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一**有三个食堂,一食堂卖大锅饭,二食堂专做小炒,还有一个教师食堂。
教师食堂学生也能去,基本也是学生在吃,只要有学校发的教师饭卡就行,其余不限。
拗不过赵时余,主要是在教室里叫唤拉扯过于引人注目,温允还是请赵时余吃了午饭,去的一食堂,买了两份最便宜的一荤一素,加起来四块钱。
面对面坐,赵时余得了便宜转头就卖乖,得寸进尺望向隔壁桌,眼馋人家碗里的。
“我想吃抄手。”她说。
温允打两碗免费例汤分一碗推她面前:“什么是抄手?”
她抬抬下巴:“那就是。”
温允说:“哦,馄饨。”
“不是馄饨,不一样。”
“很像。”
“抄手更大,肉多。”
“好吧。”
“我想吃。”
想吃也不买,温允有原则,这顿饭都是从嘴里分出去的,再多买就超过一食堂最贵的饭钱了,那不成。
一中食堂的饭菜将就,中规中矩,远不如张姨做的,可也不难吃。
赵时余不挑食,打的饭菜汤水全吃了,一点不像是吃过零食的样。自己盘里的没了,眼见温允还有剩,她不客气伸筷子:“你不吃了吧?”
温允不吃了,很饱了。
“你别撑着了。”
“没有,我饿了。”
“这样。”
吃剩的饭盘比洗了的都干净,回了教室,所有学生都趴课桌上睡午觉了,值班老师守门口,时不时进来巡查。
赵时余假睡有一套,远看着是在睡觉,实则头朝下啃饼干,她舍得,悄声问同桌的女孩儿:“你吃不吃?”
同桌刚正不阿,反手一个上报,赵时余连人带饼干被值班老师逮出去,扔教室门口罚站。
上学第一天就挨了两次训,全校都找不出第二个这种的。放学路上,赵时余满不在意,心情爽利,反而是温允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
赵时余惦记着零食,藏了几包饼干在温允书包里,两人书都放学校了,不带回家,书包全用来装赵时余的零食了。
“咱俩一起吃,回家了我藏柜子里,要吃自己拿,悄悄的,不要告诉我家婆他们,张姨也不能,记住了。”
温允不擅长做坏事,本分的小孩儿说谎都磕巴,进门了把剩下的十六块还给吴云芬,全程都不敢多看大人一眼。
吴云芬诧异,倒不是认为钱花多了,而是惊讶她竟然能剩这么多回来。
家里能给一天二十块,必然是算好了,小朋友就算乱花又能花多少,用完能剩几块钱都很乖了。
温允自己还没开口,赵时余帮腔:“她好节省的,今天水都没买一瓶,就吃了食堂。”
赵时余专业做假账,对于自己一毛没剩回家,她脸不红心不跳扯淡,表示钱买田字格本和铅笔了,一板铅笔十块钱,田字格本五毛钱一个,再加上喝水那些,都花完了。
“你们学校不是会发田字本,没给你发?”吴云芬不解。
赵时余说:“少了,不够用,得多买些备着。”
小孩儿的谎言拙劣,但是大人不会拆穿,吴云芬看了下温允,改口:“明天起,钱不用剩回家,用不完你们自己留着。”侧身专门敲打赵时余,“少吃点甜的,烂牙,牙坏了有你受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赵时余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搂住吴云芬:“好耶,万岁!”
吴云芬无可奈何,慈爱摸摸赵时余脑袋,问她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听老师的话,能不能适应。
赵时余挤吴云芬怀里靠着,祖孙俩坐沙发上,赵时余如实交代,今天被老师罚了,可上学很有意思,比读幼儿园更好玩。
“要听老师的,不要调皮。”吴云芬教道。
赵时余应下:“我尽量。”
一家子围一块儿,张姨也在,三个大人都关心赵时余,听她讲今天在学校的经历。
温允倚着桌角,没上去。
待进了二楼房间,温允才跟赵时余讲:“不可以说谎,那样是错的。”
赵时余一口应道:“嗯行。”
可回头就忘得彻底,又当耳旁风了。
凡事物极必反,大人管着孩子反倒爱钻空子,放手不管了却更好。
使劲花钱买零食的兴头仅持续了一两周,腻味了,自然就不乱花钱了。赵时余改邪归正,多的钱真拿去买了铅笔和田字本,她仗义,买了分温允一半。
班上选班干部,除了课代表都是孙老师指定,赵时余积极参选,不幸全部落选,一个职位都没捞着。
温允没上台,对这个不感兴趣,但事与愿违,孙老师黑幕她当副班长,负责早读课点名和课间查纪律。
家里一人得道,赵时余跟着升天,温允刚上任还没学会如何管理,她就狐假虎威逞上官架子了,早读课前蹲门口数人头,班里谁胆敢迟到一秒钟,她立马刷地两下在温允的记名册上写下那人的名字,叭叭跟温允告状:“这个人迟到了,记得参他一本。”
若有谁敢不服,反对温允,那更不得了,赵时余绝对打头阵跑最前头,仿佛忠心不二的太监总管维护皇帝般,护着温允。
“不准欺负我妹!”
温允不喜欢当班干部,可她不会拒绝,尤其是面对老师,赵时余无异于帮了她一个大忙,让她没那么恼火。
听障儿童混迹在一群正常孩子中,必定招致诸多异样目光,一中小学部只有三名特殊学生,俩傻子,正儿八经智力有毛病的那种,另一个就是温允。
走学校里,她耳朵上的东西过于招眼,经常引来打量和指点。
“那是什么?”
“不知道,耳机?”
“真奇怪。”
没过多久,不单是班里的同学,几乎全年级都听说了她的缺陷。
聋子。
这个词于人群中迅速宽泛地传播,无孔不入钻进温允的耳朵,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当面高声谈论,或单纯惊奇,或带着直白嫌弃的恶意。
仿佛耳聋会传染,只要接触就能中招。
温允习惯了走路低头,以此隔绝周遭明里暗里的探究,赵时余牵她,走前头,拉紧她的手不放,上厕所都带她,必须一路去。
赵时余蛮横,有人不怀好意盯她们,她就回瞪别人,也就在学校吐口水要被扣操行分,不然她能啐人两口沫子。
“看什么看,是你妹吗你就看?!”
赵时余成了学校的一霸,别的孩子怕喊家长,她不怕,喊家公家婆到学校更好,还能多两个为她撑腰的。
温允不自在,欲挣脱她的手。
她侧头:“干嘛?”
温允抿抿唇,说:“热……”
她不松开:“不热呀,都入秋了,早凉快了。”
赵时余每到课间都往前凑,找温允,就算没座位也会硬站十分钟,等上课铃响了再回去。
赵时余极度有恒心,这样的局面直到一年级结束才被打破。
——孙老师同意她换座位了,终于将她调到温允边上。
准确来说,是她们都换座位,调成同桌,换到倒数第二排靠操场的那边了。
当然,并非是孙老师心软答应赵时余的请求,只是赵时余原同桌的家长投诉到学校,控诉她话多,义正词严细数她的一系列罪行,总而言之,她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同桌的学习和注意力,导致同桌期末考试平均分竟然只有七十多分。
赵时余喊冤,她上课压根不讲话不打扰同桌的,不认真听课温允会记她的名字,她作为副班长的左膀右臂,绝无可能带头违反组织规定。
喊冤无用,她口碑摆那儿,孙老师直接拍板定案判她牢底坐穿,送到温允那里让严加看管。
一看新同桌是温允,赵时余不喊冤了,果断认罪,唯恐孙老师反悔,三两下收拾书本坐牢去了。
和温允同桌省得再跑来跑去了,赵时余乐不可支,半边身子都歪温允那里,一下课就找人唠嗑。
“你在做什么?”
“铅笔刀在哪儿,你帮我削笔,我不会。”
“果冻要不要?”
“我去买香飘飘,给你带一份。”
“你要香芋味还是草莓的,香芋吧,我喝草莓的,你的喝不完给我尝尝。”
“我的练习本放哪儿了,快找找。”
……
温允无视她,不行就摘下助听器和人工耳蜗外机,世界登时一片清静。
赵时余对着干瞪眼,一点办法没有。
憋话是最难受的,受够“冷暴力”了,赵时余贱嗖嗖,看似坐得端正,课桌下用手指戳温允。
很轻很轻的,一下,两下……
啪。
温允打她作乱的爪子,无情拍开。
下课了,赵时余假装哀嚎:“痛……手要断了。”
温允不理她,不上当。
她瘫倒桌上,趴着头朝下,一副极力忍着的模样,似乎真的被打痛了。
温允原本不信,但见她那样,半晌拉拉她:“真有事啊?”
她蛄蛹两下:“真的。”
温允当真了,有点懵,犹豫要不要带她去校医室。她利索直起身板,将胳膊伸过去:“不去不去,你给我吹吹,吹两下就好了。”
“……”
“行吧,刚骗你的。”
二十块的饭钱蛮多,两学期下来能存上千,赵时余花钱不眨眼,等存够两千块,她败家子的本性暴露,钱还未捂热,转头就全用来买心心念念的单车了。
几天学会骑车,半个月上路,等上学就可以载温允了。
赵时余为车前加了个大框,放书包用。张姨紧赶慢赶逢了个软包座垫,绑后座上,这样温允坐着才不硌得难受。
那会儿,班里相当部分同学都骑单车上学,一中还有专门停放单车的地方,不过得交管理费,一学期十块钱。
温允不敢骑车,她平衡感有点差,重度听障使她和普通孩子不同,既有身体也有心理上的原因。
坐后座,温允死死握紧座子,赵时余一开始骑得快,后面越来越慢。
耳畔的风呼呼的,轻柔拂脸上,温允松开一只手,改成攥住赵时余的衣角。
赵时余反过来拉温允的手,让搂着自己。
“小心别摔了。”
温允虚虚搂上去:“你骑慢点就不会。”
赵时余说:“另一只手也放上来。”
温允照做,放不开,不看两边逐渐后移的街景。
一路向前,赵时余大声担保:“别怕,我保护你。”
周末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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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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