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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新画布的起点

贺栀瑾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余祈年沉寂的心湖里激起一圈圈剧烈而混乱的涟漪。

“我爸妈说,欢迎你来我们家。”

“你的房间,有朝南的窗户。”

“阳光特别好。”

“还有……一张新的画板。”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温暖的、带着微光的星辰,试图穿透她周身厚重的、名为恐惧和绝望的浓雾,照亮那片荒芜的内里。然而,这突如其来的、过于明亮的善意,对于习惯了黑暗和冰冷的人来说,本身就像一种灼烧。

余祈年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苍白的脸颊。她看着贺栀瑾那双盛满了真挚和期待的、亮得惊人的眼睛,又低头看向床边那些被小心翼翼分装保护的碎片——那是她破碎世界的残骸,是她被撕碎的过去。而贺栀瑾口中那个“新的家”,那个“朝南的窗户”,那张“新的画板”……它们像遥远梦境里的海市蜃楼,美好得不真实,也……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能去吗?

她配得上吗?

那个叫“家”的地方,对她而言,从来只是囚笼和刑场。新的“家”,会是什么样?那些陌生人,贺栀瑾的父母……他们看她的眼神,会像看一个麻烦,一个怪物,还是一个……需要被修复的破碎玩偶?

巨大的惶恐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几乎要将刚刚被泪水冲刷出的一丝缝隙重新封死。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下意识地、更紧地攥住了身上的被子,指关节再次泛起青白。

病房里异常安静,只有窗外夕阳移动的微弱光影,和余祈年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抽气声。沈静秋和李社工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她们理解这份沉默背后的巨大恐惧和无所适从。贺栀瑾也察觉到了余祈年无声的抗拒和恐惧,她眼中的光芒黯了一瞬,但随即被更深的决心取代。她没有催促,没有再说更多,只是安静地站着,像一个固执的灯塔,用自己坚定的存在,无声地宣告着:我在这里,光就在这里。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余祈年极其缓慢地、几乎是耗尽全身力气地,抬起了眼帘。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贺栀瑾怀里的碎片包裹,那些被透明塑料袋封存的、沾染污迹的色彩碎片。它们曾经是她灰暗世界里唯一的救赎,然后被无情地毁灭。现在,它们以一种破碎的、被强行“复活”的姿态,回到了她面前。贺栀瑾说:“它们还在。色彩还在。光……还在。”

也许……也许破碎的东西,真的可以重新拼凑?

也许……也许光,真的可以照进最深的地窖?

一个微弱到近乎虚无的念头,如同冰层下艰难涌动的暗流,在她死寂的心底挣扎着。她不敢看贺栀瑾,目光只敢落在那堆碎片上,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与过去连接的浮木。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发出一个气若游丝的、沙哑到几乎撕裂的音节:

“……画……”

贺栀瑾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明白了余祈年的意思。“你想看画?”她轻声问,带着小心翼翼的确认。

余祈年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只是睫毛的颤动。

贺栀瑾立刻看向沈静秋和李社工。李社工点点头,温声道:“看看也好。那是属于你的力量。”

贺栀瑾拿出自己的手机——沈明瑜早就把在“锐影”拍摄的高清照片传给了她。她点开相册,找到了那张《花墙下的贺栀瑾》巨幅拼贴画的照片,将屏幕小心地、慢慢地递到余祈年面前。

夕阳的金辉落在手机屏幕上,让照片里的色彩更加饱和、更加震撼。

照片清晰得纤毫毕现。

巨大的玻璃幕墙如同天空的画布。

画中人贺栀瑾的笑容灿烂依旧,眼神明亮如星。

那片粉红的蔷薇花海依旧在燃烧。

但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些纵横交错的、如同金色闪电般的胶带裂痕!它们粗暴地贯穿了画面,撕裂了笑容,割裂了花海,却又被强行粘合在一起。阳光照射在胶带上,折射出刺目的、甚至有些神圣的光芒。那些裂痕不再是单纯的伤口,它们变成了画面的一部分,一种宣言,一种在毁灭中倔强昂起头颅的图腾!它们让整幅画散发出一种悲壮而震撼人心的力量,远超原作完美无瑕时的冲击力!

余祈年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猛地停滞!

她死死地盯着屏幕。

盯着那些裂痕。

盯着裂痕中贺栀瑾那双仿佛能穿透屏幕、直视她灵魂深处的钴蓝色眼睛。

这就是……贺栀瑾和那些素不相识的同学……为她拼凑起来的“世界”?

这就是……她的画……被毁灭后重生的姿态?

这就是……“谁也撕不碎”的力量?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摇摇欲坠的心防!那不是悲伤,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混合着极度震惊、难以理解的震撼、以及……一丝微弱到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心脏的战栗!

她的画……她卑微的、只敢在角落偷偷描绘的、被父亲斥为“垃圾”的画……竟然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于世?被这么多人……看见?甚至……被赋予了……新的、更强大的生命?

她猛地抬起手,不是去拿手机,而是再次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比刚才更加厉害!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洁白的被单上,迅速晕开深色的水痕。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压抑到极致的悲鸣,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这巨大的景象强行撕裂又重塑!

“呃啊……” 一声破碎的呜咽终于从指缝间溢出。

贺栀瑾立刻收回手机,她怕这景象再次刺激到余祈年。她看着眼前人崩溃般的反应,心揪成一团,却不敢再轻易触碰她。

“祈年……” 李社工适时地靠近,声音温柔而充满力量,“看着它,感受它。那不是毁灭的证明,那是重生的勋章。是你的色彩,是你的情感,穿透了黑暗,被所有人看见了。你值得被看见,你的画也值得。”

沈静秋也红着眼眶,轻声说:“余祈年同学,那不是你的耻辱,那是你的骄傲。是贺栀瑾,还有我们所有同学,想告诉你的——你很棒,你的画,打动了我们每一个人。”

余祈年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肩膀无法抑制的抽动和汹涌的泪水。她慢慢放下捂着脸的手,那双红肿的眼睛里,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充满了茫然、震撼、以及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难以置信的微弱希冀。她看向贺栀瑾,眼神脆弱得像初生的雏鸟。

“……为……为什么……” 她终于再次发出声音,沙哑得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带着泣音,“……帮我……” 为什么你要为我做这么多?为什么那些不认识的人要帮我?我……值得吗?

贺栀瑾读懂了她的疑问。她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病床上的余祈年平齐,眼神清澈而坚定,像一泓映着阳光的泉水。

“因为你是余祈年。”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因为你画出了那么好看的光。因为……” 她顿了顿,想起那个暴雨的器材室,想起画中自己那双被赋予力量的眼睛,“因为你让我看到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覆在了余祈年紧抓着被角、冰凉颤抖的手背上。那温暖的触感,让余祈年猛地一颤,却没有挣脱。

“不需要问为什么,年年。” 贺栀瑾握紧了她的手,传递着力量和温度,“就像阳光不需要理由去照耀。你只需要知道,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我们,” 她用力强调着这个词,“都在。”

“都在”……

这个词,像一颗小小的、滚烫的炭火,落进了余祈年冰封的心湖深处。虽然微弱,却固执地燃烧着,融化着坚冰。她看着贺栀瑾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温暖,感受着手背上那从未有过的、令人心悸的温度,再回想起手机屏幕上那幅在裂痕中重生的巨画……一种巨大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微弱的安全感交织着席卷了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被这铺天盖地的、无法抗拒的暖意,强行按入了沉沉的黑暗。

她头一歪,靠在枕头上,竟是就这样握着贺栀瑾的手,再次昏睡了过去。即使在睡梦中,她紧蹙的眉头似乎也微微舒展了一些,抓着贺栀瑾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救赎。

贺栀瑾没有抽出手,她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任由余祈年握着。夕阳的金辉笼罩着病床上沉睡的女孩和她身边蹲守的短发少女,构成一幅安静而充满守护意味的画面。

沈静秋和李社工都松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欣慰。李社工轻声道:“她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她潜意识里,在抓住那道光。”

贺栀瑾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温柔地落在余祈年苍白的睡颜上,低声说:“我会让她抓住的。一直抓住。”

余祈年在医院又住了两天。这两天,是暴风雨后短暂的宁静港湾。

在医生专业的调理和镇静药物的帮助下,她身体的虚弱感减轻了不少。心理医生的初步评估结果也出来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伴有明显的抑郁和焦虑症状,自我价值感极低,对人际关系存在深度恐惧和不信任。需要长期、系统、温和的心理疏导和支持性环境。妇联的李社工每天都会来,不急于问话,只是温和地陪伴,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安全的话题,或者只是静静地坐着,让余祈年习惯她的存在,一点点消解她对陌生人的恐惧。

贺栀瑾每天都来。她不再说太多煽情的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有时削个水果,有时带一本轻松的漫画书自己看,有时就只是看着窗外发呆。她带来了一些东西:沈明瑜煲的营养汤、一套柔软舒适的新睡衣、几本崭新的速写本和几支笔尖顺滑的绘图铅笔。

她把这些东西放在余祈年的床头柜上,从不刻意提起,只是说:“我妈让带的。”“觉得你可能需要。” 余祈年大部分时间沉默,眼神依旧带着迷茫和疲惫,但偶尔,她的目光会长时间地停留在那些崭新的速写本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一下。

贺正霆那边的好消息也陆续传来。法院以最快的速度签发了人身安全保护令:禁止余大勇在余祈年住所、学校及周边200米范围内活动,禁止任何形式的接触、骚扰、威胁。同时,临时监护人的申请也初步获得批准,在妇联和校方的联合推荐以及贺正霆强有力的经济担保和住所支持下,贺正霆和沈明瑜夫妇被指定为余祈年的临时监护人,期限直至她年满十八周岁或法院有新的裁决。这意味着,在法律层面,贺家已经有权为余祈年提供庇护和做出必要的决定。

当沈静秋和李社工将这个决定温和地告知余祈年时,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很久很久,才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没有抗拒,也没有欣喜,只有一种沉重的、尘埃落定的茫然。离开那个地狱,似乎已成定局,但前路通往何方,她依旧看不清。

出院的日子到了。

阳光明媚的上午,贺家的车停在了医院楼下。沈明瑜亲自来了,她穿着质地柔软、颜色温和的米色羊绒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不给人压力的微笑。贺栀瑾则显得有点紧张,不停地帮余祈年整理着其实很整齐的衣角——余祈年换上了沈明瑜带来的那套新衣服,柔软的棉质,温暖的浅咖色,衬得她苍白的脸色似乎有了一丝暖意,但整个人依旧单薄得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沈静秋和李社工一路陪着她们下来。李社工将一份整理好的资料袋交给沈明瑜,里面是余祈年的检查报告、心理评估摘要、以及后续需要定期复诊和心理疏导的安排。“贺太太,辛苦你们了。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李社工的声音充满信任。

“放心,李女士。”沈明瑜接过资料,郑重地点点头,“我们会照顾好她。”

余祈年被贺栀瑾小心地搀扶着,坐进了温暖舒适的车后座。沈明瑜坐在副驾驶。车子启动,缓缓驶离医院。余祈年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她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明亮的光线依旧让她感到些许不适和眩晕。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泄露着内心的不安。

贺栀瑾坐在她身边,想说什么,又怕打扰她。她悄悄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余祈年紧攥着衣角的手上。余祈年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挣开。贺栀瑾感受到她手心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便更紧地、无声地握住了。

车子驶入一个绿树成荫、环境清幽的高档小区。余祈年看着车窗外一栋栋漂亮的独栋别墅,修剪整齐的花园,那种格格不入的惶恐感再次袭来,她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座椅里。

车子最终在一栋米白色、带着大大落地窗的别墅前停下。贺栀瑾先跳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朝余祈年伸出手,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年年,到家了!”

“家”……这个字眼让余祈年又是一颤。她看着眼前这栋漂亮得不像话的房子,看着贺栀瑾伸出的手,看着站在门口微笑着等待的沈明瑜……巨大的陌生感和无形的压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迟疑着,动作僵硬地,把自己的手放进了贺栀瑾温暖的手心里。

贺栀瑾稳稳地扶着她下车。脚踩在干净平整的私家车道上,余祈年感觉像踩在云端,虚浮而不真实。沈明瑜走了过来,没有立刻靠近,保持着温和的距离:“祈年,欢迎你来。别紧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来,我们进去吧。”

贺家的客厅宽敞明亮,装修风格是温暖简约的现代风,米色的沙发,原木色的地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生机勃勃的后花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花香。一切都干净、整洁、舒适得让余祈年手足无措。她像个误入水晶宫殿的灰姑娘,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光洁的地板,碰倒了精美的摆设。

贺正霆也在家。他穿着家居服,正坐在沙发上看一份财经报纸。看到她们进来,他放下报纸站起身。他的身材高大,气质沉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但此刻他刻意收敛了气场,眼神温和地看向余祈年。

“贺叔叔。”贺栀瑾介绍道。

余祈年的身体瞬间绷紧,几乎是本能地低下头,不敢与贺正霆的目光接触。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上来——高大、威严的成年男性形象,是她内心深处最深的梦魇。

“余祈年同学,你好。”贺正霆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欢迎你。我是贺正霆,瑾瑾的爸爸。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他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清晰地表明了身份和支持的态度,反而让余祈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她依旧低着头,用细若蚊呐的声音挤出两个字:“……谢谢。”

“房间在楼上,瑾瑾隔壁,我带你去看看?”沈明瑜适时地转移话题,语气轻快。

贺栀瑾立刻拉着余祈年的手:“对对,年年,去看看你的房间!阳光可好了!”

余祈年被贺栀瑾半拉着,跟在沈明瑜身后,走上铺着柔软地毯的旋转楼梯。每一步都踩在陌生的、过于柔软的触感上,让她心慌。

沈明瑜推开二楼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阳光,瞬间倾泻而出。

正如贺栀瑾所说,这是一个朝南的房间。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洒满了整个空间,将米色的墙壁和浅蓝色的窗帘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房间宽敞明亮,布置得简洁而温馨:一张铺着浅蓝色云朵图案床品的舒适大床,一个同色系的衣柜,一个简约的书架。最吸引人目光的,是窗边——

一张宽大的、光洁的实木书桌临窗摆放。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个崭新的、散发着木材清香的榉木画架。画架旁,是一个打开的工具箱,里面分门别类地陈列着:从最基础的HB到8B的施德楼素描铅笔,排列整齐的马利水彩颜料管,温莎牛顿的丙烯颜料套装,各种型号的画笔(狼毫、尼龙、扇形笔),调色盘、洗笔筒、吸水海绵、切割垫、美工刀……甚至还有几本崭新的、封面精美的世界名画画册。

在书桌一角,阳光最眷顾的地方,摆放着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翠绿的绿萝垂下柔嫩的枝条,小巧的多肉胖嘟嘟地挤在一起。

整个区域,俨然是一个小型的、专业的、充满阳光的画室!

余祈年站在门口,像被施了定身咒,彻底呆住了。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画架和那一箱顶级画材上,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神迹。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痛,泪水毫无征兆地再次蓄满了眼眶。

“这……” 沈明瑜的声音带着笑意,打破了沉默,“瑾瑾说你原来的画板……不太好了。阿姨就想着,画画是你的生命线,得有个像样的地方。这些都是基本的,你看还缺什么,随时告诉我。”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柔和,“这个房间,以后就是你的。窗户朝南,画画光线最好。希望……你能喜欢。”

喜欢?

余祈年只觉得喉咙被巨大的酸涩堵得死死的。喜欢?她怎么敢奢望喜欢?这房间,这画具,这阳光……这一切美好得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让她惶恐不安,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闯入者,一个需要被施舍的可怜虫。她配拥有这些吗?她甚至不敢呼吸得太重,怕惊扰了这片不属于她的宁静。

贺栀瑾看着余祈年眼中汹涌的泪水和身体无法抑制的轻颤,知道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推了推余祈年的后背,带着她走进房间,走到那片明亮的阳光里。

余祈年像提线木偶般被推到书桌前。阳光暖融融地包裹着她,却驱不散她骨子里的寒意。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崭新的、闪着光的画具,最终落在了画架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静静地放着一个透明的大号文件盒。文件盒里,整齐地收纳着的,正是贺栀瑾那天带到病房的、装着《花墙下的贺栀瑾》核心碎片的塑料文件袋!它们被妥善地安置在这里,像一个沉默的见证,提醒着她那场毁灭,也昭示着那场由他人之手完成的、震撼人心的“重生”。

破碎的过去,与崭新的未来,就这样被并置在这张洒满阳光的书桌上。

余祈年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没有去碰触那些崭新的画笔,而是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敬畏和无法言说的痛楚,落在了那个透明文件盒冰冷的表面上。她的指尖划过塑料表面,隔着那层薄薄的屏障,感受着下面那些属于她过去的、破碎的星辰。

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光洁的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贺栀瑾站在她身边,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地陪伴着,像一座沉默而坚固的桥。沈明瑜也悄然退到了门口,将这片小小的、充满了复杂情感的空间留给了两个女孩。

余祈年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哭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这哭声里,不再仅仅是悲伤和绝望,更混杂着对过往的祭奠,对眼前这过于美好馈赠的惶恐,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对那片崭新画布的、微弱的、近乎恐惧的渴望。

过了许久许久,她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挥之不去的迷茫,问出了一个压在心底最深处的、几乎让她窒息的问题:

“……新的画布……”

“……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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