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伊始,混沌宇宙,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天有九重之高,地有九幽之深,神族、仙族、人族、妖族、魔族、幽冥族混居于天地之中,形成了天、魔、凡三界。
神族天生神力,位于天界最高之处九重天,掌管天道;
仙族居于天界,掌管凡界生灵命数,神族陨落后,兼掌管天道;
魔族则在魔界,掌饿鬼之道;
幽冥族天生混沌之力,可以吞噬世间一切亡灵,掌地狱之道,其位于魔界最深之处九幽。
凡界则是人族和妖族共居之地,又称诞罪之地,此为三界,三界等级森严,分尊卑,其中以天界为最,凡界为末,凡界生灵生前为仙族所控,死后魂魄归幽冥族所有。
至于六道,便是以天道为首的人间、饿鬼、畜生、地狱、修罗几道组成,生人修人间道,死魂若摆脱幽冥族,则能炼修罗道,又称鬼修,妖族修畜生道。
褚砚秋就生在诞罪之地,她母亲是玄门的修士,叫万蝶云,她父亲是仙族,因此她一人身怀天道和人间道两道,不过她从未见过她父亲。
而她的母亲万蝶云,起初褚砚秋觉得她母亲是个十分严厉之人,严厉到她以为万蝶云讨厌自己。
万蝶云鲜少与她有交谈,她也没有所谓的少时玩伴,因为长期与野兽接触,褚砚秋最先懂的是兽语,她到十九岁为止,会说的话都是万蝶云反复讲的那几句修行之话。
褚砚秋才学会走,万蝶云就开始让她练剑修行,练岔了或受伤了万蝶云也不会管她,万蝶云只看结果,若是结果不让她满意,她会将褚砚秋丢进地牢里,与地牢里的野兽殊死搏斗。
十三岁时,褚砚秋受不了了,便想逃,但没逃成,反倒伤了腿,而她修行的地方也从院子变成地牢里。
但十九岁时,万蝶云忽然不让她修行了,她的经脉被万蝶云废了,还是地牢里的野兽救了险些被活活饿死的自己。
直到那时褚砚秋才醒悟,万蝶云不是严厉,她是讨厌自己。
二十岁那一年,万蝶云死在她手上。
褚砚秋杀了万蝶云后,她开始一个人在凡间漫无目的的游荡,由于她从未出过门,在凡界还闹了不少笑话。
因为她听不懂人话,更不知道人应该怎么生活,甚至还因从狗碗里拿吃食被人当成疯子。
是后来无意中帮了一个老奶奶,那老奶奶为了报答她,就带着她一起生活了一整子,褚砚秋才知道人不能吃狗吃的东西。
不过她的身份始终特殊,她不可能一直和一个凡人生活在一起。
老奶奶死后,褚砚秋回到了玄门,在玄门,人人对她都是既畏又恨。
畏她是因为她身上有一半的仙族血脉,恨她是因为死人渊,死人渊是仙族审判凡界之人的地方,凡界之人生来就被钉上了“罪人”二字,玄门修士一旦来了这个地方,不论罪名不论修为,最终都只能化为枯骨,无人敢反抗,因为天界掌管着他们的轮回。
死人渊是玄门修仙人士最为恐惧之地,因为它往往伴随着天界对他们的凝视和碾压,但凡身处凡界,一旦和这几个字扯上关系,那下场只有一个,“永坠地狱”。
可那时的褚砚秋不知缘由,只懵懂的在他们畸形的视线下,喘着气长大。
万蝶云死后,死人渊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玄门之人终于还是没忍住把目光放在褚砚秋身上,起初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伤她,只敢在她修炼的路上使绊子,比如在她渡劫时用她的血召阴,比如她戏弄她的感情。
而那时的褚砚秋身体里满是疮痍,她饥不择食的抓住每一个能治愈自己之人,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
时间久了后,玄门之人见自己那个天界的父亲始终不曾现身,他们便不愿再戴着那张伪善的面具戏耍自己,他们的行为变得肆无忌惮起来,玄门内几乎人人都会在自己身上宣泄,褚砚秋日日都要与玄门大能争抢自己的性命。
疮痍腐烂的更深。
「又是你,神观圣地,岂容你此等卑贱之身踏入。」
天寒地冻,褚砚秋被人从玉阙神观赶出,她醒了醒眼,抬头看天边已经露出天光,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奇怪,神观四周不是被施了法吗?这个凡人到底怎么进入的?」
「今夜好好巡视,这处可是殿九大人神像所在之地,若是让她冲撞了大人,你我都担待不起。」
两人对话的余音传入褚砚秋耳畔,她盯着脚指慢慢离开。
夜晚,褚砚秋又溜进了神观。
和离开时不同,褚砚秋一身是伤,她艰难弯下腿打坐。
「今日为何伤的这般重?」殿九一身寝衣从神观侧殿走出。
这个声音一出来,褚砚秋忙将手腕上的白绫解下系在眉眼上,这是殿九给她定的规矩,只要他现身,自己就得系上白绫,否则她以后就不能再入神观。
自两年前,褚砚秋在玄门便没了去处,在遇到殿九之前,玄门有许多人想杀她,她一直过着有今朝没明日的日子,遇到殿九后虽也是如此,但褚砚秋算有了一口喘息之地,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能回到这里调养,在调养的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一个玄门之人能找到自己。
而作为交换条件,那就是她要替殿九弄清楚死人渊里面的情况。
三界伊始,就有一套秩序,比如神族需守三界六道安宁,但却不能插手任何一界的俗事,比如仙族掌凡界生灵命数,却不能插手凡界生灵命数,但死人渊的存在,惹了很多非议,凡界的民谣四起,仙族屡屡插手凡界生灵命数,神族便派了殿九来查清始末。
褚砚秋低声答:「回、回大人,今日死人渊又、又死人了。」
「他们把气撒在了你身上?」殿九手指虚扶在褚砚秋肩上,他欲替褚砚秋疗伤,「以后仙官下界时,你不必去死人渊。」
淡雅的清香从鼻尖传入,是殿九身上传来的,褚砚秋一个侧身,这些年里,她未见过殿九的模样,但从守观的侍卫那里倒听了不少有关他的事,万兽之首,真神亲自授业,一双眼睛能点化万物。
而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凡界罪血,生归天界,死归九幽,唯独不属于自己,所以即使殿九对自己不错,但她也从未肖想过什么。
两人从来都是,他吩咐什么,她做什么,若无事,褚砚秋基本不会来这里。
「没、没关系的,大人,这伤很快就能好。」褚砚秋解释道。
「你很紧张?」殿九微微皱起眉头,「这神观一直都在,即使你没替我办事,这地方你也可以来,你不必查的这么紧。」
「不、不、不,我不紧张。」他这样一问,褚砚秋说话更语无伦次,她吞了吞口水又说:「大人,我想尽快将死人渊的事查清。」
上一次她去死人渊碰到了一个人,那人告诉了自己为何玄门之人那么想杀自己,所以褚砚秋便想着,如果自己将死人渊里的事解决了,可能他们就不会那么想杀自己了。
殿九在她身上探查了一番,「你的经脉才恢复,还是多休息为好。」
褚砚秋拘谨的抿着嘴没有说话,她不懂,连一个外人都会关心自己的伤,她的亲生母亲万蝶云为何要废了她的经脉。
因殿九的这句话,褚砚秋在往后的行动中一次比一次卖命。
那一日,她从死人渊死里逃生回到神观。
「我找到大人所说的镇魄柱了。」
殿九没有追问,而是看了她许久,褚砚秋蒙着眼,一直到自己被从蒲团上横抱起,她才意识到那么久的沉默是因为什么。
淡淡的雅香近乎让褚砚秋喘不过气,酡红上脸,她手指攥着殿九的衣袖蜷做一团,小声道:「大人,我可以走。」
常年穿梭在善与恶之中,褚砚秋最终还是没能如一的守住自己的心,独行久了,殿九那些举手的善被她无限放大与深记。
她从不敢肖想变成悄悄肖想。
「今日是三月三。」
褚砚秋僵住,每年三月三她的腿疾就会复发,这是她母亲给她留下的,她母亲生前恨极了自己,所以她也不愿想起这个人。
「没事,也不痛。」
「是你身上伤的太重了。」殿九弯下腰将她放在榻上。
褚砚秋偏头避开殿九的呼吸,她继续先前的话题说:「大人,镇魄柱四周有阵法,以我现在的修为,那阵法我毁不掉。」
想起被困在镇魄柱里的人,褚砚秋又面色沉沉,都是一些被生抽了元神的修士,其中里面还有她的外翁。
「大人,今日我在死人渊碰到了一个人,他说他是我外翁。」
「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褚砚秋摇头,「他只和我说,生人不要进入死人渊的阵法里,因为阵法里封印了一群已经失去神志的修士。」
「他既那般说了,以后你便不要再去死人渊。」殿九沉默了一瞬又说:「阵法的事我会想办法。」
褚砚秋声音轻快道:「谢谢大人。」
她忽略了殿九的前半句话,去死人渊的次数不减反增。
褚砚秋的亲缘关系很淡泊,母亲自幼不喜欢她,父亲她又从未见过,这个外翁虽是第一次见,但今日他救过自己一命,所以褚砚秋想抓住她仅有的这点血缘关系。
可惜,还未等到殿九的办法,褚砚秋私入死人渊之事被发现了,玄门之人本就痛恨她,发现她与死人渊还有瓜葛后,他们恨不得将其活刮了。
凡界那段唱词的第二句,人相残,就是因为她私下去死人渊传出的。
褚砚秋虽生在凡界,但身怀天界血脉,她父亲是仙族,因此他们觉得死人渊就是她天界的父亲为了让她以凡胎□□获长生之力所铸。
对于这个传言,褚砚秋只觉可笑,可自己怎么想都不影响玄门之人想杀她之心。
褚砚秋又一次负伤逃到木林,但她在木林里找了三日,玉阙神观凭空消失了。
手上的白绫还在,但赠绫之人杳无踪迹。
褚砚秋无处可去,她浴血奋战杀开一条生路转道去了死人渊。
「你是阿褚?」
褚砚秋埋头继续往里走,那老翁又喊道:「阿褚,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她顿下脚步,赤红的眼迟缓转动,直到这时,褚砚秋才发现自己脚下的血泊和白骨,她抬头看向说话之人,是自己的外翁万人远,他亦满身伤痕累累。
「外翁,你怎么了,死人渊发生了何事?」
「别再往里面去了,天界之人在造杀孽。」万人远说。
褚砚秋身子一抖,天界之人若出现在此,定会宣召玄门之人观刑,但玄门之人若得宣召,便没有时间追杀自己,所以此天界之人并非以往来的那些仙官。
不会是他吧......
这个念头才冒出,一个男子出现在褚砚秋视线里,尸山血海里,男子干净的如同高山之上的雪莲。
当然,如果他手上没有沾血的话;
如果他眼眶里没有榴红的重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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