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待到八点半左右就走了,孟泊之开车,崔颂叙刚开始还盯着窗外看,时不时跟他说两句话,结果不出二十分钟,酒精开始上头,眼皮控制不住地上下打架,最后直接半躺在副驾驶上睡过去了。
“阿叙,我们到了。”孟泊之把车停稳后,凑到她脸前,低声轻哄着。
崔颂叙睡得不深,蹙了蹙眉把眼睁开了,由着孟泊之把她拉下车,在看清周围时眼里闪过一瞬的迷茫——他们这是上哪儿来了?
外面稀稀拉拉地停着三辆车,他们俩显然是在停车场里,再往外看,全是茂密的树,在寒冬也是枝繁茂密的。
她脑袋空过之后,想起来了,他们在径山脚下,要爬山去看日出来着。
作为一个实在理解不了爬山乐趣的懒人,崔颂叙望着那座往上一看都看不到山顶的山,只觉得两眼发黑。
孟泊之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爬山这种小众跨年方法的。
“咱俩打个赌吧。”崔颂叙盯着那座山,面无表情地说出一句话,转头看向孟泊之,“上面加上咱们俩肯定不超过十个人。”
谁知道孟泊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轻轻挑了下眉,问她:“赌什么?”
崔颂叙一时不知道该要什么,想了半天,朝他扬了扬下巴,有些嘚瑟的样子:“你给我当一天助理。”
孟泊之点了下头,笑着望进她的眼睛里:“行啊,要是崔总输了,也到我公司指导一下工作呗。”
“成交。”她胜券在握,笃定了自己会赢,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人爬山跨年。
孟泊之从后座给她拿了件羽绒服,低声道:“山上冷,别冻着了。”
“准备的这么全面啊。”崔颂叙笑嘻嘻的,任由他给自己披上,逗他,“说吧,是不是计划很久了?”
给她拉拉链的人随意抬眼扫了她一眼,很快低下头,喉间发出一声笑,顺着她的话说:“嗯,崔总没空,我只能多多代劳了。”
崔颂叙刚准备说话,结果羽绒服拉链噌地一下被拉到最上面,直接把她的话给堵回去了。
孟泊之视线向上,唇角忍不住笑地转过身,半个身子钻进车里,崔颂叙看着他轻啧一声:“你拉这么急,也不怕夹到我嘴。”
他转过身来,手里拿了个盒子,垂眼笑着看她:“放心吧,你跟拉链之间还隔着一大块呢。”
崔颂叙没理他,看向他手里的盒子,边伸手去掀,边问:“这什么呀?”
掀开那个盒子的时候,她忍不住愣了下,里面是一双平底鞋。
孟泊之把鞋子拿出来,弯腰蹲下身子,另一只手抬起来扶她的胳膊,仰头看她,温声道:“换下来吧,要不走山路会累的。”
她忽然想,有这么贴心的男朋友,爬山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崔颂叙轻笑着歪了下头,扶着孟泊之的手任由他把高跟鞋脱了,又给自己穿上平底鞋。
换好鞋子后,他把高跟鞋放到盒子里搁到车后座上,然后拎出来个袋子。
“这又是什么?”崔颂叙现在觉得孟泊之像个哆啦A梦,什么都准备好了。
“牛奶,还有些面包。”孟泊之在她面前拉开另一个袋子,“怕你等会儿饿。”
“考虑得这么仔细啊。”她露出个称赞的笑,伸手翻了翻里面的东西,触到东西的时候发现还是温热的。
她抬起头看孟泊之,眼睛亮了下:“还是热的。”
“大冷天的喝凉的吗。”孟泊之把袋子封上,一手提着袋子,一手去拉她,“行了,走吧。”
要是再不开始往上爬,他们估计赶不上跨年了。
最开始的时候,崔颂叙还是挺有精力的,拽着孟泊之的手有说有笑的,还能蹦着往上跳。
十五分钟左右后,开始忍不住喘气了,呼出的气变成白雾,她累得说不出话来,手让孟泊之握着,随他拉着她往上挪步子。
等到半小时的时候,崔颂叙紧皱着眉,觉得眼睛都开始冒金星了,腿也跟灌了铅似的,她死死拽着孟泊之,整个人都快挂在他身上了。
“孟泊之,我爬不动了。”她哭丧着脸,朝身边的人摇摇头,累得眼睛都睁不开,“我不行了,我现在感觉腿都要抬不起来了。”
她勉强睁开眼睛往山顶看,还是看不到山顶,心理防线都崩了:“这山怎么这么高啊。”
爬了半个小时,怎么还看不到头啊?
孟泊之看着她那副快要绝望的表情,轻叹了口气,失笑道:“我背你。”
崔颂叙听到他的话愣了下,秀气的眉头皱起来,嘟囔着:“还挺高的呢,你真能背我上去啊?”
她虽然不想爬山,但孟泊之要把她背上山顶这件事,是绝对不现实的。
“可以,上来吧。”孟泊之笑了下,背过身子蹲在她面前。
“你别逞强了。”崔颂叙伸手去拉他,又抬头看了眼山,轻声跟他说,“我能爬的,就是有点累而已。”
“上来吧,再爬几分钟就能坐缆车了。”他回过头,在模糊光影下依然能看出眼底带笑,“我没那么不自量力。”
崔颂叙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起来,立刻弯下腰,双臂交叠着穿过他的脖颈,身子压到男人背上,顺带把他手里的袋子接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帮你拿吃的。”
额间的碎发随着动作擦过他的侧脸,弄得有些痒,孟泊之下意识偏了下头,背上传来她的重量,他手臂本能地穿过崔颂叙的膝弯。
崔颂叙无意识把头埋到他脖间,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孟泊之缓慢起身,轻轻往上颠了下,背着她往上走。
越往上就越冷了,崔颂叙从袋子里拿出牛奶打开,就着吸管喝了一口,温暖瞬间穿过全身,她把牛奶放到孟泊之面前:“喝点奶暖暖吧。”
孟泊之顺从地喝了口。
崔颂叙手里拿着牛奶,脑袋随着孟泊之的动作晃动着,伸出小指戳了下他的脸,问:“有缆车为什么刚开始不坐?”
他微微偏过头,嗓音温和:“因为只有半山腰才有缆车。”
孟泊之本来也没打算让她爬完全程,一开始就准备带她坐缆车的。
脚步落在石板上,发出不重不轻的响声,周围挂着小灯为旅客照路,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随着他们向上移动。
“我男朋友真好。”崔颂叙侧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话里都带着些甜味。
夜晚很静,夜风带着丝丝寒意,在寒夜灯火中,他背着她往目的地走,背上的人贴着他的脸轻轻说着话。
这样的寒夜并不难熬,有她在身边,就是这么萧条的景色,也总是暖的。
两个人坐着缆车到了山顶,孟泊之提早订了山顶酒店的房间,离跨年还有点时间,崔颂叙觉得外面冷,他们就先窝在酒店套房里等。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选择爬山跨年呢?”崔颂叙看着外面成堆成堆的人,满脸不解。
其实外面的人也不算很多,也就三四十个人,但在崔颂叙看来,这个人数已经是可以震惊的程度了。
原来真的有这么多人喜欢爬山。
“你输了。”孟泊之笑着把倒好的热水递给她。
崔颂叙扫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水杯,不在意道:“输就输了吧,换我男朋友开心,值得。”
“还有十五分钟,烟花表演要开始了,去看看吗?”孟泊之看了眼腕间的表,勾唇问她。
崔颂叙一听,从桌上捞起手机,随声说道:“等一下啊,我发几个红包。”迅速在几个群里发完红包后,她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拉着孟泊之出去了。
“你不在公司群里发个红包吗?”她见孟泊之一直没动作,随口问了句。
按理来说,作为公司领导在跨年这种时候一般都是要发个红包表示下的。
孟泊之侧头去看她,笑道:“早发过了。”
金色烟花在空中画出一道道长线,像是几串模糊的像素点,在黑暗中留下细小的圆点。后面的各色烟花冲到更高的高度,下面连绵不断,上方炸开成簇的花火。
有的人举着手机把烟花录下来,有人跟家人视频,也有人跟身边的人低笑交谈。
他们站在人群里,听着周围人声鼎沸。
崔颂叙的手机震动了下,她低头去看——是她家老爷子的视频电话。
“我爷爷的电话,要不要一起打个招呼?”这里声音喧闹,她身子微微向前,在孟泊之耳边问。
孟泊之带笑的眸子始终看着她,点了一下头。
“爷爷,新年快乐!”崔颂叙接听电话,首先跟老爷子道贺。
崔老爷子也笑着,不太熟练地把视频转了一圈,最后对准了桌上的食物,炫耀似的:“你看我们吃的什么。”
“爷爷,你有必要跟我比这些吗?”崔颂叙被她家老爷子的幼稚弄得无奈,和孟泊之对视一眼,把视频翻转对着烟花,笑着说,“你看,我们在山上跨年呢,烟花好看吧。”
对面的视频又转回去,只不过这次还多了崔老太太和崔竟元两个人。
崔老太太有些埋怨地戳了下崔老爷子的胳膊:“让你打视频是炫耀的吗,阿叙都跟你说新年快乐了,你还憋着。”
“阿叙,新年快乐,明天带泊之一块儿回来吃饭。”崔竟元显然是习惯了老两口的相处方式,只看着视频里的女儿。
“奶奶,爸,新年快乐!”崔颂叙把孟泊之也拉进镜头,视线转向他,小声道,“说吧。”
孟泊之先是愣怔了下,有些不知所措,喉结滚了滚,拘束道:“爷爷,奶奶,崔叔叔,新年快乐。”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跟长辈说过这种话。
父母从小就很少顾得上他,他和孟老爷子也没多少感情,这么多年来连句新年快乐都不曾说过。
“哎,你俩也是,新年快乐。”崔老太太笑意盈盈地说完,推了下身边的老爷子,“到你了。”
崔老爷子板板正正坐直身子,认真看着对面两个人:“你们俩也新年快乐,明天一块儿回来吃饭。第一次过元旦怎么还不一起吃个饭啊,没规矩。”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嘟囔起来。
眼看着时间要到了,为了不打扰他们两个,崔老太太很强势地逼着老爷子挂了电话。
“你们家的跨年一直这么热闹吗?”孟泊之忍不住笑,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羡慕。
崔颂叙拉住他的手,抬着头看他,很大方地说:“你是我男朋友,我家的热闹带你一份。”
她并没有特别郑重地说这句话,口气随意到好像这东西随处可见,并不值得他多么失落。
这样陌生又渴望的温暖,从没人为他带来过,他也曾无数次幻想过,可在如今,他早已不再奢望的年岁,这个人却理所当然地为他开辟出这一方归处。
他该是庆幸的,该是欢喜的,可为何此刻,他会觉得难过?
孟泊之深深望着崔颂叙,朝她点头轻笑:“好。”
“倒计时了!”人群忽然躁动起来,“100——9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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