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宿沅被手机持续的振动声惊醒了。
他半阖着眼,勉强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Lance的电话。
“”接通之后,Lance忽然反应过来,“哦抱歉Matt,我忘记你那边是晚上,打扰你休息了吗?”
宿沅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其实他睡得不沉,否则大概率是不会被电话声吵醒的,平常宿沅的睡眠质量很好。
他鼻音有些重地道:“没关系的,老师。”
Lance难掩激动地道:“我刚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之前把你的作品推荐给拍卖行,今天有几位收藏家和拍卖行的股东也联系我,说几天后有时间,想要见见你,谈一谈后续的合作。刚巧我们许久未见,如果你方便的话,不如带上近期的作品回约尔克一趟?”
他语速很快,宿沅听完后几秒钟才有些迟钝地嗯了一声。
夜色很安静,他的声音也很轻。
“老师,我会考虑一下。”
Lance愣了愣,诧异道:“需要考虑什么吗?”
话脱口而出,他也意识到自己显得有些着急。
倒也不是因为建议没有被立刻接受而产生了不满,而是在这之前,宿沅很少会拒绝他的提议。
平心而论,宿沅是他的学生中最为纯粹的那一类人,这种人的世俗欲.望和对现实的关注度是很低的,因此他提出与创作相关的计划时宿沅基本都会答应,他没有别的更感兴趣的安排——
但这次有些不同。
并不想作为独裁者的Lance很快表示:“没关系,如果到时候有要事的话,可以推迟这次的引荐。”
下午的时候,徐传来取桑驰郁的东西。等到宿沅帮忙抱了文件走到车边,才发现桑驰郁也来了。
他没有穿西服,而是穿了件黑色大衣。深秋多是阴天,这天也是,晦暗的日光和车顶的遮挡,让车内Alpha的面部轮廓显得冷硬又疏离。
以及,宿沅发现,一向习惯坐在右边车座的人此时坐在了左边车窗旁,但他站在右车窗外。
宿沅将手里的文件递到窗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窗口,接过文件。
“谢谢。”
视线掠过桑驰郁的手腕,宿沅看到他手腕处的针孔。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手指轻轻触碰到针孔的边缘,脱口便道:“你生病了吗?”
桑驰郁的手一僵,很快便收了回去。
宿沅抬眼,看着Alpha低垂着头,目光吝惜地落在腿面的笔记本电脑上。
“没有。”桑驰郁冷淡而简短地回答道。
但那确实是针孔,宿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可桑驰郁疏远的态度让他沉默地站了片刻,然后转身走了。
*
「两天后的下午六点,我会抵达机场。」
「那好,我会跟拍卖行的人联络,下机时我去接你。」
和Lance发完讯息,宿沅站在阳台处,抬头望向远方。
夜幕降临,灯火点缀着首都的夜晚,显得格外绚丽,但一整晚都会想到下午的见面,宿沅的心情很糟糕。
床头柜上还放着人际关系的书,但他不太想读了。
今天下午的桑驰郁看上去既不想跟自己分享些什么,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开。
连门都没有进,宿沅不太愉快地想道。
没有分享,也没有陪伴。
书上说,这是关系破裂的预兆。
明明在恢复关系后,他们的相处一直没有出现什么矛盾。
所以为什么呢?宿沅没有想通。
这样的困惑持续到了宿沅离开首都前一天的早上。
他到底是给桑驰郁发了一条讯息,说自己要去约尔克的事情。
新消息很快收到,桑驰郁说让徐传送他去机场。
「不用了,我已经订好了车。」
宿沅快速地打完了这句话,点了发送。
他决定提前一天出发,收拾好行李箱,跟小机器人确认一切无误后就出了门。
当然是没有订什么车的,不过柯子尘前段时间送的跑车这时候就用上了。
车子开了没多久便堵在了半路,等待时,宿沅忽的意识到自己忘记贴抑制贴了,他低下头在扶手箱中翻找,里面有一些应急的物品。
他的手在碰到一个黄色的小礼品袋时停下了。
是在婚礼前的那一晚,他和桑驰郁在公园里散步到很晚才回去。
下车前,桑驰郁从口袋中取出了一个小袋子,打开扶手箱,放到了格子中。
“是瓶香水,如果车里觉得闷或者有什么难闻的气味,可以喷一下。”
宿沅后来只开过一两次车,也就自然地忘记了这瓶香水的存在。
此时,他取出了里面的香水瓶,看了会儿上面的英文标签,然后对着衣袖喷了一下。
淡而冷的雪松气味慢慢扩散开来,像云雾一样笼罩住了宿沅的情绪。
风从车窗外吹了进来,卷动着发梢。
他突然感到有些难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想起桑驰郁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高。
画画休息的间隙,路过主卧的时候,还有看到糖醋鱼广告的时候。
而和这些想念同时发生的,是他更为清晰地感受到桑驰郁的疏远带来的迷茫和不安。
小半个小时后,车流终于向前挪动,宿沅却将车开到了转盘处。
风刮过耳际,他没有迟疑地转了方向。
车内的导航屏幕亮起,目的地是刚才从徐传那里拿到的地址。
无论如何,他都想要在离开前见到桑驰郁。
否则在此后的一段时间,他已预感到自己将持续地陷于负面情绪中。
车子停在别墅外时,宿沅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走到门口,站在门口的脸部识别器前,刚准备用手机给桑驰郁打个电话,但是脸部识别系统发出了提示音——
“滴”的一声,门打开了。
宿沅愣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
整个屋子显得格外安静,声控灯亮起,客厅里并没有人。
室内的空间设计跟另一栋房子很像,宿沅很快找到了对应的主卧位置,当他站在门口时,很清晰地嗅到了熟悉的雪松气味。
而那气味浓郁得像打翻了一瓶雪松香水。
宿沅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片刻的寂静后,里面果然传来了桑驰郁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Alpha的声音听上去很沉闷,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宿沅顿了顿,问:“不方便打开门说话吗?”
很快,里面的人才低声回道:“对不起,我状态不是很好,想要休息一会,你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让徐传帮你处理。”
宿沅抿了下嘴唇,淡淡地道:“我已经联系过他,要到了这里的地址。如果生病了,那我陪你去医院。”
“……不必了,我之后自己会去。”
宿沅坚持道:“我陪你去。”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里面终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隐忍的闷哼。
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到了门口,但是门依旧没有打开。
“我到了……易感期了。”
桑驰郁吐出的话语中充满了焦躁,宿沅第一次听到Alpha发出这样的声音,隔着门板,他依旧听到了喘息声。
“我不能见你,否则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你想让画室的事再发生一次吗?不是……会比那更……难以控制……”
宿沅知道桑驰郁说的是什么。
黄昏的画室中,年轻的Alpha忽然抱住了他的腰身,在幽暗的光线中将他死死圈在怀中,炽热又霸道的吻像疾风骤雨一般落在他的嘴唇上。
Alpha像凶猛的野兽一般失控,宿沅下意识想要挣脱,但对方的力道太大,他根本推不开。
就那样被迫仰着头,承受着对方的掠夺。呜咽声在吻中被盖去了不少,眼角湿润得彻底,红了一片。
最后是寻到了桑驰郁换气的契机,宿沅猛地将他推开,立刻抬起了手。
清脆的声音响起,Alpha的面庞上染上了红。
他似乎这时才从蓬勃的欲.望中回神,愣怔了一瞬。
等桑驰郁回过神的时候,宿沅已经跑开了。
那是他们友情崩裂的开端,桑驰郁根本不可能忘,宿沅自然也不会忘。
“我嗅到了你的信息素了,很淡,但是……隔着门,我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想对你做很多过分的事,比亲吻要过分太多……想标记,快疯了……所以现在不要见面了,你先回去,我之后再见你……”
似乎是被宿沅的沉默刺激得更加焦躁难抑,桑驰郁的喘息声和停顿更加明显,充满了极度的压抑和克制。
隔着门,宿沅嗯了一声。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住在这里吗?”
“……是。”
如果离宿沅太近,桑驰郁觉得自己迟早会失控。
他不想再吓到他。
“我知道了。”
宿沅平静地道:“我不进门,航班时间也快到了,我主动提前了一天,只是我的车子系统出了点问题,安全起见,可以开你的车吗?过一会你可以让你的助理开车送你去医院,把你的车钥匙给我就可以了,只是开一下门的话应该没什么。”
“……好,你稍等。”
脚步声远了又近,咔哒一声,门开了一条缝。
就在将钥匙递出去的刹那,桑驰郁的手被握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令他意想不到的力道将门推开,更加强烈的光线让他下意识闭上眼,也顺势想要关门。
但宿沅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几乎是不讲理地攥紧桑驰郁的手,执拗地推开门,快速地挤了进去,抬手将门关上。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桑驰郁的样子。
他赤着上身,头发湿漉漉的,眼睛发红,身上有几处血迹。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灯,桌面凌乱地放置着各种药剂,输液管的线凌乱地缠绕在一起,地上散落着纸团和针头。
察觉到他的视线,桑驰郁狼狈地别过头,试图将他推离。
“别看……”
宿沅却抬手撕下了颈后的抑制贴,他朝桑驰郁靠近,后者往后退,直到被宿沅追到了墙边。
一只有些冰凉的手贴上了桑驰郁的面颊,宿沅认真地看着他的神态,轻声道:“很难受吗?”
宿沅的面庞与神态称得上高贵又纯真,但这样的他无疑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仿佛是神明走下了神坛,来满足信徒的欲.望。
桑驰郁没有说话,但他越发粗重的呼吸声代替了回答。
“那就不要忍了。”
说完这句话,宿沅抬手抱住了桑驰郁的腰身,将头枕在他的颈侧。
这个动作彻底将他的腺体暴露在对方面前。
桑驰郁抬手紧紧地抱住了Omega柔软的腰身,他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低下头。
可嘴唇在触碰到那处皮肤的刹那,他用毕生最大的自制力停住了。
“为什么?”
这样的情景他曾经想象了许多次,但从来都知道不会实现,甚至现在他也觉得是深度易感期欲.望无法满足之下产生的美好幻想。
宿沅没有抬头,只是道:“你明明想要,不是吗?”
“但是……你呢?”
宿沅并不在易感期,即使在,也不会有这样强烈的欲.望,更不会是因为爱产生这样的欲.望。
所以此刻的桑驰郁拼命忍耐着,他并不想让宿沅后悔,也不想让宿沅迁就自己。
“我的确不需要。”
桑驰郁喘息着苦笑了一声,他知道的。
怀中的Omega却忽然蹭了蹭他的肩膀:“但是我不想让你难受,因为我也会因此不开心。”
宿沅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疑惑地道:“我们是合法伴侣了,不是吗?为什么你到了易感期还要瞒着我?我没有资格做这些吗?还是说我的信息素很淡,用处可能不大?”
这段话仿佛一颗子弹,射穿了桑驰郁脑海中名为理智的线。
“不是……”
怎么会没有资格?
这样的情景,是他妄想了太多次的。
即使是这么淡的玫瑰气味,就已经让他的渴望快要沸腾了。
阴影猛地笼罩下来,宿沅感到腰身一紧,紧到有些疼。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面颊上,宿沅下意识闭上眼。
在很短的时间内,他的牙齿就被蛮横地撬开了,宿沅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之前的吻大多都是轻触即止,偶尔会有比较热烈的,但这一次宿沅感受到的是极为凶悍的侵略与占有。
他被抱着翻了个身,抵在墙上。
上颚被舌尖用力地舔过,宿沅的眼角溢出了眼泪,抱紧了桑驰郁的脖颈,同时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灯光照在他的面庞上,映出一片潮红。
湿黏的水声响了许久才停下,宿沅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有些无力地挂在桑驰郁的身上,感觉到又被抱离了墙面,很快,Alpha的牙齿抵在了他后颈的腺体上,滚烫的气息扑在上面,宿沅不由蜷缩了一下。
此时此刻,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已经变得格外浓郁的玫瑰气息。
皮肤被咬破的刹那,他的大脑是空白的,手臂用力地攀住了桑驰郁的后背。
一种异样的欢愉袭击了宿沅的大脑,他低低地呻.吟着,整个人陷进Alpha的怀抱中无法挣脱,也无意挣脱。
直到温存的舔吻落在后颈的标记处,宿沅才逐渐恢复了神智。
他上过生理课,自然知道这是完成了临时标记。
和宿沅想象的不太一样的是,他以为桑驰郁会做得更多。
但完成了临时标记后,桑驰郁除了拥抱和亲吻,没有再做更多。他只是将脸埋在Omega的后颈,呼吸粗重地吸着他的信息素,许久那灼热的吐息才减少了几分热意。
只不过,宿沅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反应一直都在。
但他没有问,因为想到了桑驰郁之前说过的话。
他不喜欢亲密关系。
或许指的就是更近一步的事,而亲吻和标记不在范围内。
腺体处的血止得很快,桑驰郁起身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走回宿沅的身边。
他脸有些黑,神情尴尬地道:“这里没有标记贴。”
他并没有料到会发生今晚的事,也就没有准备这种东西。
宿沅摇头说不用了。
他的视线越过桑驰郁的肩膀,看着房间里散落的东西,问:“那些都是什么?”
“抑制剂,”桑驰郁回答道,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了下去,“我之前都是通过这些度过易感期。”
宿沅道:“有用吗?”
“有,但不能完全消解冲动。”
宿沅定定地看着他:“所以你之前一直都很痛苦吗?”
隔了许久,桑驰郁侧过头,似乎有些不大自在地说:“也没有很痛苦。”
宿沅看着他手臂上许多处的针头,还有那样式众多的抑制剂商标,觉得这句话并不可信。
他仰起头,轻声道:“那以后,都可以由我来帮忙。”
说话时,宿沅的声音里带着鼻音,眼睛湿漉漉的,落在人的眼中格外动人。
下一刻,他被Alpha从背后紧紧抱住,完全陷进滚烫的怀抱中。
额角被轻吻了片刻,那力道似乎带着几分克制。
身后的人喉结轻滚,哑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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