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最简易的救援艇，一般带有小型压燃式发动机和艇外驱动装置，但功率普遍不够强。
这里的地势有一个明显的高低差，加上前方路段塌陷，建筑物倾斜，巧合一样，制造了一个湍急的水漩。
前面的一艘救援艇试图绕过去，但被涡旋无情地抓住，不足十米的小船直接翻了。
好在旁边跟着的其余救援船，船上有绳索相连，费了一番功夫，将几个人捞上来。
“另外一条路被倒塌的屋子堵住了，我们的船进不去！”
从另一个方向试图潜入救援的警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嘶哑着嗓子，用对讲机说道。
他们折腾了几个小时，却一个人都没救下来。
天色阴沉沉得，大雨逐渐转为牛毛细雨，打得人脸上头上痒痒的，心底烦躁，还不如之前的瓢泼大雨来得痛快。
对面抓着屋檐和断墙的几个居民脸色苍白，一家六口，有老有少，抱团蹲坐在一起，似乎有情绪失控的苗头。
为首的负责人脸色很难看。
“没办法了，下水吧。”他旁边的抢险队员皱眉，给出了建议。
他的建议是指，将绳索拴在腰上，趟着快淹到胸口的大水，小心绕开那个水漩。
船只比较宽，容易被卷进去，但是人的机动性强，可以抓着两边的建筑物，半游半走，将绳索送进去，然后，将被困住的人用绳子拉过来。
这个办法其实很危险，船失控，被撞一下，结果是侧翻。人失控，一旦不小心被卷入这个急水流里，被水拍到钢筋水泥上，最少也要落个骨折加脑震荡。
负责人思索片刻，同意了这个方案，由他们一行人中水性最好的两个带着绳子打头，相比搜查科的几名警员，这两个人出自海上自-卫队，听起来就让人信服。
从救援艇固定的位置，到几个人被困的位置，有莫约二十米的距离，中途有多处高低落差造就的湍急水流。
为首的大汉深吸一口气，成功渡过了三处，然后在第四处的时候，抓住的水泥墙板咔嚓一声，断成两半，他被水流一下子冲得老远。
“快拽住绳子！把他拉回来！”站在第三处位置接应他的另一个海卫队成员，连忙用力抓住绳子，对着负责人发信号，大喊。
在船上留下的几个人操作按钮，收紧绳索。
绳子带着大汉，在街道里来回翻滚，七拐八绕，时而擦过消防栓和小树干，被湍急的水流一荡，直接勒住了一处断裂的钢筋。
锋利外露的钢筋切割在消防绳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响。
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被水流冲击带来的动能，分散到消防绳上，不出几秒，就被切出了几个口子。
“等等！先不要收紧！”接应的人失声惊呼。
然而晚了，船上的人拉动回收绳索的转轮，一左一右力道加大，直接割断了绳索。
“喂——”大汉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水流冲到了街道尽头，再犹豫几秒，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站在第二位的男人也遭了殃，被崩裂的绳子带得踉跄，直接扑倒水里。
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绳子上的几个人都收到了影响。
“快快！”负责接应的男人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先把小林拉回来！”负责人站在绳子中段，根本看不见最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满心慌张。
他们花费了十几分钟，将所有散在水里负责固定的人聚回来，并确认了，打头的那名大汉被水卷走、彻底失联的事实。
花费几个小时，啥都没救出来，还丢了一个人。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觉得心情非常烦躁，他看了一眼同样焦躁不安的负责人，还有一脸劫后余生的自-卫队成员，主动说道：“再试一次吧，我打头阵。”
“什么！呃……算了吧？多危险啊，松田。”
有人想打退堂鼓了。
“我们先去找到被卷走的西谷吧！”
松田阵平的话打破了沉寂，众人压抑得负面情绪爆发出来，七嘴八舌说道。
“太危险了，我刚刚观察了，这一块有七八根裸露在外的钢筋，无论是我们撞上去，还是绳索撞上去，都是大灾难！”
“前面的道路塌陷，坑洼太多了，根本过不去！”
松田阵平皱眉，想到在场的人不只是警察，还有消防队、公安等等的人，他强压下火气，放缓语气，说了几句软话：“刚刚我们差点就成功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只会比上一次更容易。”
“胜利就在眼前，我们应该抓紧时间，不要让西谷的努力白费！”他将目光转到负责人身上。
“是啊，这段水流湍急，但是下一个街道口就是平缓地带了，西谷先生说不定没有事情，只是被撞坏了通讯器呢。”高木点头，帮忙打圆场。
“我们也可以再试一次。”
那名负责人脸上带着犹豫和纠结，他沉吟片刻，还是咬牙决定再试一次。
这一次松田阵平打头阵。
他成功走到了第五个水流点，距离对面的居民只剩下几米的距离，胜利就在眼前。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注意着附近的尖锐物，避免绳子像上次一样被割断。
在第三节点的是之前的那名海卫队成员，他看着湍急的水流越想越害怕，死死盯着各个端点的绳子，还再三检查用来固定的建筑物是否结实。
然而水面上花费的精力太大，水面下分配的注意力就会变少，从而产生，新的问题。
咔哒——
他一脚踩了个空。
怎么回事？这附近不是被标记的断面位啊！？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啊！是缺少了井盖的下水道！
他终于想明白了，但这什么用都没有。
“快！收绳子！把他拉上来！快快快！”
负责人的脸都绿了。
绳索回收，松田阵平也被迫后撤。
这次比上次幸运多了，人没有失踪，但头磕在废墟上，破了好大一个口子，还有轻微的溺水，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第二次失败，一群人面色更加难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氛围一片死寂。
“长官，除了这个受灾点，还有十几个受灾点等待救援呢，那边被困的人都不少。”这个男子惨白着脸，第一个站出来劝阻道。
赶过来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的情况如此危急。
这个建议说出来，立刻得到了附和。
“我们应该改道，先将其余方便救援的群众救下来，将这处交给设备更专业的救援队。”另一人说道。
在旁边坐着的高木警官一脸震惊，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松田阵平一把按住了肩膀。
松田阵平面色漆黑，对高木摇摇头，他死死盯着这几个人，想听听他们还能说出些什么。
“我们是在和时间赛跑，”另一个不知道从哪个部门调过来的中年男子抓着绳子，面色严肃，一派沉稳地说道，“要做明智的取舍。”
“为了救援这几个人耽误的时间越多，其他受害者获救的可能性就越小。”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赞成。
“适当放弃难啃的骨头，等待其余居民获救，再集中力量救援这几个人比较好。”
刚刚还在按着高木的松田阵平忍不住了，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怒吼道：“你是认真的么！你看看不远处的那几个人，看看他们的脸，他们殷切的目光！”
“现在你要告诉他们，我们要打道回府？放弃他们？”
“那边有老人！有小孩！你要让他们再坚持几个小时？等那些——可能根本不会过来的，更专业的救援队？”
“等！等等！不要吵架！”有人被松田阵平吓了一跳，听见这话，连忙上前劝阻。
“哈！那要怎么办！”被松田阵平骂的那个人同样不甘示弱。
“这种情况当然要请示上级啊！”
“你小子愿意送死别拉上我们！”
大概是眼看着一个壮汉，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水卷走。他的心态有点崩了，口不择言地说道：“你做英雄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我们呢！”
“本来就有一条人命了！再加上你一条，部长的位置怕不是坐到头了！”
负责人的脸色唰地变得更黑了。
“不遵从指示！肆意乱为！”
一时间场面非常混乱。
而不远处，大概是等待了太久，抓着残垣的手脚麻木，失去了力气，枯瘦的胳膊哆嗦着，旁边站着的老太太直接摔进了水里，被水流瞬间卷走了。
“哇啊！救——命——”那个老人被湍流推着，卷到了很远的地方。
站在台子上的其余人六神无主，只来得及大叫一声。
“快去救人！现在还来得及！”
松田阵平想要跳了下去，却被周围的人死命抓住了。
“不要冲动！”有人失声惊呼。
“快按住他！”有人焦躁怒骂。
“我们才拿几百工资，你拼什么命啊！”还有人苦口婆心劝道。
“不行！我不能再担一条人命了！”负责人快急哭了，“救不回来了！你别去送死！”
负责人没什么舍己为人的勇气，但却有对权势财富的贪念，并且很清楚一点，如果他毫发无伤，带出去的几个人却接二连三没了，他回去之后一定会狠狠脱层皮。
“我们请示上级吧！呼叫支援！支援！”
这种大-麻烦当然要往上甩锅啊！
他掏出来电话。
“怎么能这样！”高木大声反驳，他也在挣扎，也很愤怒，但却只能看着那个老人越来越远，最后也消失在道路尽头。
“怎么能哀叹一句救不了！然后袖手旁观？”
“你这对得起，我们胸前的樱花标志吗！”
但这种想法的人终究是少数，根本无法对抗不想送死的大多数。
“谁的命不是命啊！”那个叫小林的男子大声反驳，“为了救那个老人，牺牲好几个年富力强的警员和士兵，划算么？”
“要知道，我们这些精英活下来，可以救援更多其他人！制造更多价值！”他的语气越来越坚定，自己都说服了自己，甚至挺起了胸膛。
周围的几个人脸上带着意动，似乎也是这样想的。
“不对！你大错特错！为了救下一个老人，就算牺牲了一百个一千个警员，也是光荣而又正确的！”
暴喝在耳边响起，小林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因为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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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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