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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暮色漫过老槐树的枝桠,宋时雨的鞋底碾过荒坡的碎石,每一步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她怀里的草席还残留着焦味——方才冲进火场时,那具孩童尸首被烧得蜷成一团,可指甲缝里的泥土,却在高温里凝成了暗红的硬块。

"东南侧。"她突然停步,鞋尖点了点脚下泛白的土埂。

赵景顼跟着蹲下来,见她捏起一撮土,指腹来回碾动,"指甲缝里的泥粒粗细不均,粗沙占了三成。"她抬头看向坡下,几株野艾被风掀得东倒西歪,"植物根系朝东南方倾斜,说明那边土质更松,适合快速挖坑。"

赵景顼没说话,从腰间摸出短刀插进土里。

刀尖没入两寸时,他挑眉:"硬土下是虚的。"

宋时雨膝盖一弯跪在地上,指甲缝里的泥块硌得生疼。

她想起现代解剖室里的橡胶手套,想起导师说"尸体不会说谎",可此刻只有带茧的指尖贴着土粒,每刨开一层,心跳就快一分。"浅埋的话,**气体往上窜,苍蝇产卵会集中在表层。"她的声音闷在风里,"但这孩子被烧过,得找二次埋尸的痕迹。"

赵景顼蹲在她身侧,短刀替她划开板结的土块。

当指尖触到那片软泥时,她的呼吸骤然一滞——两尺深的土里,裹着半片染血的粗布,还有五道指甲抠出的抓痕,像五把小刀子扎在泥里。

"有挣扎。"她把那片布抖开,里面滚出只破草鞋,草绳间沾着的泥点,和孩童指甲缝里的粗沙一模一样。

赵景顼用刀尖挑起草鞋,借暮色看鞋底纹路:"和死者脚上的鞋印吻合。"他指腹抚过坑壁的刮痕,"这些划痕方向都朝上,像是用铲子急着填土时蹭的。"他转头看她,眼底有暗潮翻涌,"你早猜到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宋时雨抹了把额角的汗,发梢黏在颈侧:"活埋小孩,最怕哭出声。"她盯着脚下新翻的土,"第一次动手的地方,肯定离人更近——凶手先打晕孩子,再拖到荒坡埋了,所以指甲缝里才会有两种土。"

"作孽哟!"

惊呼声从坡下传来。

李婆子拄着拐杖往上挪,青布裙角沾着草屑,"昨儿后半夜,我起夜倒尿盆,瞅见陈书吏提个灯笼往这儿走!"她抖着手指向陈九章,"他拿铲子拍土,还踢了块石头盖坑!"

围观的百姓"轰"地围上来,孙五郎攥着水火棍挡在陈九章跟前,可那书吏早没了堂审时的狠劲,脸色白得像被霜打过的萝卜:"老...老妇胡说!

我、我昨夜在县衙誊账册!"

宋时雨没接话,从怀里摸出半片染血的布角。

那是从孩童袖口拆下来的,边缘还留着歪歪扭扭的针脚——方才在火场里,她扒开烧得焦黑的草席,一眼就瞅见这线脚不对,像有人急着缝进去什么。

"陈书吏说昨夜没用过文书袋?"她把布角摊在掌心,"那这是什么?"

陈九章的喉结动了动。

"这是县衙新换的官布。"宋时雨又摸出张皱巴巴的告示,"今晨县太爷贴的青苗法告示,用的就是这种槐米染的布。"她将布角与告示边缘对齐,"你昨夜撕了文书袋的边角,缝进孩子衣里,想让火烧了证据——可你忘了,每匹官布的夹层都有编号。"

陈九章突然扑过来要抢布角,被孙五郎一棍子扫在腿弯,"扑通"跪在地。

他额头抵着土,声音发颤:"你...你没证据!"

"证据在这儿。"赵景顼的声音像块冷铁。

他不知何时摸出随身的小刀,刀尖轻轻挑开布角的夹层。

暮色里,几行墨字若隐若现——那是官布特有的编号,浸着血,却比刀刻还清晰。

宋时雨盯着那抹墨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仵作的刀,要割开皮肉见骨,更要割开人心的黑。"风卷着荒坡的土粒扑过来,迷了她的眼。

她眨了眨,看见陈九章的手在抖,看见赵景顼的刀尖在暮色里泛着冷光,看见李婆子抹眼泪时,那滴泪落进新翻的土里,溅起一点泥星子。

而在更远处,县衙的灯笼亮了。

赵景顼的刀尖挑开布角夹层时,陈九章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抽气声。

那行浸着血的“熙宁七·吏字叁佰柒拾陆”在暮色里格外刺目,像根烧红的铁签子戳进他眼珠子。

他膝盖一弯砸在土埂上,带起的泥点溅上裤脚,却似毫无知觉,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我、我只是想保住青苗法!那小崽子前日跟着他爹来领粮,撞见我烧旧账——若他说出去,县太爷要拿我顶罪,整个乡里的青苗贷都得停!”他仰起脸,额角蹭破的血珠混着土渣往下淌,眼睛却亮得吓人,“死一个娃,换百户能春种,值!太值了!”

宋时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陈九章扭曲的脸,突然想起今早公堂上这书吏拍着胸脯说“青天大老爷明鉴”的模样。

那时他腰板挺得笔直,声线里带着替百姓请命的热血,可此刻这股“热血”却成了淬毒的刀——她喉间发紧,冷笑一声:“保住青苗法?你保住的是自己填进账册的亏空吧?县太爷上个月批给东庄的三十石粮,可曾到过百姓手里?”

陈九章的嘴张了张,像被掐住脖子的□□。

孙五郎的水火棍“咚”地戳在他脚边,几个捕快一拥而上,铁锁哗啦套上他手腕。

他被拽起来时还在喃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怕……怕丢了差事,怕我娘没棺材本,怕我妹子嫁不出去……”

夜风卷着荒坡的草屑扑过来,宋时雨望着他踉跄的背影,突然想起父亲咽气前攥着她手腕的手。

那时老仵作的血浸透了她的衣袖,嘴里还在念:“雨儿,仵作的刀要割开皮肉,但更要割开人心的黑——有些人的黑,是自己涂的;有些人的黑,是被世道逼的。”她原以为“逼”不过是贪生怕死,此刻却看着陈九章发颤的肩膀,突然懂了:原来恐惧也会生蛆虫,从骨头缝里往外爬,把人心啃得千疮百孔。

“你说得对。”赵景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解下外袍搭在臂弯,目光追着陈九章被押走的方向,“青苗法要的是让百姓吃饱饭,不是让污吏拿百姓的命当遮羞布。”他转头看向她,眼底翻涌的暗潮褪了些,“明日我便让人去查东庄的粮册——你今日,帮了大忙。”

宋时雨没接话。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草席下孩童蜷曲的手。

方才救火时被烧硬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半粒粗沙,在月光下泛着冷白。

她解下腰间的铜酒壶,倒出些温水打湿帕子,小心擦拭孩子脸上的焦灰——这是她当仵作的规矩:死者不能带着屈辱入棺。

“要守一夜?”赵景顼的影子投在她身侧。

他递来一碗热粥,米香混着姜味钻进鼻尖,“孙五郎说义庄今晚腾不出地儿,我让人在破庙支了门板。”

宋时雨接过碗,掌心的温度让她眼眶发涩。

她吹了吹浮着油花的粥,却没喝,只是盯着碗里晃动的月亮:“我阿爹说,仵作守尸,守的是最后一段公道。”她抬眼时,月光正落在孩子烧焦的袖口上,那里还沾着半块没烧尽的布角——和陈九章撕下来的官布,纹路分毫不差,“他今日说‘牺牲一人换百户’,可若人人都这么想……”她喉结动了动,“变法要的是活人不做这种‘牺牲’的选择,不是让死人替活人背债。”

赵景顼没说话,只是蹲下来与她并肩。

远处县衙的灯笼连成一条火龙,偶尔有巡夜的梆子声传来。

宋时雨正低头替孩子理好被烧卷的衣角,眼角突然扫过坡下的灌木丛——那里有团黑影晃了晃,像被风吹动的草垛,却又比草垛沉。

她手指一紧,帕子掉进粥碗里,溅起的水珠打在孩子额角。

“怎么了?”赵景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宋时雨摇头,却将孩子的草席又裹紧了些:“许是野猫。”可她没说,那黑影的轮廓,像极了今早公堂上替陈九章递茶的衙役——那人身量不高,左袖总爱往上挽三寸,此刻在月光下,她分明看见一截泛白的袖口,正随着夜风轻轻飘动。

更夫敲过三更时,宋时雨抱着验尸箱走进破庙。

门板上的孩子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身上盖着她阿爹留下的蓝布——那是老仵作唯一没被收走的家当。

她点起油灯,翻开随身携带的皮纸,墨迹在灯影里晕开:“死者男,约六岁,尸表深二度烧伤,指甲缝嵌粗沙、细土各半;二次埋尸坑内见带血官布残片,与县衙文书袋材质吻合……”她停笔,对着蜡烛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突然想起李婆子说的“后半夜听见铲子响”。

她翻出怀里的铜漏,漏里的沙子刚好流完一半——这是她验尸时掐的时辰。

月光透过破窗照在漏壶上,在纸页投下细长的影子。

宋时雨提笔在“死亡时间”一栏重重画了个圈,又在旁边添上一行小字:“与李婆子目击时段分毫不差。”

墨迹未干,庙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迅速合上验尸本塞进箱底,手按在箱上的铜锁上——那锁是阿爹用验尸刀熔了打的,此刻在掌心硌出红印。

脚步声停在庙门口。

宋时雨屏住呼吸,听见有人低声说:“那女仵作睡了?”

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没,灯还亮着。”

她盯着门板上晃动的两个影子,突然想起陈九章被押走时,人群里有个戴斗笠的人。

那人始终缩着脖子,可当陈九章喊出“青苗法”三个字时,斗笠下的手指,分明攥紧了腰间的玉佩——那玉佩的纹路,和今早县太爷案几上摆的“松鹤衔芝”,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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