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走到十二月末。
十二月初,何大姐就出院回家了,之后任山看望过几次,但已不同何群练拳。何群说他拳法已入气劲“含而不收”的正途,余下就是打磨架势、靠实战积累经验。期间,他也与何群夫妇的一儿一女打了照面,女儿何安静寄宿于附近的高中,儿子何安平在老家一所大学读书,即将毕业。何安静腼腆,与任山说不上几句话;何安平相貌身形与何群相似,从小跟着练武,见识过任山拳法后,在感恩之外更添钦佩。
任山也挺喜欢憨厚的何安平,知晓他临近毕业、预备考研考公时,也透露自己公司接下来有春招计划,可以留意一下。
中旬时,任山趁工作稍空闲时,请了年休,凑个短假去了三清山。
按概率学,上古练气士有大威能,即便绝天地通,赤精子能脱形得存,定也有其他高人传下法门。绝天地通后天地灵气渐消,练气士凋落几近,但总会有人如赤精子般想方设法安排后事,或以各种匪夷所思手段留下传承。比如道教中有许多修行提法与上古炼气术颇为相似,合理怀疑其间存在传承关系。当然,也很大可能只是古人圣贤得上古炼气术断章片语后,以无上智慧模拟还原,似是而非。
他前去龙虎山、此去三清山就是碰运气,看能否找到其他大能留下的隐秘遗产,或许有其他练气士也说不定,当然,纵有也是凤毛麟角。
三清山临近龙虎山,因玉京、玉虚、玉华三峰宛如道教玉清、上清、太清三位尊神列坐山巅而得名。东晋升平年间,葛洪曾与李尚书上三清山结庐炼丹,著书立说,由是闻名。
任山先后参观三清宫、洋堂寺、灵济庙、卓旗石、玉零观、老子宫观、葛仙观,看了据说为葛洪所掘的丹井和炼丹炉遗迹,甚至还听了一场道长讲经。他虽未于山中发现奇异之所,也未遇到奇异之人,但有好山好水,总算不辜负此行。
下旬某日,任山接到老幺电话,言明元旦他与姚清摆订婚宴。
第二天,阿莫约他吃了一顿饭,告诉他自己刚办好离职手续。
任山已有耳闻。刘璐瑶甚至还劝过阿莫,但阿莫去意坚决。刘璐瑶也找任山聊过这事,任山只能表示理解。阿莫长年出差在外,虽然收入还可以,但职位始终上不去,再加上和琳琳分手,见面也挺尴尬。任山还知道刘璐瑶特意找总经理询问这事,总经理也算给她面子,透露中间一些门道。简单说,是阿莫在业务中得罪过市公司某位领导,这位领导在干部考察时给阿莫定语是“为人处世不沉稳,还需再锻炼沉淀”。
两人喝酒时先刻意没谈工作。几杯下肚,阿莫素来刚毅的面容上露出几分软弱。
“我离职都还没和我妈说呢。”
“我觉得先不要说吧,表姑指定不开心。等你找好下家再讲。”
阿莫家属于单亲家庭,父母早年离异,阿莫一直跟妈妈生活。她妈妈为人要强,离婚后与人合伙开药店,并把阿莫培养成211大学生,顺利加入这家省属企业。阿莫妈妈在他与琳琳分手之事中受过轻慢,如果阿莫再离职,就更会觉得憋屈。
“哎,这么大了,还要老娘操心。”
“你六十了,表姑也会操心。她也只是唠叨,叨唠几天也就过去了。”没错,阿莫与任山有亲戚关系,确切说,阿莫的妈妈同任山的爸爸为表亲,任山就叫阿莫妈妈为表姑。两家偶尔有走动,不算陌生。
阿莫振奋起精神:“下家倒是有眉头,虽然还是在外地,但待遇翻翻,也挂个副经理职位。”
“可以呀。——哪里,那个公司?”
“苏州。老陈还记得不?就他的公司。”
“老陈吗——哦,还有印象,前几年有次招标遇到过,会做事,当时那个标就差点被他投了去。”
“他在苏州设了个分公司,让我去管,虽然是副的,但正的是他闺女,还在上大学呢。不过我还没最终定下来,就怕他闺女到时候来摘桃子。如果吃相不好看,按我脾气,怕就断了老陈这条人脉。”
“你心里有数就好。这点我给不了建议。”任山有自知之明。
阿莫沉默一会,才道:“琳琳有联系吗?我好久没看到她了。如果真去了苏州,没事就不会回来。”
任山摇头:“你们分手后我们就没聊过了。当时她家把话都说成那样了,你就别惦念了………”
阿莫苦笑道:“也不是惦念,就是觉得……舍不得吧,她对我挺好的,又温柔又漂亮。”
“行啦,她父母对她没话说,她不可能为了你和他们闹掰。”即便琳琳未成为阿莫的女朋友,任山也会对她印象深刻。她父母是市里小有名气的企业家,琳琳哥哥也慢慢接班,琳琳只需安稳当好富家女。何况她211大学毕业,为人规矩、说话得体,胆子虽不大,但脾气也就相应不差,很好相处。
“哦。对了——元旦老幺姚清订婚,你我,还有刘璐瑶刘总,凡哥、包雯雯几个都叫了。”
“老幺和我说了,但琳琳也会在吧?”
“不在。姚清和我说了,琳琳三十日那天会去日本,肯定赶不回来。”
“嗯。是嘛……那也好。”阿莫口气淡漠下来。任山听不出是释然还是惋惜。
老幺、姚清订婚宴排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偌大的大厅里分布华丽多彩又造型别致的水晶灯、鲜花、布偶,营造出浓浓的梦幻感。显然,这经过精心的设计。
订婚宴上,姚清跟着老幺一桌桌敬酒,听着重复的祝福话,脸上是难得的羞涩与柔顺。老幺则气势汹汹,半点不逃避朋友、同事摆出的阵势,白酒连吞数杯,压得对方差点慌了阵脚。
任山与老幺、姚清关系不算很亲密,但为他们平平顺顺的爱情高兴与感动,也不吝啬喝酒,直到脑子有些发晕。
左侧的阿莫同样如此。不过他俩怕殃及池鱼,早拉开座位远观“战场”。任山的醉眼里是开心的老幺与姚清,以及含笑端坐、着伴娘服的刘璐瑶。
大概碍于她的身份,找她碰杯的人不少,但劝酒的不多,几圈下来,仍然神志清醒。
“你不和你们刘总喝一杯?”
“呵,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喝过?”任山斜睨阿莫。
“喝过吗?”但阿莫没有追问,抖出一根烟示意任山。任山不接,阿莫就点烟离开大厅。
任山让那一丝真气离开下丹田,在头部游走一圈,酒劲散去,双眸顿放星芒,不知怎的引来刘璐瑶一睹。
任山不知道刘璐瑶在此瞬间感知到什么,只见刘璐瑶一怔过后,举着酒杯朝他招手。
任山挪着椅子靠近后,刘璐瑶小声道:“今晚我们是不是还没喝啊?”
“没喝吗?”
任山忙倒了小半杯红酒。两人相碰一下,一饮而尽。刘璐瑶脸上浮现一点红晕,看向任山问道:“上次这么齐,还是我们培训后的聚会上吧?几年了,七年还是八年,或是九年?”
任山不敢直视她,假装倒酒:“严格算,七年半了。”
坐两人对面缓酒劲的凡哥抬起头道:“还是小山记忆好。确实有七年半。可惜这次还是少了好几个人啊!”
凡哥虽与任山等人同时加入公司,但因是研究生毕业,比他们都大三岁,也因学历因素,比较早的就被挑中去省公司交流,后来就使力留在省公司。他职务、职级不高,但同这帮市公司同事一起时,姿态比较超然。他又是这帮同事中最早结婚生子的,有时也会带着看弟弟妹妹的心态来观望他们。
“阿莫呢?琳琳就没来啊。真是有点可惜。嗯,你们,哦,不算,你们不算。”
“凡哥说什么呢!”火力全开的老幺注意到三人,“还敢不敢来!”
凡哥怒喝一声站起:“还怕你这个老幺!!”
这时旁边的包雯雯也发现新大陆一般:“小山和瑶瑶都没怎么喝!培训那次我是可被你们俩灌得不行。”换平时,包雯雯与刘璐瑶虽有同事之谊,私底下也会刘总或者璐瑶换着叫,断不会叫小名,但此时此地却只记得当年一起培训一起喝酒的情景。
其他人也跟着帮腔。原来当时培训结束聚餐时,男女配对拼酒,任山和刘璐瑶一对。他俩知道干不过凡哥、阿莫这些人,就盯住老幺、姚清、包雯雯这些,愣是把他们喝的落花流水。
老幺和姚清这会也开始眼神不善。任山与刘璐瑶对视一眼,同时冷笑起来,满满倒了一杯红酒,上前揪住老幺和姚清:“我们满杯,你们白的要不要满?——啧啧,这杯小的养蝌蚪可以。”
凡哥又喝道:“来,老幺,满杯就满杯。今天你结婚,谁怕谁!”
老幺和姚清咬着牙倒满白酒。包雯雯忽然叫道:“不行,要喝交杯酒!”
老幺、姚清顿时哈哈直乐:“对,对,当时也这么喝的”。
任山微微皱眉,正想如何躲过,刘璐瑶面不改色,大气的说道:“喝!不过我们这么大杯,你们要喝两杯,敢不敢?手下败将!”
刘璐瑶即便不算现在身份,在这些人心中也向来有号召力。姚清二人假装恼怒,恨恨答应。
气氛烘托到这,任山也不怯场,与刘璐瑶两人挽手交杯。刘璐瑶眼睛眨了眨,小声说:“一口?”
两人贴得很近,任山甚至能感受到刘璐瑶呼出的鼻息。
“一口!”
对现在的任山而言,喝酒醉不醉全凭意愿。这晚任山就任自己醉去,摇摇晃晃去预订好的房间,草草冲澡,美美睡觉。
起床收拾后,任山下楼至早餐厅用餐,碰见包雯雯、凡哥,再一问,才知刘璐瑶昨晚没住酒店,有人开车送她回家;阿莫也直接走了,说要赶早上的动车去外地。
任山这才逐条读微信,翻朋友圈。阿莫说下午要到老陈公司谈入职事宜。刘璐瑶也留言说自己有事得赶回家。老幺和姚清分别发了订婚宴照片九宫格,都没有他与刘璐瑶喝交杯酒的图,下面当然是密密麻麻的点赞祝福。
任山松口气。
他有点怀疑刘璐瑶是不是也有点喜欢自己。他希望是。这感觉令人很兴奋和美妙。但又不敢这么设想。他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特质可以让刘璐瑶喜欢。再说,昨天不是有人开车送她回家了吗?
刘璐瑶一向有主见、勇敢、目标明确,以前还吐槽自己做事软绵绵、没有魄力。
果然是油腻男的三大错觉之一:她喜欢我。
然后,他看到包雯雯发来的一张图,赫然是他与刘璐瑶喝交杯酒时的大图,附赠“害羞”表情。
图上两人的脸明明那么近,但四颗眼珠都未朝向对方。
任山回了个“奸笑”表情。
放假回来第一天,有些时日没联系的马梓豪突然到办公室找任山。
任山给他泡茶,再一问才知是公安局开展冬季大走访,新任市公安局局长带队来了任山公司,他作为片警随行。这会两拨领导座谈,他空下来,想起任山,就来讨杯咖啡喝。
“想喝咖啡不会先微下我啊。”任山又为他泡了一大杯美式。从那件事后两人就熟络起来,说话也比较随意。
马梓豪笑嘻嘻的喝完咖啡,来了一句:“任哥,练武后果然体型壮多了。”
任山点头:“嗯,稍微壮实了一些。何大哥功夫厉害,教得也好。”见马梓豪若有所思的表情,笑道:“我猜你还有事找我?”
“没啊。”
“没事就好。是吧?”
“呵呵,任哥猜得真准,我确实有事。”
任山与马梓豪熟悉后,知道他家境良好,父亲是名医,母亲在区里当个不大不小的官,从小不愁吃穿,长一副未受欺负的脸,当警察后就更没人欺负他了——领导除外———所以性子有些热血、有些跳脱,也藏不住事。
马梓豪就讲了事。一件不大不小的请求。市公安局在开展春季大走访同时启动春季大练兵,各类体能竞技外还有散打、擒拿。马梓豪作为年轻人,又平时自诩有几分功底的,就被推荐参加散打比武。所里倒也没给下指标,毕竟警局里能人辈出。但马梓豪不愿打酱油,想着突击练一把,想来想去,就想到何群。但他与何群私下没有来往,就只好求助任山。
任山斟酌道:“何大姐那事是你出的警,后来还找到肇事逃逸者,帮着要赔偿款,何大哥这人重情,肯定承你的情。不过我牵个线也没问题。何大哥如今厂里、家里两头跑,时间就要你们自己定。有什么的你们也帮一下。”
“好。那谢谢任哥了。回去我磨磨所长,有什么困难慰问的指标也挪一挪。哈。”马梓豪得了任山承诺,心思就活泛起来。
这会李总也插话进来。原来他看马梓豪面熟,一聊,才知道是马医生的儿子。
“我和你爸就一个初中的,那会也熟,后来各自去外地读书。前些年我家老娘脑溢血,就托人找马医生做开颅手。一见面,就认出来了。他说自己有个儿子,非要去当警察,拦也拦不住。我看啊,医生,警察都挺好的。”
李总递烟,马梓豪见任山不反对,也抽起来。
任山正看两人吞云吐雾,六识有异,转头看去,见一身穿警服的中年人慢慢走到门口,探头寻找。
“还抽烟呢,走啦。吴局长要出来了。”他双眼瞪着马梓豪。
马梓豪马上灭烟,走到中年警察与任山之间,笑着介绍道:“所长,这是李总,我爸同学。这就是我说的任哥。这是我们方大所长。”
三人客气致意后,方所长饶有兴趣的打量任山,说道:“小任,那监控我看了,你一跃就过了马路,怎么练的?”
李总不知任山救人事迹:“什么一跃过了马路?”
任山不好解释,只含糊的说:“我大学练过跳远,也练过武,弹跳比较好。”
方所长认真观察任山的身形后,眼睛一亮,点点头:“看你,就像看到猛虎蓄势,武功肯定不错。有机会指点下小马。”
马梓豪忙道:“所长,任哥已经答应帮忙了,你放心,肯定给所里争光。”
方所长不以为然的“哦”一声:“那敢情好。——哎呀,我们要走了。局长他们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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