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清晨的连廊转角成了苏洋的固定据点。她像一个精准的猎人,计算着时间,捕捉着那抹浅杏色的身影。
每一次“意外”撞见,徐卿辞眼中的惊讶都会比上一次少一分,笑意则多一分熟稔和了然。
“又‘巧遇’了,苏洋同学?”第四次“偶遇”时,徐卿辞甚至主动开了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阳光穿过藤蔓的缝隙,在她眼睫上跳跃。
苏洋的脸腾地红了,像熟透的番茄,笨拙地掩饰:“啊……是,是啊,徐老师早!”她紧张得差点咬到舌头。徐卿辞轻笑出声,那笑声很轻,像风铃掠过,却让苏洋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最近出声读的效果如何?”她一边并肩走着,一边很自然地问起。
“感觉……好像有点用?”苏洋努力回忆着这几天磕磕绊绊的尝试,“读《赤壁赋》的时候,‘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那个‘凌’字,读出来好像真的能感觉到那种乘风破浪的气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读起来怪怪的,怕吵到别人。”
“找个空旷安静的地方。”徐卿辞建议道,目光扫过空旷的连廊尽头,“比如这里,清晨人少时就不错。或者天台。放开了读,别怕。”她的语气带着一种鼓励人去打破束缚的温和力量。
“嗯!”苏洋用力点头,心里暖暖的。徐老师没有嘲笑她方法的笨拙,反而在帮她寻找践行的路径。这份理解和支持,像一道微光,照亮了她在清北班晦暗的挫败感。她们的话题也逐渐从单一的学习,蔓延开细小的枝桠。
徐卿辞会问起高三楼紧张的气氛,苏洋则大着胆子问徐卿辞带的班级(高一(三)班)有没有特别调皮的学生。徐卿辞会无奈地笑笑,说起某个总在作文里天马行空写玄幻小说的男生,苏洋则抱怨一班压抑得像停尸房。
“停尸房?”徐卿辞被这个形容逗乐了,眉眼弯起,像初绽的月牙,“压力太大,弦绷得太紧,反而容易断。偶尔也要透透气。”“怎么透啊?”苏洋苦着脸,“秦老师恨不得我们把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抠出来刷题。”徐卿辞沉吟片刻,指了指苏洋抱在胸前的生物课本和习题册:“比如现在,走到食堂这段路,就别想着你手里的线粒体叶绿体了。看看天,”她抬头示意了一下湛蓝如洗的天空,“看看树,”目光落在连廊外随风摇曳的香樟新叶上,“或者,听听鸟叫。”
她侧耳,一只麻雀正落在不远处的栏杆上,啾啾鸣唱。
苏洋下意识地跟着她的指引抬头望天,看绿叶,听鸟鸣。
那些沉重的课本、错题、排名,似乎真的被这片刻的“透气”短暂地推开了一些。一种奇异的、轻盈的感觉弥漫开来。
“好像……真的轻松了一点?”她惊奇地看向徐卿辞。徐卿辞回以一个浅淡却温煦的笑容:“学习是长跑,不是冲刺。懂得张弛,才能跑得更远。”她的目光落在苏洋脸上,带着洞悉的温和,“我看你最近黑眼圈又重了,昨晚几点睡的?”苏洋心虚地避开视线,小声嘟囔:“……一点半吧,生物遗传题卡住了。
”“以后最晚十二点。”徐卿辞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商榷的力度,“效率比时长重要。再让我发现你熬那么晚,”
她顿了顿,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苏洋从未听过的、近乎促狭的威胁,“下次‘偶遇’,就罚你背《离骚》全文。”苏洋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猛地烧了起来,一路蔓延到耳根。
罚背《离骚》?这哪里是惩罚?分明是……一种带着亲昵的纵容!她羞得不敢看徐卿辞的眼睛,只能胡乱点头:“知……知道了,徐老师。”
徐卿辞看着她窘迫可爱的样子,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没再说什么,只是步伐依旧从容地向前走去。苏洋跟在她身侧半步之后,心跳如鼓,满脑子都是那句“罚你背《离骚》”。
连廊尽头食堂的喧闹声越来越近,而她心湖里漾开的涟漪,却比那声浪更加汹涌澎湃。日子在苏洋精心计算的“偶遇”中,像裹了蜜的流沙,甜蜜又飞快地滑过。
她几乎摸清了徐卿辞的生活轨迹:清晨7点15分左右会出现在通往食堂的连廊;中午12点10分左右,总能在三楼食堂入口附近看到她拿着那个透明的柠檬水杯,步履轻盈地走向教师公寓的方向。
这份小心翼翼的“盘算”成了苏洋高三灰暗底色上最鲜亮的一笔,每一次目光的短暂交汇,都足以点亮她一整天的电量。
连廊的“偶遇”频率高到连经常和徐卿辞同行的语文老师孟言都注意到了这个总是“恰巧”出现的高个女生。
孟言比徐卿辞年长几岁,气质温婉中带着点精明。
一次早读后,看着苏洋匆匆“路过”的背影消失在食堂方向,孟言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徐卿辞,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卿辞,那个一班的小姑娘,苏洋是吧?我看她好像特别‘喜欢’走这条道儿啊?最近碰见她的次数,比我碰见我们班课代表都勤。”徐卿辞脚步未停,目光平视前方,脸上是惯常的沉静,只是握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一下。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高三压力大,可能觉得这条路人少清净吧。” 她没有否认苏洋的出现频率,却巧妙地避开了“喜欢”这个字眼。
孟言挑眉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那打量的目光又在徐卿辞平静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有些事,点到即止,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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