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语文考试，对苏洋而言，成了一场漫长而甜蜜的煎熬。
试卷上的文字仿佛都在跳舞，她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讲台。徐卿辞在考场内安静地巡视，步履轻缓，目光沉静地掠过一张张奋笔疾书的侧脸。当她偶尔走过苏洋这一排的过道时，苏洋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极其淡雅的香气，像是混合了干净的皂角与一丝若有似无的冷冽花香（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徐卿辞惯用的白茶香）。那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鼻尖，让苏洋握笔的手指都微微发紧，心跳漏跳一拍。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答题，但每当余光瞥见那抹浅杏色在视野边缘移动，或者听到那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她的注意力就会像被磁石吸引一样瞬间偏移。一篇现代文阅读，她反复读了三遍才勉强抓住主旨。作文更是写得磕磕绊绊，平时引以为傲的思辨性在徐卿辞无形的气场干扰下变得滞涩无比。
考试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如同救赎。苏洋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出了考场，连陆子清在后面喊她都没听见。她直奔年级公告栏，那里通常会贴出后续几场考试的监考安排表。
公告栏前挤满了人。苏洋凭借着灵活的身手挤到最前面，目光急切地在密密麻麻的表格中搜寻“徐卿辞”的名字。从第二场数学，到下午的理综，再到明天的英语……她一行行、一列列地仔细查找，眼睛瞪得发酸。然而，“徐卿辞”三个字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再无踪迹。
“同学，麻烦让让。”后面有人催促。
苏洋失魂落魄地被挤了出来，站在喧闹的人群边缘，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空落落的，还带着点冰凉的失落。她不死心，又跑到教师办公楼下的布告栏，甚至拉住一个相熟的、在教务处帮忙的学生干部打听。
“徐卿辞老师？她好像是现在高二的语文老师吧？”学生干部想了想，“监考表？我帮你看看……嗯，后面几场……第一考场？没有啊。她好像就监考了第一场语文，后面安排的是其他老师了。高二老师本来监考高三的就少，可能就安排了一场吧。”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苏洋只觉得一天的阳光都黯淡了下来。整整一天，接下来的数学和理综考试，她都显得心不在焉。试卷上的题目似乎都失去了挑战的乐趣，变得索然无味。连陆子清都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苏苏，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考砸了？不能啊！”午休时，陆子清担忧地看着她餐盘里几乎没动的饭菜。
苏洋摇摇头，用筷子戳着米饭，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就是……有点累。”她没法解释心头那阵莫名的、因一个只见过两面（甚至只算真正看清一面）的老师而产生的巨大失落感。这种感觉陌生而汹涌，让她自己都感到无措。
最后一场是英语考试。下午三点，烈日依旧灼人。
经历了前几场考试的沉闷和失落，苏洋几乎是踩着点，慢悠悠地晃进了第一考场。午后的困倦和对这场考试的把握（毕竟是她刚刚征服的领域），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懒散。她耷拉着眼皮，习惯性地走向自己靠窗的座位。
推开教室门，目光随意地扫向讲台——
时间，再一次为她按下了暂停键。
浅杏色的真丝衬衫，烟灰色的西装裤。
徐卿辞老师正站在讲台上，低头整理着即将分发的英语试卷。阳光斜斜地打在她身上，勾勒出沉静而专注的侧影。她似乎比早上更添了一份沉静的力量。
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瞬间贯穿苏洋的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困倦和失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她几乎是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动作前所未有的“乖巧”。目光却像被磁石牢牢吸住，再也无法从讲台上移开分毫。
她来了！她又回来了！
这一次，绝不能再错过！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苏洋心中轰然燃烧起来，瞬间燎原。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形，带着孤注一掷的冲动和青春特有的莽撞。
考试开始。试卷分发下来。苏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翻涌的心绪暂时压下。英语是她的“新宠”，题目做得还算顺手。但她的心思，早已不在ABCD的选择上了。
她一边快速而准确地答着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紧紧锁定着在考场内巡视的徐卿辞。徐老师巡视的路线很有规律，大多集中在中间和另一侧的过道。而她所在的靠窗第一排，仿佛成了巡视的“盲区”。徐卿辞几次从她前方不远处的讲台边走过，目光扫视全场，却很少真正走到她这条紧贴墙壁的走道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苏洋已经做完了所有题目，包括作文就差涂完答题卡就万事大吉了。她放下笔，手心因为紧张和莫名的兴奋而微微出汗。不能再等了！
她装作不经意翻试卷故意把涂卡笔蹭到地上，声音不大，但刚好能引起徐卿辞的注意，苏洋佯装无恙抬头向讲台望去，对上徐卿辞那双目无旁人的眼睛，她们四目相对，只此一秒足够让苏洋沉沦一生。
苏洋把自己从海洋的眼睛眼睛中拉回，低头拿出答题卡，弯腰，伸手想要去够到那支被自己“不小心”碰掉在地上的笔，奈何距离太远，试了几次都无果，不禁在心里默默吐槽起自己“怎么掉那么远，真是给自己找麻烦”。
她还是不甘心，准备再试一次，但刚伸出的手就悬浮在半空。映入眼帘的是，是她！徐卿辞弯腰蹲下，捡起了那根涂卡笔，拿在手上，起身，放在苏洋桌角，又像无事发生一样走开继续巡逻。
苏洋的手还在半空，她总是能强迫拉回自己的意识，看到桌角的涂卡笔，又抬眸看向只剩背影的徐卿辞。
她再也按捺不住了，迅速拿起涂卡笔对着试卷开始涂在答题卡上。
接下来她要进行自己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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