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和确实被吃掉有一会儿了,他方便完出来就眼尖地看见一条绿色的藤贴着石壁缓慢滑动,他心中一喜,这段时间白天忙着赶路,晚上住的地方又安生得很,半个妖都没看到,眼看马上就要到繁华的萦州城,城里妖怪就更没影了,有也是厉害的大妖,现下看到低阶的小妖怎能甘心放过?
他顺着藤蔓找过去,不知不觉走远,找到花妖真身后一时被从未见过的形貌震住,他低头观察花妖硕大厚实的叶片时,不防头上艳丽的花朵缓缓张开,猛地自上而下罩住人把他整吞了下去。
花妖打了个饱嗝,虽然它移动慢,但它捕猎还可以啊,专吃这种愣头青。
李白瑜连忙拉着白书温往旁边让了几步,她愣住:“那怎么办啊,师弟不会已经被消化了吧?”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忍不住哭出来。
“那倒没这么快。”云双掐诀定住花妖,下巴扬了扬,向李白瑜示意,“你们去,用手把花撕开。”
李白瑜脸色一白:“我?徒手撕?”
“难道是我?”云双雪亮的视线冷冷投过去,要她上手她能把陆子和一起撕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颤巍巍地靠近伸出手。
“呕呕……”虽然没有血,可是一直有花汁淅淅沥沥地淌下来,还有花妖微弱却声嘶力竭的惨叫,李白瑜努力控制着表情,白书温平日温润的脸已经惨无人色,“为什么不能用剑啊?”
云双闲闲坐着观望:“可以啊,就是你师弟可能会这儿缺一块那儿缺一块的,也可能是一块一块的。”
陆决看着有些不忍心:“要不换我来?”
“你的任务更艰巨,注意周围有没有别的妖靠近。”云双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这双手做这种事太暴殄天物,她可舍不得。
“好。”陆决立刻应了,机警地留意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终于在声声此起彼伏的干呕中,陆子和被扒了出来,李白瑜抱着他一条腿把他拖到空地上,他看起来完好无损,众人都松了口气。
云双走近用法力探过去,皱眉摇了摇头:“已经伤到脑袋了,恐怕难醒过来。”
白书温闻言顾不上满手的黏腻,蹲身查看,她拍打几下陆子和的脸,看他没有丝毫反应迟迟不醒来,不由慌了神:“那怎么办,怎么办?”
陆决哑然,也不知该怎么办。
李白瑜面如土色,他弯腰把陆子和扶起来,强自镇定:“一定会有办法的,世上这么多灵丹妙药,师弟一定可以醒过来的。”
“没错。”云双打了个响指,高看他一眼,“只要人还在就有机会,前方即刻就到萦州,你们不如趁早回去休息,好明日赶路到城内打听解救之法。”
等人各回各房,云双坐着饮了一口冷茶,想来想去最后笑了出来,这才出行多久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幺蛾子,以后不会要一个一个送再一个一个救吧?前途真是无量啊。
托他们的福,她都不冷了。
次日一早,一干人租了辆马车,之前差不多两个时辰的路程花了大半日才赶到城中,众人也不歇息在客栈放下昏睡的陆子和就出去分头打探消息。
作为其中的一份子,云双自然不好偷懒,领着夏琢也出去了。
夏琢早上初闻陆子和被花干掉了,表情被雷劈了似的乱七八糟的,复杂难言,她现下左右望了望:“主人我们去哪里打探?”
云双背身站在路边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前,手指抚上一个五彩鲜艳的傩面具:“萦州富饶,城中富户定有救命的灵药,打听这个不难,难得是怎么把药拿到手。”
“哦。”夏琢左手一个糖人,右手一个糖油饼,从身后探出头,“主人买一个吧,我们手里还有些余钱。”她记得主人从前最喜欢新奇的小玩意儿了。
云双放开手继续往前走,随意找了个借口:“这里物价高,还是留着日用。”
此刻已经华灯初上,街上处处张灯结彩,点点亮光连成一片宛如人间星河。
“哇!”夏琢看着头上连绵的灯海,原地转了一圈,“刚才听人说城里马上就要过祭神节了,这些灯就是提前做的准备,足足要维持半个月呢,好漂亮啊。”
是很漂亮,云双敛目看到地上茕茕孑立的细长孤影,回忆中的从前真是美好啊,像抛了光上了釉,细细用油彩描画过一样,她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觉得好玩,今时却始终少了那么几丝兴致。
她低头慢悠悠踱了几步,复抬起眼眸,意外在右前方的墙角处瞥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影影绰绰露出半边脸,她淡淡别开眼,走了一步又突然顿住脚步,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揪心的酸楚在心间晕开。
云双重新缓缓拉回目光,眼睫微颤对上那人的眼神,莹莹灯火下他就立在那边,静谧的眼投注到她身上,有温热包容的河水在缓慢流动,一眼历经人世繁华,看尽千山万水。
云双久久僵持在原地,周围的一切事物潮水般远离,人群休止,喧嚣死去,时间被无限次拉长接近静止,她终于反应过来,提起裙摆奔向他。
凌诀见她眨眼就奔至他面前,清丽的眸子还没泛起水雾晶莹的泪珠就砸了下来,他冷淡的眉眼回暖,无需多想手就自发抬起,干燥的指腹为她擦去泪痕,可刚擦去又有新的泪接连不断无声地落下来。
他无奈地停手,轻轻叹息,他该拿她怎么办呢,这些与他格格不入的柔软情绪因为残酷的现实甚至显得软弱,可竟如火中取栗,一边痛苦着灼烧一边却甘愿化为飞灰。
有太多的话要互诉衷肠,但又都不太重要,云双扑到他怀中埋头闭上眼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恍惚间,仿佛一切的世间美好都回来了,历经上百年苍天终把她失去的所有又都还给她,原来这就是我心安处。
感受到怀中人不自觉的轻颤,凌诀微怔眉宇间这才泄露出一丝神伤,他低头下巴搁在她发顶弯腰搂紧她,轻轻阖上了双目,她又何尝不是他的安心所在。
不知拥抱了多久,云双终于放开他,刚才雪白的面容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再抬眸去看他,轻烟浮沉,缥缈而过,他深邃宁静的眼睛湖水退去,变得有些迷茫。
“我怎么在这儿?萧姑娘,你怎么也在?”陆决惊讶道,忽的意识到什么后退几步,“啊,刚才那个魔头没伤害你吧?”
云双也不失望,往后退了一步摇头:“没事。”
陆决迟疑地说:“是吗,可是你眼尾红红的。”
云双神情轻松而雀跃,摆摆手:“只是这里东西有点贵,我一时悲从中来,不打紧的。”
“原来如此。”他犹豫片刻道,“姑娘还缺多少钱,我不怎么买东西可以给你补上。”
这样不太好,不能随便要别人的钱,云双想了想,还是下次阿诀出现她再向他要吧,这就有名有份多了。
她打定主意婉拒了他,转身脚步轻快地走了。
夏琢刚从五颜六色的花灯中回过神来,转眼就见主人眼睛一亮一头扎了进去:“好精致的灯,琢琢你看是买这盏莲花灯还是那盏月亮灯,还是说都买了?”
夏琢脑袋懵懵:“主人你刚才不是还说价高,钱留着日用吗?这灯好看是好看,但纸糊的比面具还不值得。”
“乱说。”云双纤手拨弄了一下彩灯,一本正经反驳,“这哪里有什么值不值得,买的就是一段风月,就是一场欢愉。至于实用,和这些风马牛不相及,怎可相提并论?”
夏琢听得晕乎乎的,点头:“嗯。主人说得有道理。”她都无所谓了,反正主人总有道理,每次都令人退避三舍。
不管怎么样,两人都很愉快,一人拿着一盏花灯高高兴兴地往回走,眼看就要到客栈了,转角跳出个身影径直截住了她们的去路。
“哦,是你啊。”云双定睛一看,率先开口,“等等,让我猜一下,你不会要说你的银子不够五十两或者是你的银子突然都不翼而飞了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闻人谨嗤之以鼻,手边伸到袖袋里边说,“我这就立即给你。”
夏瑾和云双凑在一起悄声说:“看,等会儿他就会空着手出来,假装钱不知何时丢失在路上。”
闻人谨嘴角抽了抽,把钱袋取出抛过去:“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云双接在手里,和夏琢对视一眼,打开袋子稀奇道:“不应该啊,我算过自己的财运不怎么样的。”
闻人谨更加无语,实在是忍不了:“你管这叫财运?别说五十两,就算是五千两、五万两,在挥金如土的富贵人家都是沧海一栗。你在人间生活过吗,未免被养得太好了吧。”
云双恍然,自动略过他的讽刺,不禁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原来是这样。”
等她收好银子,一抬头他还在,立马过河拆桥疑惑道:“你还不走站着干什么?”
“你确实赢了,万语神女是不见了。”闻人谨面色深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但你这么笃定,我怀疑……”
夏琢替主人深吸了一口气。
他咬牙:“怀疑你肯定知道她的行迹,或者就是你和相关人等把她藏起来了,反正你绝对知道点内情!”神女述职也没去,他费了好大功夫才知晓她早就失踪很长时间了,连他都如此,怎么可能不知道内情的人会这样笃定!
“所以?”
闻人谨面无表情抱臂,阴暗地压低声音:“所以我要一直跟着你,直到找出实情。”
“莫名其妙。”云双干脆地忽略他,跟夏琢一起进到客栈,他爱跟就跟好了,她现在才懒得和他计较这些小问题。
岂料才刚回房间,夏琢腰间的传音铃再度急促地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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