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夏琢像个小叫吹儿从隔壁冲出来,再闯进云双房里,一把拽起她,“主人快,要被发现就死定了。”
“稍安勿躁。”云双握住她的手,右手抬起金光一闪,食指和中指间现出张字条,还没等她放到桌上,夏琢已经性急地催动法阵,劲风卷过长发飞舞,转瞬屋内就一片空荡。
字条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飘飘荡荡落在地上,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大字。
脚重新踩到实处,云双扶住身侧晶莹剔透的冰柱,头还有晕眩之感,来不及多加调整,她在同样冒着寒气的妆台前坐下,手挥过巨大的平滑镜面,镜中立刻显现出冰雕玉琢的冰泉宫全貌。
这座冰晶宫阙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五光十色的迷离光晕,只是四处看不见任何身影,一片死寂,再把画面拉远,层层叠叠的乳白云层铺散在湛蓝空中。
其中一朵云渐渐靠近,上面蚂蚁般的黑点变得清晰起来,云双眼神瞬间凝结成冰,真的是帝重的仪仗。
她站起身一甩袖,躺到冰晶床上,面朝里面,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出来:“不要让他进来。”
过了会儿还没听到小山雀的应答,她皱了皱秀眉,下一刻就听到一个冷冽的声音直直切入,音色透着种刀光剑影的残忍,满室飘雪:“云双。”
来得好快,云双闭上眼睛置若罔闻,放任自己陷入无意义的沉睡。
那人慢慢走近全无顾忌,自说自话道:“吾知道你醒了,不说话吾就过去。”
云双猛地翻身坐起来瞪着他:“谁让你进来的,离开我的地方!”
“这天上一切都是吾的。”帝重已经近至眼前,俯身逼视她,“你也不例外。”
他的气息完全笼罩了她,奇楠浓郁醇厚的木香丝丝入扣,味如药材苦不堪言。
云双颇感不适,伸手去推他,却被他一把攥住细白的手腕撞入怀中,不由分说低下头来,她慌忙别开脸,心中恼怒,手脚并用将他一把推远。
她刚才几乎喘不过气来,愈加怒火中烧,推开他的刹那手里变出一条寒冰长鞭,毫不犹豫地向他脸上抽去。
“啪”,长鞭立刻在他额边添了一道血痕,差一点就伤到眼睛,殿外有齐齐抽气的声音传来。
云双还握着鞭子,头脑冷静了下来,不过并不后悔,甚至想再给他一鞭,她昂起下巴看着他,怎样,要杀便杀就是了,她绝不会给他好颜色。
帝重手抚上额头,摸到鲜血反倒久违地笑了一声,盯着她半晌诡谲地冒出一句话:“他还活着吗?”
“什么?”云双心一瞬跳停,随即神情大变,“你还有脸提?你这个卑鄙的、瞒天过海的小人,把他还给我!”
帝重闻言挑眉哼声:“吾想也是,没谁有这个本事。”
她大概不知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郁郁寡欢陷入沉眠,偶尔醒来也是苍白脆弱,这次虽然气得眼中淬火,眼睛却是亮的,散发出不同以往的生气。
他不禁想到是不是她的旧情人回来了,但她这副样子,他又是亲眼看着那人死透,便排去这个可能,那么就是她一觉醒来终于释怀,都上百年了也该想通,再过几百年她迟早会看向自己。
不用再担心抢夺来的娇贵花朵被养得慢慢枯死,帝重心情还不错:“你有什么想要的,吾都可以为你寻来。”
云双冷冷呛道:“我只要凌诀活着。”
“那真是爱莫能助,这永无可能,死如灯灭,时间不会倒流。”他悠悠说道,顿了一下,“还有,提醒你一句,以后少提死人。”
云双的回应是把一个雕花玉瓶抄起狠狠掼碎在他脚边,背过身冷漠以对。
帝重往旁边移了一步,在外面不断来回走却不敢进来的响动中道:“吾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云双恨不得他即刻滚出去,等他彻底消失她才转过身,有些虚脱地在靠椅坐下,一脸心有余悸咬唇,他怎么会突然那么想?好在是遮掩过去了。
也当然会遮掩过去,帝重比谁都清楚阿诀是怎么死的,可帝重怎么会知道,云双喃喃道:“他不在这世上了,怎么会有我,我又怎么会还活着?”
凌诀那时并没有完全湮灭,她怀抱着一丝残魂才坚持下来,战战兢兢守着,到今日总算云开月明。
夏琢焦急地从外面跑进来:“主人你没事吧,那些走狗拦着我,不让我打扰你们!”
云双摇头,回过神马上觉出不对,帝重最近这么忙怎么有时间关注她有没有醒来?
她风驰电掣走到宫外,在云上扫了一圈看不出什么异常,便举臂接天,不消片刻这一方天灰暗阴沉下来,云化作雨,渐渐消散后失去了承托能力,一个黑点措不及防下坠,又挥着手慌忙上浮。
云双唇角一勾,手中鞭子重现化作长龙,飞舞出去将那黑点牢牢卷住又乖乖飞还回来。
广越惊慌失措尖叫着,本体都吓了出来,头上冒出两个尖尖的耳朵。
“你这坏猫!在这里意图不轨做什么,是不是也当了帝重的走狗?”夏琢叉腰训斥。
广越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嘴上伶牙俐齿不饶人:“又是猫又是狗的,你怎么说话的,脑子不灵清啊?”
“你你你!”夏琢气得祭出尖利的喙啄他。
广越痛得嗷嗷叫,还不忘言语反击:“原来是只小鸟精,你最好警惕点,小心我爪子扑你。”
云双猛地一拉鞭子,使他双膝直直跪地:“少废话,老实交代,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一见她掌心燃起的光团,广越立马老实了,低着头乖乖都一五一十交代了,他确实是帝重那边派来监视她的,感应到冰泉宫内有法力波动才报给那边的。
云双冷哼:“那恐怕不能留你了。”
她把他拖回宫里,向夏琢侧头示意。
广越看着重新亮起的光团,不断摇头惊恐地闭上眼睛:“你们竟然想要杀我灭口?算什么神仙!”
然而预想的痛苦迟迟未落下,他睁开一只眼看清周围的时候两只眼顿时瞪大,竟是全然陌生的环境!
他的棕色眼睛兴奋地眨了眨,神女果真有猫腻,他要去禀告帝座!
一时不防云双手指在他身上唰唰点了几个穴位,他愣住视野忽然拉长拉远,而且越来越远,那个阴险的神女在他跟前笑意盈盈蹲下来,手指屈起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别做梦了哦。”
广越久久僵住,眼见两人要走急忙跟上去一通喊。
“喵喵喵?”这里是什么地方?
“喵喵喵喵。”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
“喵喵喵喵喵!”坏女人把法力还给我,不然要你们好看!
可惜任他把嗓子喊破也没人理会他喷怒的吼叫,他只能愤愤不平跺脚,远远坠在后面。
云双翩翩进门,直奔楼上想去看看师门几人在不在,有没有出现什么新状况。
她才踏上木梯,旁边便传来一道讶异的女声:“双双姑娘?”
云双看去,白书温正坐在大堂墙边的位置看书,桌上还摆着一局残棋。
她对人一笑,话还没问出口,就见白书温快步走近,紧张地望着她:“双双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云双听得一头雾水:“我能有什么事,不是留了纸条知会你们吗?”
“正是字的问题。”白书温一拍手,从袖中拿出她之前留下的字条给她看,上面赫然写着“有事暂离死期不明”。
本来她想说的“有事暂离归期不明”在情急时受到夏琢碎碎念的干扰变成了这样,然后还随意飘落在地上,确实怎么看怎么都有问题。
云双些许汗颜:“误会误会。”
“那就好。”白书温松了口气,“我们轮流出去找了两天遍寻无获,也不敢声张,只能等你回来。大师兄从昨日回来就鲜少出房门,出来也心情低落不太说话,记性都变差了。”
云双眉眼微动,对她点头:“劳烦你们了,我没事。”
白书温望着人上楼的背影耸肩坐回原位,纵使身为女子其实她也不太搞得清楚双双姑娘对师兄的想法,毫无疑问是十分偏爱、看重的,身体伤到一丝一毫都不行,但好像又少了一点什么。
云双到了二楼就见一个身影迎面而来,她粗略一眼就认出正是她最想见的人,不觉喜上眉梢,加快了脚步。
他白衣缓行,间歇轻轻瞥来一眼。
眸似浮着雾气的深潭,眼底一丝情绪也无,流畅的骨相弧度勾勒出疏离,清而不冷。
像是一湾汩汩流动的碧绿春水,一隅阳光照耀的新雪,一段浮着青烟的水沉香,幽香而微微苦涩的味道。
云双倏然顿在原地,因为那眼神尽管有所掩饰,看向她时却依然是陌生的,好似在问“你是谁”,察觉到她眼中的熟稔后便敛目对她微一点头,错身而过翩然下楼了。
她心如水,静默不语,片刻恍然意识到这样的他和她最初见到的相差无几,淡漠到极致,一手天平,一手利剑,平缓理性,寡情少言。
他不记得她了。可是为什么?
写完后知后觉,希腊神话中正义女神就是一手天平一手拿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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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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