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容娘:“自己人哈?”
瑰臻擦干净手,说:“问题不大,日后再议。”
容娘观察她的表情:“被欺骗,被背叛,你难道不感觉愤怒?”
瑰臻平静道:“感到愤怒?那还是经历的太少了,该多习惯习惯。”
她在容娘的对面席地而坐,道:“既然都找到这里来了,这座妖塔我便要一查到底,请您从头开始讲吧。”
瑰臻本以为撬开一个上古大魔的嘴巴不会很容易,不料,容娘真的愿意说。
她娓娓讲起了自己的曾经:“三千年前,魔界与人界画地而治,我们魔界也是很美很热闹的,那年我刚出生,是魔界的大公主。”
魔界的大公主,也是生来尊贵,受万民敬仰的身份。
容娘道:“我们很少会去扰乱人间,但是与神却频繁走动,各种大小摩擦不断,有一回是我家大哥看上了神界的一个仙娥,举止冒犯,被暴打了一顿,我看不过眼,便寻上天报仇。”
三千年前,仙宙大门的存在还只相当于一个摆设,造访神界也并不是很难。
容娘到了神界,先找到了那个仙娥,又找到了她所侍的星殿,见到了一个很位高权重的神官,一时见色起意,便与对方和解了,答应此事翻篇。
容娘自此便惦记上了那个神官,一直心心念念想续上个缘分,好不容易等来了第二次见面,却亲眼见证了那位神官的殒落。
神官因为追缉神界的逃犯,身负重伤。
一般来说,神是没有转世的,殒了就是殒了,烟消云散,不存于世。
容娘因为思慕,出于私心,收集了神官一缕残留于世的神魂,将其带回了魔界,为了让他活下去,用了禁术,将他引渡为半血的魔。
血脉不纯的魔在同类中相当于残废,容娘将他藏在自己身边,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存在。
容娘用一句话概括了他们二人的关系:“我追,他逃。我一心想要占有他,他却说我没有心,我一个魔,纯血的魔族大公主,当然不会有心了。”
容娘说:“我们相识有三千年,但两千九百年都是冤家,后来终于和解了,我们诞下了一个孩子,他死了。”
那个孩子大概率可能就是霈川了。
瑰臻道:“虽然我对你年轻时的感情很感兴趣,但现在这种关头,我更想知道这座塔的来由。”
容娘道:“好说,那我们现在来聊聊这座塔,不好意思,这也离不开我和我丈夫故事……这座镇妖塔由云氏炼制而成,但一直以来为我丈夫所用。我丈夫咽气之前,为保我的性命,将我封进了塔里,投入西海,所以如你所见,这座塔比较特殊,它内置的法阵,只排斥修真的仙人。”
瑰臻抬手一比量容娘现在的狼狈模样,道:“所以……这到底是爱还是恨?”
容娘道:“镇妖塔永远都是妖魔的囚笼,这一点不会变。”
瑰臻道:“害你们的人是谁?”
容娘说了一个字:“霍。”
瑰臻:“霍家人多了去了,告诉我名字。”
容娘摇头:“那就不知道了,像我们这样的卒子,只办事,不允许多问。他们是琼州府的霍家人,人魔一战后,魔界残部收拾的差不多了,他们没有尽数诛杀,而是偷偷留了一些听话的人,为他们所用。他们中有一个人,想要接手魔界,成为下一个魔尊。”
瑰臻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口气。”
随即,她转头看向霈川:“瞧见了没有,这山望着那山高,越得不到越想要,别人的才是最好的。”
每一句话都戳在霈川的心坎上。
有人想成魔,有魔想当人。
容娘:“他们的动机很显然,我们给琼州府办事,约莫是在一百年多年前。他们琼州府里有个小公子,是人与魔的混血。那个小人魔就是他们扶持的对象。”
一个满心贪欲的人,一旦见识到魔的力量,便不会再轻易释怀了。
霈川,十四岁便摸到了元婴的境界,于去年冲破了体内的封印,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已至大乘。
人魔由于血脉不纯,承接不了这等天赋,需要一些手段的改变。
容娘的神色渐渐落寞,说:“落到他们手中的时候,我正怀着孕,想活,所以承诺帮那个孩子洗练经脉,以助他淬炼成真正的魔,我丈夫沦为他们的手下,替他们在外料理杂物。”
瑰臻:“那最后为什么落到这种田地呢,因为他们过河拆桥,还是你没履诺?”
容娘道:“我从一开始就是骗他们的,魔界唯一能洗练血脉的方法,就是以命换命,以血换血,而且是要以新生的魔婴为祭。”
瑰臻:“新生的魔婴,意思是用你儿子?”
容娘点头:“嗯,我骗了他们,丈夫死了,儿子丢了。”
瑰臻再问,容娘便说不出更有用的东西了。
至于这座妖塔,里面镇了太多来历不明的魔,琼州府将其投入西海海底,本意是想让它永远不能重见天日。
可人算不如天算,西海变故把他们引下来,无意中发现了沉埋的妖塔。
琼州府的秘密逐渐浮出水面。
一个人魔混血的孩子。
瑰臻单知道琼州府那些人男女关系搞得十分混乱,不曾想他们竟然还能跟魔搞到一起。
容娘歪头看向霈川,道:“你第1次上来见到我之后,我在阵内受到了琼州府的警告,若敢吐露什么不该说的话,就让你们留下来永远与我作伴。我看着你,觉得十分亲切。现在偷活于世的魔族不剩几个了吧,你有没有见过我儿子?”
霈川早已确定了女人的身份,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点破。
如今,容娘都这样问了,他仍然闷在心里不肯说。
瑰臻见状,无奈对容娘道:“你当初有没有给你儿子身上留下什么记号,以便日后相认。”
容娘道:“我将自己一生的修为都给他了,倒不是为了日后相认,而是希望给他自保之力,让他能活下去。”
霈川终于走上前。
瑰臻正想回避,却听霈川说了句不相干的事:“我师尊她想问问您,魔族的占有欲是一生只对一个伴侣吗?”
容娘:“嗯?”
瑰臻移开目光:“别,不是我,我没问。”
容娘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儿,说道:“凡事无绝对,但在魔族,朝三暮四是要被拔骨抽筋的。”
瑰臻从容娘的身上榨干了了最后一点消息,起身道:“我要去下面几层转转,你随便。”
经过霈川时,瑰臻停下:“把你那个再给我一点。”
霈川摊开手。
瑰臻将自己的手搭上去,魔息涌进她的体内。
她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无论多少魔息灌进来,都会逐渐的漏掉,一滴不剩。
走火入魔向来是修真人是最大的劫难,瑰臻完全没有这种苦恼。
她曾经尝试在东山的山体中,引一山的魔息入体,魔尊极夜留下的魔息经历了上千年的镇压,其狂躁程程度是霈川没法比的。
瑰臻散尽了自己的修为,一遍又一遍的引魔息游走于经脉间,各种手段都试过了,然而都无济于事。她就像个漏斗,一滴不剩全漏了。
瑰臻又从霈川的身体里取走了一瓢,下到第二层,这里关着三个魔,瑰臻试图问点有用的东西,但是他们性子有点烈,差点咬人。
霈川跟下来了。
瑰臻瞧见他的身影,等了他一会儿,直到他追上来,瑰臻一边走,一边问:“那是你的母亲,你不认亲?”
霈川道:“假如我认了,师尊会允许我将她带出塔吗?”
瑰臻摊手:“我没意见,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霈川:“世人不会允许。”
瑰臻道:“当你权柄在握的时候,就不会事事忌惮世人的眼光。”
霈川的左右为难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瑰臻忽然凑近看他的眼睛,霈川本能的向后躲,被瑰臻揪着领子一把抓了回来。
他眼中的淡漠一如刚喝下忘忧汤的时候,没有装任何东西,一眼就能看到底。
瑰臻伸手抚上他眉间的流云印记:“你很强,可现在还不行,你得学会收放自如,将你额头上的魔纹隐藏起来。丧家之犬令人忍不住想打,但是恶犬没有人愿意主动招惹。我的徒弟,不能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懂吗?”
霈川垂首:“谨记师尊教诲。”
瑰臻:“我去下面呆一会儿,你别跟着。”
霈川跟了几步,瑰臻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他只好停住。
瑰臻回到最底下时,正好掐着时间将借来的魔息都耗尽了,底层对她的压制在尚可忍受的范围内,她得以喘息,背靠着塔壁,梳理最近发生的几件事。
一个根骨非凡的女子在前往西海路上,因雷暴帆船,流落到渔村,受尽了人渣的欺辱。
她死后身体和神魂一并被困于海下,被海怪吞食,海怪食髓知味,于是和属下一起在西海兴风作浪,骗神月山的女修士下海。
神月山弟子中计下海,受到海怪的剧烈攻击,误打误撞找到了一处庇护之所,也就是这座九层妖塔。
霓霞仙谷的弟子来援,同样也被卷入了其中。
那么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死了那么多人,来了那么多人,到头来拍拍屁股都走光了,唯独留下她和霈川困在塔里。
至于收获。
瑰臻收获了一桩琼州府的罪证。
霈川收获了一个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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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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