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啊……叔叔谢谢你。”李叔的声音带着比刚才更浓重的鼻音,他上前一步,双手用力握着谢白岫的手。
谢白岫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紧张,他不明白为什么李叔要跟他……道谢,他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被李叔更紧地抓住。
陆煜然也懵了,他们两什么时候变那么熟了,还感谢?
“谢谢你今天给我爸画的那张画像。”李叔崩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我爸倔得很,死活都不肯去照相馆拍张照片,总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到拍遗像的时候,说什么自己不会那么快走……我们怎么劝都没有用。”
李叔哽咽着,担架正安稳放置在车上。
“没想到,今天下午,被你在公园画画的时候,他遛弯经过,不知怎么的,刚好让你画了一张。”
谢白岫也没想到……今天下午刚画的老人,晚上就去世了。
李叔又开口:“那会他还好好的,还跟我说画的真像,谁能想到,这就是他这辈子最后一张像了。”
陆煜然听到,顺手搭上谢白岫的肩膀拍了拍,像是在说,做得不错。
李叔依旧抓着谢白岫不松开,“小谢啊,幸好有你画的那张画,不然老爷子连张像样的照片都没有,遗像……就用你那张画了。画得真不错,我爸走的时候,闭着眼睛都在笑。”
谢白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低头看着那双握着他的手。他画过很多画,今天画的那些老人小孩,他不过是为了赚钱谋生,他从来没想到,自己随手画的一张头像速写,会成为一个人在世界上最后一张定格,会成为李叔寄托的思念。
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第一次感觉到,画画的其他意义,不是为了画得好而画,也不是为了考试而奋斗。
陆煜然站在一旁,他很庆幸今天提前下班,不然这些事情,他可能也听不到。
救护车还留着个门等着李叔,陆煜然走上面前,抱了一下李叔:“李叔,别哭了,大男人流血不流泪,李爷爷看着呢,他肯定希望你好好的。”
李叔重重点了点头,又对他们两说了声谢谢,才步履蹒跚跟着上救护车。
风越来越大,似乎更冷了,喇在脸上像小刀子刺痛刺痛的。
陆煜然和谢白岫站在原地,他们没有说一句话,仿佛还沉浸在刚才发生的事,李叔的话里。
过了好一会,陆煜然才重新看向谢白岫,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是挂着沉默两个大字。
“咳咳。”陆煜然象征性咳了两声,让他回过神,语气一改往常的刻薄,柔和不少:“听见没有?李叔说,画的挺好的。”
谢白岫没说话,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还望着救护车离去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下午那个老人的影子朝着他挥手似的。
陆煜然忽然觉得,这个总是板着脸的家伙,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操心,甚至挺了不起的,画画啊,原来还能这样吗。
他抬手,用力拍两下谢白岫的后背,力道有些重,带着点兄弟之间的粗鲁安慰。
“走了,别看了。”陆煜然说。
谢白岫这才收回目光,跟在他身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家。
寒气似乎伴随着门缝一同钻进屋里,虽然屋里的温度也没有比外面高多少,冬天真的要到来了。
陆煜然朝着厨房走,烧了一壶热开水,片刻后端了两杯热腾腾的白开水出来,一杯自己喝,一杯给谢白岫,“喝点热的暖暖。”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就是顺手的事。
“好。”谢白岫接过,捧起杯子抿了一口。
陆煜然没有继续刚才那个沉重的话题,他走到经常学习的桌上,久违翻开了那堆落灰的书和卷子。他打开手机一看,点开那个熟悉的聊天框,似乎看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上扬。
手指飞快敲打着,嘴里跟着念叨:“……行啊小红,那我们赌到时候谁分低谁请客,地方赢的人定!谁怕你,等着掏腰包吧你。”
发完消息他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他翻开书,果然有了赌约之后,那种胜负欲和学习动力一块钱涌了上来。
陆煜然是学了一段时间,很快他又被一些奇葩的题目为难,他皱着眉头,在草稿纸上画了又画,结果还是不对,最后把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啧。”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谢白岫放下水杯,无声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陆煜然的题目上。
“这里,”谢白岫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题目上给的条件,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简言意骇地提醒了解图的思路核心,便推开给陆煜然留了思考空间,顺着他指尖去审视题目,堵塞的思路秒变清晰,他恍然大悟,重新埋头苦算。
时间在笔尖划过纸张时偷偷溜走。
“差不多了,睡觉。”陆煜然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率先走到了他的新床,沙发。他熟练地铺开小毛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不自觉缩成一团。
客厅并没有冷气,沙发又在客厅,客厅又挨着阳台窗户,关了窗还是能感觉到有冷气偷偷跑进来,冻得他牙关轻轻颤抖着,连脚趾都在发力。他努力入睡,却发现根本睡不着,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发出微小的声音。
谢白岫似乎人还停留在李叔爸爸那件事下,一整个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刚从厕所洗漱出来,就听到陆煜然那微小的声响。
“陆煜然。”
“嗯?”陆煜然的声音被冻得有些哆嗦,上下牙敲打着。
“冷吗。”他的话直白。
“……还行。”陆煜然坚持死鸭子嘴硬。
谢白岫沉默了两秒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说出口:“一起去房间睡吧。”他说完,没有等陆煜然答应,转身就去了房间,留了一个门给他。
陆煜然僵住,这人怎么了,居然会让他去床上睡?一起睡?跟他?不对,这本来就是他的床,他要是冷进去睡觉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内心自个跟自个交战,面子重要还是冷死重要?最后,他还是决定进房间,虽然有些犹豫,可他是真的怕冷。
陆煜然站在门口,手无意识扣着门框,他深吸一口气,对!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床!我怕什么!这是理所应当的!
他硬着头皮走到床边,看着谢白岫留出的空间,又拿着自己手里的毛毯,小声嘟嚷着,“……那么小的位置,本大爷能睡吗。”
话虽如此,他还是尽量贴着床,背对着谢白岫,身体僵硬地向块木板,他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家人,没有跟别人同床共枕过,何况还是张单人床。
床的宽度立马显现出它的局限性。两个男性,即使刻意收敛,肩膀和后背也会无意识贴上,在轻碰的一瞬间,陆煜然抖了个激灵,他把小毯子又紧了紧。
谢白岫能感觉到他的紧绷,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慵懒地问:“还冷吗?”
“不冷!”陆煜然立马反驳,声音有些高,他立马咳了两声,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演示性发出声音:“还行……比沙发舒服多了。”他试图把身体再往里面挪一点,结果差点因为失去平衡滑下去。
这个时候,一支手突然覆在他的肩膀上,拉扯着他,是谢白岫翻身过来拉他了,要不然他现在就躺地上重开了。
陆煜然被他拉上来,两个人贴得很近,几乎是身体面对面贴着,他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喂,两个大男人这样有点怪吧。”陆煜然开口,他整个人僵住了,声音都变了个调。
“你要掉下去了。”他的手很自然搭到陆煜然腰后的床垫上。
“虽然是有点挤,但是!两个大男人这样抱着有点恶心了吧。”陆煜然觉得很尴尬,他们的姿势,此刻就跟抱着睡觉没什么区别。
谢白岫没有把手收回来,反而凑上前,用了些力气将陆煜然推向自己,“哦?那我松开,你就要掉下去了。”
陆煜然哪经历过这种事情,他明显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些微妙,他挣扎下意识往后移,但再动他真的要掉下去了,可他依旧嘴硬,“摔就摔,总比现在被恶心的好。”
谢白岫闭上眼睛,虽然语气听不出什么,“陆煜然,有点吵,你说要睡觉的,动来动去的也是你,被子都跑进冷风了。”
陆煜然听到刚不自在了,“放屁,明明你那边更冷,还有,谁吵了,你把手给我松开。”
谢白岫没有松开,反而玩起火来逗陆煜然,对方能清晰感觉到,“那……恶心到底吧。”他的手臂动了动,两人的胸膛几乎贴在一起,“暖点了吗?还是说觉得更恶心了。”
陆煜然全身上下的血液直冲天灵盖,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脑门在发烫,“谢!白!岫!你他么故意的吧。”他想推开,却发现主导权被对方锁住了,他动弹不得,“老子是直的!纯爷们!钢铁直男!懂不懂!离我远点。”
突然传出一声笑,那是谢白岫发出的。
陆煜然懵了,“你笑什么,”他第一次听谢白岫笑的那么地?
“你上次不是抱得挺舒服的。”
上次?陆煜然立马想象到了,上次那个画面,他抱着谢白岫睡了一上午的画面。
“靠!那是下意识的好吗。”谁知道谢白岫会翻出这个来说。他的脸烧的厉害,总觉得此刻黑暗下谢白岫正盯着他继续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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