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屿和15班的人打起来了。
常青听完姜璐这句话,半天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在梦游。
等反应过来,她人已经冲出教室了。
她看到越屿扯着一个男生的领子,正在那人耳边说些什么,旁边围着一些同学,想上前又不敢靠近。
越屿在常青靠近前松开了那人,转头便看见常青走过来了。
常青看也没看那人,张口:“你……”
还没说出两个字,却见刚刚还冷厉着的眉眼诧然,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掌就覆上自己的额头。
常青怔住。
“你发烧了?”
越屿问的急促,见常青半晌不说话,拉着常青往楼梯口走。
她发烧了吗?常青后知后觉,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探了谈额头,没觉得烫啊。
当校医院的医生老师报出39.8的体温时,常青才了然,难怪早起就觉得头晕,还以为没睡好,上午两节课也没精神,原来是发烧了啊。
“回家,吃药,休息。”
校医院老师麻利地给常青开了药,嘱托她明天没退烧就去医院,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皱眉的越屿,感叹一句:“这段时间流感挺严重的,你们年轻人都小心一点。”
越屿拉起常青道谢后离开,常青心里装着事,一路上两个人没说话,走出学校后常青顿足。
“你可以回去上课了。”
她伸手,点了点越屿手上的药。
“我送你回去。”越屿没把药给她,反而伸手抓住常青伸出来的那只手,笑笑,“照顾一下病人。”
越屿只是牵了牵常青,将她从马路中间拉走,很快抽手。常青却觉得那只手火辣辣的,她心想应该比她额头还烫。
现在发着烧应该脸挺红的吧,不然他怎么看出来她发烧的……常青琢磨着脸红什么的应该不存在,又见越屿推着一辆自行车到她眼前。
这自行车看着还有点眼熟。
她脱口:“你哪来的钥匙?”
自行车是她的,而且是上锁的。一年前自行车被偷,常青养成给自行车上锁的习惯。
话音刚落,常青又想起今天早上好像确实没锁车,因为快迟到了没来得及。
她微笑:“谢谢。”伸出的手却是一空。
越屿已经骑上车,他看了眼后座,意思很明显。
“……”常青愣了两秒,“我可以自己回去。”
越屿抬头看她,常青脸还是红,眼睛却很亮,灼灼盯着自己,看起来精神挺好,很难想象眼前这人居然发着高烧。
“你发着高烧。”
常青:“我是发烧,不是瘫了。”
越屿神色不变:“高烧。”
常青无语:“我上节课做了套数学卷子,一百六。”
一百六就是满分,常青的意思也很明显,她状态不赖。
越屿不为所动:“39.6。”
常青与越屿对视着,谁都不想让步。
一分钟不到,常青妥协了,她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坐在自行车后座。
越屿回头看了眼常青搭在后座上的手,说了句坐稳。
自行车很稳,速度也不快,常青盯着越屿后背发了一会呆,直到自行车拐弯,她才想起来什么般开口:“你刚才为什么和十五班的人打架?”
“我没有打架。”
越屿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常青听得不太真切。她不信。
“我看到——”
“我只是把他拖出了教室,拎着他走了一会,没有打架。”
越屿的声音平稳,就和自行车一样平稳。
常青嘴张着,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到前面说:“拉他的时候撞到了旁边的桌子,说话声又大,吵到你睡觉了?”
常青心里说是的,但是却回答说:“没,你为什么要拖他又拎他?”
越屿沉默了一会:“他跑到我们班来挑衅。”
这话就很含糊其辞了。
常青嘟囔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这么有集体荣誉感。”
半晌没听到前面人说话,她又补了一句,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想必挑衅的是我吧。”
前面似乎低笑一声:“你听到了?”
“没。”常青这次很诚实,“猜也猜得出来。”
准和隋明远那老东西有关。
“你没必要这样做,”常青盘算着按这个速度两分钟就能到家,一边说道,“以后骂我的越来越多,你难不成一个个教训一遍?”
她嗤笑:“没必要真的,我自己都不在乎。”
“我在乎。”越屿回答得很快,也很自然,“听见别人说你不好,我会难过。”
这天晚上常青又失眠了,吃了药昏昏沉沉睡了一个下午,晚上醒来烧还没退,挤出笑安慰了几句何蜀君两人,又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越屿说的两句话就这样在她耳边又重新响起,她有点高兴,又有点担心,有些茫然,也有些惆怅。
躺在床上闭着眼五味杂陈了几个小时后,常青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书柜下的抽屉,拿出来一个盒子。
盒子纯黑色外观,中等大小,常青把盖子拿起,里面装着一个娃娃,一张试卷,还有一块金牌。
娃娃看起来有些旧了——那是小时候越屿送给常青的第一个礼物。
印象里常青第一次接到这个娃娃时心情还不是很好,越屿当她不喜欢后来再没送过类似的玩意。
常青确实不喜欢,她最后离开时带走这个娃娃也只是因为当时想留个纪念,谁会想到几年后还能在高中遇上,常青居然还喜欢上了他。
常青一直觉得,不管是暗恋还是明恋,喜欢这种情绪是不需要另外一个人反馈的,这种如放风筝一般的心意是本该牢牢攥在手里的。
和放风筝一样,任何一种喜欢都是有底线的,风筝线总有见底的一天,一个人对另一人的喜欢也总该有结束的一天。
认识一个人越久,喜欢就会如抛物线般越来越多,然后直到有天登上顶峰,讨厌那条曲线也会渐渐浮出水面。再然而,喜欢就没有那么喜欢了,想念也没有那么想念了,任何一种喜欢的结局都会是如此。
常青无比坚信这点,现在她盯着盒子里的娃娃也依然坚信。
她从认识越屿,到和对方成为朋友,到现在两人甚至有些暧昧,从一开始到现在,常青也从来坚信自己只是还没彻底认识对方,喜欢还没到顶而已。
只是现在对对方的喜欢有点太多了——多到她有些舍不得离开对方,她习惯了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能看见的男生,习惯时不时从他那里收到数竞讲义,习惯那人每天晚上跟在她自行车旁,与她说一些有的没的。
她真的居然会很舍不得。
这个认识,让常青觉得害怕——一个可以扰乱自己心房的人,太可怕了。
常青一直在等自己喜欢攀到顶峰然后逐渐降落,她想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不用着急,没有人可以一直影响自己。
可是她有种预感,大概那一天会有点远,至少,短时间内做不到不喜欢。
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人为地催熟这种喜欢,甚至更快达到厌恶这一步……这种方法短期内伤害较大,但效果显著,且不会留下长期的副作用……
半夜三点,常青盯着盒子里的东西,沉默,再沉默。
很久很久后,她将盒子盖上,连同刚刚的想法也一起封上。
常青重新躺回床上,她望着窗外的月亮,思考还有两个小时天就亮了,如果那会烧退了,就能去学校上课了。
睡着前,常青心想,如果自己留在海中也还好,隋明远没有直接攻击自己的手段,真要闹大了常青必然铤而走险,几年前未成年不会承担责任……如果留在海中,一年以后就能考上全国最好的高校,还能和越屿一个学校,以后从陈敬那里接过妈妈的公司,未来也不见得晦暗。
说不定过两年隋明远自己就死了呢,那天看他脸色那样,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
几个小时后常青睁着眼醒来,终于退烧,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艰难地咽了口水,常青对何蜀君说:“我去学校了。”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嗓子烧了,喉咙难受得张不开口。
一个上午平安无事,姜璐关切地把带来的橙汁给了她,越屿确认常青确实退烧后才松了口气。
直到午间,顾伟突然把她叫了出去,他先是关切问了下常青的病,然而在常青开口后听到常青沙沙的嗓音又忍不住关切好几句,反复看了常青好几眼,说:“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常青跟着顾伟到了办公室,却不是顾伟的办公室,常青沉默地看着门口挂着的“会客室”牌子,没说什么话。
进去以后,果然看到了隋明远。
隋明远看上去状态不错,他坐在沙发上,仪态自然,除了脸依旧苍白外,不见病容。
他看到跟进来的常青,对顾伟点头道:“谢谢顾老师了,麻烦您出去下,我想和我女儿单独说几句话。”
顾伟离开后,他看向常青,常青仍旧站在门口,低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常青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还是笑了下:“听说你发了高烧,现在好点了吗?”
常青抬头扫了眼站在旁边的高大男人,讽刺道:“单独?”
常青的声音沙哑,听着就像穿透十块黑铁传递来的声音,隋明远愣了下,然后下了结论:“听起来还没好,烧应该是退了。”
常青眉头很深地皱起。
隋明远紧接着回答了常青上一个问题,他微笑:“这不是怕被你打死吗。”
隋明远声音很温和,听着竟然还有宠孩子的意味,常青觉得恶心。
“虽然说我可能也活不了太久,但是至少现在我还不能死。”隋明远说得自然又体贴,“要是让我女儿担上一个打死生父的罪名,那我可真是罪大恶极了。”
常青嗤笑,虽然目前的嗓子配合不了,但是她神色尽然。
她毫不客气提醒:“你难道不早就?”
“那还是不一样的,以后到了地下见到你妈就更没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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