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颂叙和孟泊之进包间的时候，她家老爷子和孟涧疏聊的正起劲呢。
孟涧疏虽然不爱说话，但问他话也都回，崔老爷子又善谈，这一来一回的俩人还真聊起来了。
崔颂叙进了屋，崔老爷子淡淡扫了她一眼，坐直身子摆起了架子：“你这也就是跟我吃饭，你要是跟人家吃饭也到的这么晚，没规矩。”
她知道老爷子是要把丢了的面子找回来，只笑着也不吭声，随他乐意。
见人不回话，老爷子更来劲儿了，扬起手杖打了她一下：“跟你说话呢。”
虽然不重，但崔颂叙没防备，也就挨的结实，一下子脸都皱起来了，孟泊之也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她。
看着她家老爷子那雄赳赳的气势，崔颂叙又忍不住直乐：“行了啊，不爱跟您计较还来劲了。您要再骂，这饭可就都吃不进去了。”
崔老爷子找回了点作为长辈的脸面，哼了声，不再跟她掰扯。
老爷子端起茶杯，又开始跟孟泊之说话，全然没有了刚才那无赖样：“你们俩的事儿，你爷爷知道了吗？”
孟泊之愣了下，下意识看了崔颂叙一眼，如实跟崔老爷子回答：“还没有。”
他和崔颂叙不一样，孟泊之和孟老爷子不熟，这种事主动去跟他提挺尴尬的。加上孟老爷子一直希望孟江言能和崔颂叙在一起，他暂时也不想去触那个霉头。
崔老爷子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在他的逻辑里两个人既然在一起了，那就是同意了婚约，那既然同意了婚约，那就是要奔着结婚去，奔着结婚去的话怎么能不让家里人知道呢。
“您以为谁都跟您似的呀，那么着急。”崔颂叙不觉得这是个事儿，看了眼老爷子，淡淡开口替孟泊之解围，“等我俩稳定下来再说吧。”
她觉得两个人能走到哪一步都不一定呢，那么着急昭告天下，万一哪天分了，两家人见面不尴尬啊。要不是她家老爷子成天打电话给她问烦了，她也不会跟他说。
老爷子听到这话又瞪起眼睛来：“说起这个你就有话说了。”
孟泊之听到她的话，动作微滞。崔颂叙还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低头对付着盘子里的菜，他很快把情绪掩饰过去，转头朝崔老爷子笑道：“崔爷爷，等有机会，我会跟我爷爷说的。”
崔颂叙撩了撩眼皮，看向坐在对面的老爷子。
“还是泊之懂事。”果然，老爷子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别怪我多管闲事，我是怕她反悔。”
“爷爷，您说我坏话起码背着点儿我吧，这么正大光明的过分了啊。”崔颂叙抬起头，有些无奈。
“我不跟你说，我跟我孙女婿说话。”
一顿饭的时间，孟泊之把老爷子哄得很是开心，崔颂叙可以确定她家老爷子对这位未来的孙女婿非常满意，就差直接替她求婚了。
孟涧疏虽然不善交际，不过就那么看着他们三个聊天也得了不少乐子。
把老爷子送上车，又给孟涧疏叫好车之后，两个人终于有了独处空间。
热闹过后，现在的安静倒是让人有些不适应。
“我家老爷子的话你听过就算了，不用往心里去。”崔颂叙坐在车上，眼睛半眯着，懒声道。
“我觉得崔爷爷说的很有道理。”孟泊之低声说，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向来浅淡的眸子像是蒙了层雾，“你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们的事吗？”
所以才那么抗拒，屡屡搪塞崔老爷子和他见面，刚才又委婉拒绝了让孟家知道这件事，可哪怕再委婉，他也明白她是不愿意。
刚才想起的猜测再次席卷重来，充斥了整颗心。
崔颂叙睁开眼，对他的异样浑然不觉：“也不算，只是我们俩在一起才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还没怎么相处过，以后怎么样都不知道。”
听她说完这些话，他极轻的笑了下，垂着眼看不清情绪，睫毛顺着光在脸上投射下一层阴影。
“谈恋爱是我们两个的事，但要是牵扯到他们意义就不一样了。”崔颂叙没觉得这是个需要隐瞒的事，本来就是事实，没多想就把心里的想法直接说出来了。
北城已经到了冬天，晚上的温度早已经降到了零下，车里的暖气刚打开，还没有完全暖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冷。
窗外的风呼啸着，似乎变成想要把一切都吞噬的野兽。
“你喜欢我吗？”身边的人忽然问她，声音很低，像是在确认什么。
孟泊之本来不想问，或者说他不敢问，但她今天的态度，还有说的那些话实在让他难受，为什么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这个人就在考虑未来会分手。
那种沉闷的感觉让他觉得像要窒息，孟泊之想，如果没有这个答案，他或许真的会疯。
崔颂叙再迟钝也能听出他的不对劲了，但她不明白这人的脑回路是怎么突然跳到这件事上的。
“废话，不喜欢跟你谈什么恋爱。”她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孟泊之再次掀起眼皮，看向她的眼睛里像酝酿着什么汹涌的情绪。
车没有发动，四周一片寂静，车里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和暖气运行的声音。
“那你会离开我吗？”许久静默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扑通扑通——
崔颂叙盯着不知名的一点，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车里再次安静下来。
孟泊之目光锁在她身上，心跳开始加快。
他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答案，却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如自己所愿。
崔颂叙并没有沉默很久：“不一定。”
这个答案一出，孟泊之不自觉愣住，好像被冷水从头浇到底，连同那颗心脏都被浇冷了。
明明车里已经开始暖起来了，可他却觉得身子冻得发抖。
崔颂叙也知道什么样的话好听，但她不想骗他，更不想骗自己，说出的话很轻：“未来太远了，可能会发生很多事，都是我们没有办法预料的，即使我现在说了不会，你信吗？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我可以保证。”孟泊之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扼制住他的咽喉，让他连说话都变得艰难，他急切地向对方保证，“我可以做到一辈子都只喜欢你，不会离开你。”
他希望可以用这样的承诺得到相同的回答，无比希望。
崔颂叙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相信孟泊之此刻的真心，相信他现在是真的认为自己能做到，可她也相信人会变。
未来的他们或许都会变得完全不像自己，这些谁都不能预测。
这个词有太多不确定性，尤其是人，没必要想那么多。
所以她从来不会去想什么未来，一直觉得只要当下顺心就好。
崔颂叙也知道这些话不够好听，朝孟泊之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指腹，安慰着：“我能保证的只有当下，起码到现在为止，我没有想过要跟你分手。”
孟泊之深深看着她，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抓不住这个人，她这个人太果断，也从不会后悔。
她永远都不会真的属于他。
如果被她知道……
他闭上眼，倏地倾身向前抱住她，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牢牢把她抱在怀里，想通过这种方式确认什么。
确认这不是梦，或者确认梦还没醒。
她的外套还带着些些寒气，让他不自觉打了个颤。
崔颂叙以为他是为这些话难过，有些懊恼跟他说的这么明白，太现实的话总是不好听的，毕竟谈恋爱嘛，谁不想和对方过一辈子呢，她不也一样吗。
想到这儿，她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道：“我也希望咱俩能好好的。”
因为距离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叹息，像羽毛扫过脖颈。
孟泊之身子僵了下，抱着她的手臂逐渐收紧，眸中倒映着窗外犹如浓墨般的夜色，哑声问她：“如果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崔颂叙听到他话中的颤抖，以为他是害怕自己会离开，轻轻叹气。
“分情况吧，小事的话，吵也好沟通也好，聊开了就算了。如果是原则性问题……”她不想再把话题弄得这么沉重，故意开玩笑逗他，“那我就不要你了。”
“所以你自己注意着点，别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崔颂叙说伸手戳了戳他的腰侧，警告似的。
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别想那么多了，说不定等到咱们俩**十的时候，你还能拿我今儿说的话来笑话我呢。”
孟泊之垂下眼睛，紧抱着怀里的人，终于闷声回答：“嗯。”
崔颂叙见他还是怏怏不乐的，直起身子想要从他怀里挣开，结果被他抱的死死的。
“你先放开我，我要说话。”她无奈道。
孟泊之眸子颤了颤，最后还是往后退开，定定看着她。
崔颂叙手覆上他的脸，轻轻笑他：“开心点啊。早知道你内心这么脆弱，我就编些好听的话哄你了。”
她的手有些凉，但孟泊之一点都不想躲开，他盯着眼前人，眼睛轻轻眨了下，承诺似的：“这些话我肯定会记到**十的，到时候再跟你翻旧账。”
“行啊，只要你能记得，随便你。”只要他们那个时候还在一起。
崔颂叙这次没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见他开心了些就要把手抽回来，结果孟泊之却拉着她的手不放。
“你手好凉。”他把崔颂叙另一只手也拉到手里包裹住，用自己的体温去暖。
孟泊之的手掌很大，轻而易举就能把她的手包起来，掌心温暖干燥，像是冬日里的火炉。
“已经不凉了。”崔颂叙指腹扫过他的掌心，“赶紧往回走吧，大冬天的在外面才冷呢。”
虽然说车里有暖气，但这在车里呆久了总让人觉得有些不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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