神里闪过短暂的茫然与失落,背景像被阳光和空气稀释成一片留白。
“等、等一下……!”沢田纲吉下意识地伸手叫住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慌张和不安。
水留透羽的脚步微微一顿,她回头,面无表情地问道:“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很轻,却有种不容拖延的冷静。
沢田纲吉努力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道:“刚才……真的谢谢你……那个,我可以帮忙吗?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我、我……”他的话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水留透羽没有一丝犹豫,冷静地摇头拒绝:“不用了。”她的语气依然平和,没有任何失礼,像是在陈述最平常不过的决定。
沢田纲吉被水留透羽那句冷静的“不用了”堵得一愣,原本鼓起的勇气像被人轻轻一针放了气。他嘴巴微张了半秒,语气一滞,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沉默下去。
他嘴巴张开又闭上,忍不住挠了挠头发,实在找不到别的话题,只好尴尬地开口:“那你……是在做什么?”
水留透羽看了他一眼,没有犹豫,语气平静如常:“在做安全排查。”
于是他眨了眨眼,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安全排查?”
水留透羽顿了一下,神色略有思索,然后正面给出回答。
“我是东京警视厅的书记官,目前在追查一名劫匪。劫匪从东京逃入并盛町后失踪。为了居民安全,我正在做安全排查。”她的声音条理分明,每个词都像被整理过一样有条不紊。
沢田纲吉听完,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几分,语气里满是惊讶:“那你是、就是那种会抓人的刑警吗?还是侦探、便衣?”
水留透羽微微摇头,语气依旧简洁而冷静。“不是。书记官是文职,负责文书、情报、协调,不直接抓人。你可以理解为做记录、整合与判断的公务人员。”
沢田纲吉听得一头雾水,但脸上却带着难掩的敬佩。
他小心翼翼地靠前了一步,努力挤出一丝勇气:“那、那个,我对并盛很熟……如果你要继续查的话,我可以带你看看!说不定有用……”
他生怕被误会,又急忙补充一句,“当然我不是想打扰你……只是、只是……我对路熟而已……”
水留透羽安静地看了沢田纲吉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他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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