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暂住的小屋，被人叩响了门。
安室透睁眼，几个呼吸间睡意全无，摸出来枕头下的匕首，体现了优良的间谍素养。
诸伏景光慢了几拍，但也很快翻身坐起，他犹豫几秒，起身去开门。
“请问是哪位……哎？阵平？”
诸伏景光将这位不速之客放进来。
“你这家伙大清早……这是怎么了！？”安室透看了一眼对方的状态，惊得语气都放柔了。
眼前的人看起来实在是太阴寒，好像千与千寻中的无面人，戴着一副僵硬的面具，身躯是庞大的黑污。
外面明明没有下雨，他却全身都湿透了，衣服都皱皱巴巴的。
如果不是景光事先叫出来阵平这个名字，安室透还以为，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失业沦落街头的流浪汉。
‘流浪汉’慢慢抬起头，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颓废，嘴角微挑，露出讥讽的笑容：“咦！？你那是什么语调，好恶心~”
安室透面无表情，心里暗骂狗咬吕洞宾。
“进来换身干衣服吧。”诸伏景光没有多问。
街道上的风从屋门吹进来，带来了清晨的冷意，吹散了屋子里的闷热。
被吵醒的两个人也不睡了，反而多了几分吃瓜的兴奋。
诸伏景光拍拍安室透的脑袋，让他收敛一下脸上的兴奋，将茶水摆上托盘，反手塞给安室透。
这件合租屋不大，装修素净简洁，基本都是黑白二色，松田阵平头上顶着干毛巾，盯着地面的白色小方块瓷砖，微微怔愣。
耳边传来烧热水的声音，咕嘟咕嘟，听起来格外解压。茶叶淡淡的香味随着热水蒸腾洋溢，充满了整间屋子。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一只黑爪子在自己眼前晃动，松田阵平伸手抓住，顺着望过去，看见一张写满了好奇的脸。
安室透托着下巴，坐在对面，将茶杯塞到松田眼皮底下，反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包瓜子花生，指甲并拢，微微用力，噌噌——纸袋被轻松划开。
哗啦哗啦——
一整袋500g瓜子被倒入托盘中，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这还不算完，又是噌噌撕纸的声音，另一袋密封好的炸花生也被打开，哗啦哗啦盖到前一袋上面，将托盘堆出来一座小山。
松田阵平眼角抽搐：“你是真不怕上火起燎泡啊？”
“这不是舍命陪君子吗？”安室透招呼道，“来来，有茶有酒，有瓜子有花生。”
“学校停课了，兼职不急着去，还可以请假，今天可以唠一整天。”
另一个托盘打斜插过来，放在两人中间，打断了对话。
托盘上，是三碗热气腾腾的豚骨拉面，白瓷大碗，汤汁清澈，油香浮动，几块肌理分明的带骨肉，埋在米白的面条中，翠绿的菜叶环绕在碗沿左右，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别听他胡说。”
诸伏景光伸手扯开围裙，拉开座位，将筷子拿出来。
“把你的瓜子花生收起来。”他斜了一眼安室透，“早起哪能喝酒，更不能吃那些油炸的东西。”
客厅没有开灯，仅打开了厨房的灯，亮光从侧面照进来，将围着小方桌坐着的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昏暗的屋子可能是冰冷阴森的，但一间充满了豚骨拉面香味、满是热气的昏暗小屋，便是温馨而又安全的港湾。
一时间，屋子里只留下的吸面的声音。
等到三人碗里的面条被吃的干干净净，仅剩下些许汤底，安室透擦了擦嘴，将几个空碗挪开，将托盘摆上来，问：“所以……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诸伏景光抓了一把花生。
松田阵平抓了一把瓜子：“咔咔……我离家出走了。”
咔咔——
安室透也在嗑瓜子：“那你怎么不去找研二那家伙……哦……”
他回过味儿来，眯眼，拉长声调说道：“的确没有哪家的离家出走，是只出走五米啊——”
“喂喂，你这家伙。”松田阵平的语气懒洋洋的，丝毫不生气，甚至还有闲心嗑瓜子。
“其实……咔咔……没什么大事……咔咔，就是我要离婚了……咔咔……”
“原来是要离婚——咔嚓……离婚！？”本来以为只是简单吵架，刚刚松一口气的诸伏景光猛地抬头，手里的花生都被掐碎了。
“啊，这——”
“嗯，就是这样。”松田阵平还在嗑着瓜子。
“怎么闹成这样了？”诸伏景光皱眉。
“说说呗。”安室透怂恿。
嗯，要从哪里说呢？
松田阵平想了想，忽然开口道。
“嗯……你们相信，世上有妖怪和神明吗？”
安室透一脸迷茫，甚至在怀疑松田阵平是不是淋雨发烧糊涂了。
但诸伏景光反应极大，他猛吸一口冷气，一个不慎，花生直接呛进了气管。
“咳咳咳咳！”他咳嗽着，涨红了脸。
“hiro！快！”安室透失手推倒了椅子，“海姆立克急救！”
海姆立克急救法，一种专门用于气管进入异物，卡住、窒息的急救办法。
步骤流程为，绕到患者身后，一手握拳一手包拳，从患者腋下交握于前胸靠下，然后用力猛锤。
诸伏景光拍开了安室透的手，自己起身，找了个椅背，几秒之内完成了自救。
“咳咳，啊，活过来了……”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长舒一口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安室透一脸担忧。
“也不至于惊讶成这样吧？”松田阵平讷讷无言，似乎有些愧疚。
诸伏景光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吓死他了，可不能让安室知道妖怪的事情啊！
一旦被点破了，夏目唯口中的可怕后果，就会出现。
诸伏景光思索几秒，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他浅笑着继续之前的话题：“我还挺希望世界上有妖怪的呢，小的时候一直幻想过遇见神明。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再见父母一面……”
松田阵平沉默了，他闭口不言，不再提妖怪和神明的任何事情，思索片刻，委婉地修改、润色了自己和夏目唯的对话，将自己不太明白的和夏目唯的争执说出来。
可惜，在座的几个也没有搞明白那个日期是什么意思。
几个人坐在桌子上大眼瞪小眼，面面厮觑。
“呃……别伤心？阵平？”听到了前因后果的诸伏景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简单地出声安慰他。
“我没伤心……她说我是格外漂亮聪明的蚂蚁哎。”松田阵平放下酒杯，脸有些红。
讲述过程耗费的时间有些长，他们已经喝过了三轮了，都有些微醺。
“你，嗝，听到了么！那是格外聪明漂亮的蚂蚁！”他又强调一遍，伸着手指，耳根似乎有些红，“这是在夸我！”
“这是重点吗！”被塞了满口狗粮的安室透觉得一腔好心喂了狗。
他觉得自己也是傻了，和一个酒鬼争执这些做什么！
“那么，这位聪明又漂亮的蚂蚁先生，你为什么要选择离婚啊！”安室透觉得不能理解，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我也觉得，”诸伏景光藏住嘴角的微笑，附和道，“蚂蚁先生做什么离婚啊。”
都能接受被人看成是一只蚂蚁了……
“因为没有办法过下去了。”松田阵平叹了口气，拿出来一瓶新的波本酒，开盖，倒满自己的杯子。
“我早就知道她瞒着我很多事情了。”
“她说的那些话，什么蚂蚁呀，也无所谓，没有什么愤怒的。”
毕竟没有人关心一只蚂蚁是不是好看而又聪明的，一旦某个人觉得一只蚂蚁好看而又聪明，那在她心里，那实际上也不是蚂蚁了。
“我的确不该揭盖子，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回不到，那时候的心情了。”
因为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被需要。
“有人结婚时搭伙儿过日子，为了钱。”
“有人结婚是心理脆弱，需要感情。”
“有人是为了排解孤独。”
但……
他不觉得夏目唯缺钱，也不觉得她脆弱，甚至怀疑她也根本不害怕孤独。
“我看不出来她，哪里需要我。”
一个婚姻中，如果其中一方并不是被需要的，也就没有维系的必要。
……
同一时间，清晨的酒吧里，几个酒鬼坐在角落里，大声密谈，将吧台拍得噼啪作响。
“哪有你这样的！你这也算是报复么！”其中一名短发女子言辞激烈，她抓住吧台酒保的肩膀，拼命摇晃。
“哪家的报复是给自己挖坑揭短啊！”一二三青大声说道。
被她揪住的夏目癸抖了抖耳朵，装作没有听清楚。
“而且你也不提醒我一下！现在好了，我毫无防备啊！”
一二三青想到是自己这边露了马脚，让松田阵平顺藤摸瓜查到组织的人，就急得团团转。
夏目唯的确不会被抓进去，但是组织还有那么多人手，不可能为他们一一脱罪，那样的代价太大了。
“若是组织没了，顺藤摸瓜，朗姆被抓走！我们可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她双手抱头，沉痛哀悼，从未如此真情实感地为朗姆担忧。
那可是钱袋子啊！
一二三青碎碎念抱怨道：“狗狗！你个坏家伙！但凡叮嘱一句，我都不会那么大意，直接派组织的人去收拾那几个垃圾。”
“别扯我们，只有你。”夏目癸笑着说道，“我有个窝就好了。主人搞钱的办法也很多。”
一二三青气结，她是万万没有夏目唯的交际能耐的，不可能每日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池塘里的每一条鱼，勤勤恳恳，出现在他们需要帮助的第一时刻，对这些人的爱好、作风、品性了如指掌……
多累啊，她才不干。
“亲爱的，亲爱的！你说句话啊！”一二三青叫住夏目唯，夏目唯同样在生气，她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你别这样叫我，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夏目唯抖了抖胳膊，面带嫌弃。
一二三青脸上的激动慢慢平复下来，定定看着夏目唯，然后点头：“的确，比起你来说，我这都是小问题。”
“所以，亲爱的，你要怎么处理狗狗自爆卡车，让松田那家伙挖到鬼的事情呢？”一二三青问道。
她严肃地板着脸，甚至拿了一个饭盒当做惊堂木，坐在酒吧桌台上，啪啪拍着桌板，颇有清官断案的神采。
但，这件她觉得是天大问题的事情，对于夏目唯来说，什么也不是。
“没什么吧。”夏目唯苦恼地抬头。
“我其实，很不能理解很多人对爱的推崇，她们会觉得，一对儿爱人，其中一个死了，活着的人会更痛苦，因为那是折磨。”
夏目唯微微闭目，叹了口气：“但我却只会庆幸，我还活着。哪里有什么痛苦，可能早就忘了。”
“如果为了自己的求生，我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我爱的人的生命。”夏目唯慢慢说出这句话，沉默了良久，才继续接上一句，“所以我认为，我没有爱上任何一个人。”
所以我渴盼着爱情。
因为我不会为了任何人，舍弃我的生命。人越是缺什么，越想要什么。
我是那么地期待见到松田阵平的死亡，因为在你我二人都活着的时候，我见不到一点，符合书里描述的，存在爱意的迹象。
但如果在他死后，我会感受到日夜痛苦煎熬，那是不是代表，我也获得了爱情，有了爱人？
一二三青理解了夏目唯的意思，她的评价只有两个字：“神经。”
为了确认自己的确有了爱人，要努力将爱人搞死……
一二三青皱眉，试图打消夏目唯这个危险的念头，唤醒对方心里的柔情，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拥有了某些东西。
她自从认识了夏目唯，就没少当对方的赤脚心理医生。
“他说出来离婚之后，你是什么感觉？心碎痛苦吗？”她试探道。
夏目唯微微低头，她的表情凝固，似乎只在仔细思考，回味自己的心情。
一二三青心底升起丝缕希望。
然后她就看见了，眼底闪烁着奇怪的光芒的夏目唯。
“……不，没有痛苦……是愤怒。”她捂住脸，沉默了许久，才吃吃地笑了。
“我一点都不伤心，只觉得愤怒和吃惊。甚至一怒之下将他赶出了家门。”
“愤怒于他竟然真的想和我离婚，愤怒这份提议不是我先甩出去的，同时又……愤怒于原来我也是一个自大猖狂的人。”
“我凭什么觉得，他是一个心软而又正直的人，所以一定不会主动做出来‘抛妻弃子’的行为？”
“你的争强好胜，总是如此不合时宜。”一二三青轻轻吸气。
夏目唯笑了笑：“但无论如何，他提出来了离婚，我都会同意，这是为了我的脸面。”
一二三青额头上渗出来一些冷汗，挽救一段感情上头、濒临破碎的婚姻很简单。挽救一段苍白平淡的感情却非常困难。但她还没有放弃。
“或许你只是单纯的怕死？”一二三青绞尽脑汁，“每个人对爱的表现不一样。”
“为什么你觉得，一个不愿意为了爱人放弃生命的人，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夏目唯淡淡瞥了一眼，反驳，“我不觉得我怕死，甚至觉得我太不把生命当回事了。”
“我可以为了我的尊严，我的梦想，我的仇恨，付出生命。”
“但却不会是爱……如果说我的爱人快要死了，让我一命换一命，救好他，我是绝对不愿意的。”
“因为爱不是我的，如果是我的，那么这意味着，我就会是另外一个人的，我会是我的爱人的……”
“但这刚好是你接受不了的一点。”一二三青恍然接口，“因为你无法接受自己被任何人拥有。”
“是的，虽然我那么渴望爱情，但如果爱情意味着我属于某个人，我宁可不要。”
一二三青没有接话，她心里想着，我倒是想看看，你们两个，还能唱出来什么大戏。
夏目唯也没有催促，她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一二三青在让夏目唯收获幸福这件事情上，从不留余力。
“那下一步要怎么办？”
夏目唯摸着下巴，回答道：“嗯，物色一个新的结婚对象。”
“？？？？”一二三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刻也没有为和甜甜离婚而悲伤……”夏目唯浅吟低唱，“下一个接任继父职位的人是……”
“等等，你这么急吗？”一二三青无法理解，快要裂开了，“不会觉得好难受，状态调整不过来……如此这样吗？”
“我为什么要伤心，他又不是死了。”夏目唯又露出了那种一二三青看不懂的奇怪神色，她微微耸肩。
“如果他死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会不会悲痛欲绝。但他活着，无论是他变了心和别人恩恩爱爱，还是残废了，还是我和他就此离婚，我都不会感觉到悲伤。有什么好悲伤的？又不是见不到了？”
“可是他的美好笑容，他的拥抱和爱意，都不属于你了啊！”一二三青急声道，“你不要那么急！他说不定会反悔！”
“……我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强力作用。”夏目唯叹了口气，“你怎么想不明白呢？”
“只要他先开口了，就算过几天告诉我反悔了，那也晚了。”夏目唯静静垂眸，“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我一句玩笑就此离婚，也要认下玩笑带来的后果。”
“松田也一样。”
“而且，对于一个人来说，只有你喜欢他、爱他，他的微笑、拥抱对你来说才是有意义的精神食粮。”夏目唯竖起一根手指。
“如果你不爱他，无论他多么爱你，他的微笑，拥抱，也是毫无用处的垃圾。”
“因为爱，所以需要对方提供的感情价值。而不是，因为需要对方提供的感情价值，所以爱。”
夏目唯细细思索了一下：“虽然我很喜欢甜甜提供的感情价值，但似乎有不少替代对象。”
“可是，不是说付出的越多，越爱一个人吗？”一二三青讷讷说道，她越来越没有底气。
“我不觉得。以往让我沉迷、废寝忘食、不眠不休、花费高额的游戏也不少。但没有兴趣的时候，我也毫不留恋地抛弃了，甚至没有转卖过一次账号。”夏目唯道，她静静地等待一二三青找回自己的脑子。
“我要尽快找一个新的丈夫，毕竟小孩子幼年时期没有爹，影响会很糟糕。”
“至于继父人选……”
“先问问风户学弟吧。”
就这样，风户京介被行动力极强的夏目唯堵在了办公室门口。
“你有没有意愿和我结婚，京介。”
“噗——咳咳咳咳！”
正在喝茶、准备上班事项的风户，被吓得够呛。
“！不要开玩笑了，唯学姐！”他用毛骨悚然的目光看着夏目唯，挤出来几滴勉强的笑容，“这是，这是什么愚人节活动吗？”
他高声求饶。
“我承认，我幻想过你是不是喜欢我！”风户京介目光躲闪，就差滑跪抱大腿了。
毕竟，在你遇见困难的时候，一个电话，二话不说，就能赶过来安慰你的大美人，谁能不对她想入非非呢。
而且他很清楚夏目唯背地里为松田阵平做了什么事情，一边觉得太可怕；1，又一边觉得很带感。
所有的挖墙脚都起源于嫉妒，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好的对象呢，我怎么没有遇见？她瞒着她丈夫，没有瞒着我，是不是对我也有意思？
“但我有自知之明。”
那是一种，兔子不能和老虎共存的，生理性的恐惧。
虽然他不是兔子，反而有些像残忍的饿狼，但夏目唯绝对是史前霸王龙级别的。对于这种可以把自己完全捏在手掌心，掐死自己不比掐死一只蚂蚁困难的女人，他再有好感，也是恐惧大于喜欢的。
美人属性是鲨鱼，他怕被吞了，这种福分还是留给松田阵平吧！
夏目唯又盯着他，看了足足五分钟，看得风户京介冷汗狂冒，已经在盘算要写什么遗书了，才失望地收回目光。
“看来你是不打算改变主意了。”夏目唯叹了口气。
“十分抱歉。”风户京介的头快要垂到地上了，好像对自己的鞋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死死盯着上面的花纹。
如果是其他的男女，被这样拒绝了，可能会尴尬，也可能会失落，甚至会恼羞成怒。
但夏目唯的态度很平静，像是刚刚吃了一碗米饭一样轻描淡写，如往常无二一样笑了笑：“那，就当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风户京介看着她离开，等到背影都消失不见，才松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灌了两大杯凉水。
然后，夏目唯拿出手机，仅仅在医院门口停留了三分钟，就迅速开车回到了ZW酒馆。
酒吧没有营业，吧台前站着一个短发男子，酒保打扮，正在和他旁边的同事说些什么。
见到夏目唯回来，他眸光微量，似乎有什么打算。
夏目唯的脚步停下。
正在座位上喝酒的一二三青抬头，看见了这幕，她还没有离开。
“这么快，果然是被拒绝了吧？”她端起啤酒杯，和夏目癸小声咬耳朵，“我就说她那个办法不……”
“诸伏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她听到女子温柔的声音，像是服务生询问客人是否要点这个套餐一样，热情、大方、自然。
“咳噗——”一二三青的啤酒从鼻子喷出来。
诸伏景光：“？？？？”
他只是听完了松田阵平那边的故事，来试探一下夏目唯这边的情况，没有必要这样对待他吧！
诸伏景光难以理解，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捉弄自己：“等一下，夏目女士，你和我没有见过几面吧？”
“我和甜甜结婚的时候，我们也没有见过几面。”夏目唯坦然。
“而且我又不是找一个灵魂伴侣，我是找一个可以照顾我的孩子的保姆，爱我的孩子、可以给她们提供正确、普世社会的价值观引导的年长男性。”
“出于半个救命之恩，诸伏先生愿不愿意这样报答我呢？”她问道。
“不，恕我拒绝。”诸伏景光断然拒绝，然后欲言又止，“你……对待婚姻是不是太草率了？”
“哪里有草率。弱者对待婚姻郑重，是因为他们无法承担婚姻失败的后果；害怕那是个泥潭被套牢，无法离开；无法承担这次婚姻失败、再次进入下一个婚姻市场的时候，因为这次选择导致的贬值问题。”
“但我是强者，我不害怕这些问题，并且我有可以随时终止的能力。”夏目唯满口都是大实话，“你难道还会欺负我的小孩，给他们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吗？”
“这当然不会……”
“那你就不可能造成什么，我难以接受的后果了。”夏目唯说道，她的目光让诸伏景光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
夏目唯看出来了他的意思，微微摇头：“抱歉，我不是在轻视你。”
“我的整个结论是建立在，欺负老实人的条件上，我是在夸奖你是个老实人。”
这话的味道听着更不对了，诸伏景光的眼神都变了。
夏目唯沉默了几秒，后补道：“我向你求婚，实际上是在欺负你……因为我的收获比你要多。”
她托着下巴：“关于这点，的确是我的考虑不周。”
“这样吧，我可以补偿给你。”
“让你的哥哥升职两级，然后给你一个警视的职位怎么样？”
“或者你想参政还是什么别的工作？还是帮你的好友降谷先生升职？”夏目唯问道，“亦或者，给你几千万日元？”
诸伏景光震惊而又迷茫，差点捏碎了手里的杯子，大概是问题太多太乱，脱口而出的话格外不恰当：“还能帮零升职？”
正在偷听的夏目癸、一二三青：“？？？”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啊？
“当然可以，哦，果然你更在意那个好友吗？”夏目唯了然，她摸出来电话，似乎下一秒就要给他们几个人安排了，明天，上午和松田领了离婚证，下午就和诸伏领结婚证。
诸伏景光惊恐摆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聘请一个保姆呢？有这笔钱，聘请保姆或者家教难道不好吗？”
“诸伏先生，优秀的品格和无私的爱是钱买不回来的。”夏目唯笑了笑，“我不希望一红她们羡慕别的小孩子有父亲，自己却格格不入。”
“……请恕我拒绝。”
“真的么？诸伏先生，你难道不担心我眼拙，找一个糟糕的人，伤害了几个小孩吗？”夏目唯微微加重语气，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为了几个孩子，您是否愿意大公无私，牺牲一下。”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心都麻了，用捧读的语气说道：“我相信您挑选另一半的眼光，更相信您的能力。”
孙悟空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就算另一半是条恐龙，他相信对方在夏目唯面前，也会变成一只乖巧的绵羊。
“这样啊。”夏目唯瞬间变脸，脸上的可怜消失，露出几分嫌弃，“啧，真麻烦。”
她脸上是毫不遮掩的‘没骗到’几个字。
诸伏景光：“……”
他的内心发出土拨鼠尖叫。
阵平！阵平！阵平啊！
“我可以问一句吗？夏目女士，你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打算？”他觉得很是荒谬，指了指自己，“和我结婚？”
一时间，因为这个问题，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凝滞。
只能听见后厨里冰块碰撞的声音。
夏目唯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不知道过了几秒，她轻轻叹气，打破了沉默。
“在我结婚之前。”夏目唯开口说道，“我在结婚之前就已经为将来可能遇见的各种情况做了预案。甜甜中途提出要离婚，是我的设想过的事情。”
“甚至，我做了多个备份，计划会根据孩子的年龄，具体情况而产生差异。”
“我的确没有预料到，他会在今天早上提出来离婚，但我之前有计划，如果他在今年提出来离婚我要怎么做。”夏目唯闭了闭眼睛。
最近几天是高考哎，祝福一下小天使们考试顺利！（虽然感觉高考生应该都看不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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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第 123 章（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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