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的手指停在那本泛黄的《笼》上。
周围太安静了。
这里是特事局最深处的辛字区,为了屏蔽异类的感知,这里抽干了所有的能量流动。这就像是在真空中教人如何呼吸,在沙漠里教人如何游泳。
“我感觉不到。”林鹿放下那本册子,声音疲惫,“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我要笼住什么。”
顾槐看着她,又看了看四周那银色冰冷的符文墙壁。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沉默了片刻。
“你说得对。”
他合上了那本册子,动作优雅地将其收回暗格。
“在无菌室里养不出抗体。”顾槐淡淡地说,“这里的秩序太完美,反而不适合现在的你。你需要去一个稍微脏一点,但又绝对安全的地方。”
“哪里?”
顾槐转身,那一丝不苟的黑色制服在冷光下划出锋利的弧度。
“我家。”
......
十五分钟后。
林鹿久违地闻到了真实的空气。
不是那种经过过滤循环的空调风,而是混合了潮湿的泥土、汽车尾气、以及城市角落里腐烂垃圾味道的真实的空气。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轿车正驶出特事局大楼的地下车库,汇入深夜的城市高架流。
车窗外雨又开始下了。
雨水在车窗上划出无数道流痕,将外面那座霓虹闪烁的城市切割得支离破碎。
林鹿坐在副驾驶,顾槐亲自开车。
车里放着舒缓的古典乐,与外面那狂躁的赛博城市格格不入。
“别盯着外面看太久。”顾槐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平稳地说道,“现在的你,眼睛还没学会过滤。看久了,你会看到不想看的东西。”
林鹿没听。
她贴着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象。
以前,她眼里的城市是写字楼、是地铁站、是便利店。
但现在,在归墟觉醒后,世界变了。
她看到路边那个正在乞讨的老人,身上缠绕着像霉菌一样的灰色雾气;她看到高架桥下阴影里,有几双绿色的眼睛一闪而过;她看到远处那座属于万鳞会的港口大厦,整栋楼都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腥气。
这就是气。
这个城市,果然是一个巨大拥挤的培养皿。
“简宽文......”林鹿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他现在在哪里?”
“他在找你。”
顾槐的声音很冷静,像是在谈论天气。
“那个烙印虽然暂时被你压制了,但他肯定感觉到了,他在发疯,他在满世界搜寻你的味道。”
顾槐瞥了一眼后视镜,确认没有尾随的车辆。
“但我屏蔽了你的信号。只要你跟着我,在这个移动的笼子里他找不到你。”
车子下了高架,却并没有开往林鹿熟悉的高档公寓区,也没有去往特事局所在的行政区。
而是拐进了一片林鹿从未涉足过的老城区。
这里的路灯昏暗,两旁是民国时期的老梧桐树,枝叶在雨夜中像鬼手一样张牙舞爪。
周围的建筑不再是玻璃幕墙的怪物,而是低矮青砖灰瓦的老洋房。
这里安静得诡异。
连那些在城市其他角落肆虐的异类气息,到了这里仿佛都消失了。
“到了。”
顾槐将车停在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前。
这是一座藏在闹市区深处的深宅大院。
门口挂着两个熄灭的红灯笼,门楣上没有牌匾,只有岁月的斑驳。
“这里是顾家老宅。”顾槐熄了火,解开安全带。
他转头看着林鹿,那眼神里带着一种林鹿看不懂的深沉和虔诚。
“特事局是用来管理外面的垃圾的。”
“而这里,是用来存放规矩的。”
顾槐下车,撑开一把黑伞,绕到副驾驶为林鹿拉开车门。
林鹿走下车。
一股陈旧混合着檀香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墨臭味,扑面而来。
这里没有那种高科技的能量屏蔽场。
但林鹿脖子上的烙印,那个一直蠢蠢欲动的灶火,在踏入这扇大门的瞬间,竟然奇迹般地......畏缩了一下。
就像野兽闻到了猎人的陷阱。
“进来吧。”
顾槐站在伞下,向她伸出手。
雨水顺着伞骨滴落。
“在这里,我会教你如何编织真正的笼子。”
“不仅能关住你自己。”
顾槐的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寒光。
“也能关住简宽文的火。”
林鹿看着那扇深不见底的朱红大门,又看了看顾槐那只修长干燥,代表着绝对秩序的手。
她没有去握他的手。
她自己迈步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就在她进去的一瞬间,远处的高楼顶端一道红色的火光一闪而逝,似乎在愤怒地咆哮,却被这老城区的雨幕硬生生地隔绝在外。
顾家老宅像一只沉睡的巨兽无声地吞没了新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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