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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烬栖玉桂

一夜辗转。

窗外那片馥郁的桂香,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屈烬梧混乱的思绪,渗入他每一个不安的梦境。骆汶冰冷的提携,江川那洞穿灵魂的目光,还有那句轻飘飘的“收徒”提议……冰冷的理智与求生的本能激烈撕扯,最终都在这片甜得发腻、却又透着永恒死寂的桂花香气中沉淀下来,化为心底更深的东西。

翌日,天光初透,玉门山的雾气依旧浓稠灰白,带着挥之不去的阴寒。屈烬梧早早起身,换上床头不知何时出现的淡雅衣裳,那面料他从未见过,过分的柔软丝滑。

他湿漉漉的头发尽力梳理整齐。他看着铜盆里倒映出的那张苍白、稚嫩却掩不住眼底幽深的脸,用力掐了掐掌心,让那细微的刺痛驱散最后一丝迷茫。

洄游阁静悄悄的,骆汶的气息如同消失了一般。屈烬梧不敢耽搁,凭着昨日被拎上来时匆匆一瞥的记忆,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下山的路。

雾气湿冷,石阶滑腻,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四周死寂,只有自己细微的脚步声在空寂的山道上回响。

屈烬梧准时站在了山脚那座名为“事任楼”的黑木建筑前。楼体方正,线条复杂,装饰华丽,如同一块巨大的、被遗忘在雾中的宫殿。

他孤零零地站着,像个突兀的点缀。骆汶并未出现。四周死寂,只有浓雾无声地翻涌,仿佛蛰伏着无数窥伺的眼睛。屈烬梧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将昨夜翻腾的情绪与惊疑深深压入眼底最深处,只留下一副初来乍到、谨慎小心的皮囊。

身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踏碎了死寂。

不是骆汶那种冰冷无声的步伐,而是带着一种刻意放重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的轻快。踩在湿滑石阶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屈烬梧肩背瞬间绷紧,又迅速放松。他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诧异和警觉,猛地回头。

雾霭中,一个人影缓缓清晰。

来人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质地柔软,袖口衣襟绣着淡青色的水波纹,比骆汶那身不染纤尘的雪白多了几分温润的烟火气。他的身形轮廓与骆汶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那挺直的鼻梁和略显削瘦的下颌线。然而,当视线触及那张脸时,屈烬梧心头猛地一跳!

那脸上带着笑容。不是伪装,不是客套,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如同春水初融般温煦的笑意。眉眼弯弯,唇角上扬,整张脸都因为这笑容而生动明亮起来,与骆汶那万年冰封的冷漠形成了刺眼的天壤之别。他气质温和,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暖融融的光晕,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咦?” 来人看到屈烬梧回头,笑容更盛了几分,声音清朗悦耳,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善意,“你就是师父从山下捡回来的小家伙吧?这么早就来了,真是勤快。”

他步履轻快地走到事任楼那扇刻着云纹的木门前,一边熟稔地伸手推开,一边侧头对屈烬梧笑道:“可算见到活人了!这玉门山上啊,冷清得跟坟场似的,除了石头就是雾,除了雾就是……”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失言,随即又笑开,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咳,一堆花花草草的啦!就是人太少了,闷得慌。”

木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同样简洁冷硬的空间。一排排乌木架子靠墙而立,上面零星摆放着一些卷轴和玉简,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纸张和冷石的气息。

来人率先走了进去,暖色的衣衫在这内里冷色调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醒目。他回头,朝还站在门口的屈烬梧招招手,笑容和煦:“进来呀,别怕。我叫骆秉,管着这‘事任楼’的杂事,也是…嗯,浮沤仙君目前唯一的徒弟。” 说到“唯一的徒弟”时,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孩童般的得意。

屈烬梧依言踏入楼内,垂着眼,做出恭敬的姿态:“骆师兄。” 声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怯生。

“嗐,别这么拘谨。” 骆秉摆摆手,走到一排架子前,目光扫过那些卷轴,动作熟稔地翻找着,“你是不知道,师尊那人,跟块万年玄冰似的,除了修炼就是发呆,话都懒得说一句。我这徒弟当得,跟守活寡似的。”

他语气轻松,带着点亲昵的抱怨,仿佛在谈论一个关系极好的、只是性格别扭的长辈。

他抽出一卷看起来格外古旧的暗黄色卷轴,卷轴两端镶嵌着乌沉的木轴。骆秉拿着卷轴走到屋子中央一张同样乌沉厚重的石桌前,将其铺开。

卷轴展开,却是一片空白,如同新剥的熟宣,干净得诡异。

屈烬梧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疑惑。

“喏,宗门卷轴。” 骆秉笑着解释,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屈烬梧藏在袖中、微微蜷缩的左手!

屈烬梧身体瞬间一僵,皮肤相触的温热感让他本能地想要抽回,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陌生触碰的排斥和警惕。但他强行压制住了,任由骆秉将他的左手拉到卷轴上方。

骆秉的动作很随意,力道却不容抗拒。他捏着屈烬梧的食指,毫不犹豫地、朝着那空白的卷轴中心摁了下去!

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如同被细针扎破的刺痛,一滴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血珠,从屈烬梧的指尖沁出,落在了那空白的卷轴上。

嗡——!

仿佛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卷轴表面瞬间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的涟漪!涟漪中心,那滴微小的血珠如同活物般迅速晕开、渗透。紧接着,无数细密、古朴、如同蝌蚪般的金色符文凭空浮现!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卷轴上游走、汇聚、重组,如同被无形之手书写,散发出微弱而玄奥的光芒。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金光渐渐敛去,卷轴上留下了一行行清晰、却完全无法辨识的古老文字,如同天书。

骆秉松开手,屈烬梧立刻将手指缩回袖中,指尖那点微弱的刺痛感很快消失,只留下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红痕。

“成了!” 骆秉满意地看着卷轴上的古文,仿佛完成了一件有趣的手工,“以后啊,宗门里派给你的任务,或者师父、师祖他们布置的功课,都会显示在这上面。完成了呢,”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卷轴边缘一点,那上面的金色古文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粒,瞬间化作点点金芒,消散无踪,卷轴再次恢复一片空白,“喏,就像这样,自己就没了。省心吧?”

他将那重新变得空白的卷轴随意一卷,丢进屈烬梧怀里:“收好,这可是你在玉门山的身份凭据,丢了麻烦。”

卷轴入手,带着乌沉木轴的微凉和纸张特有的粗糙感。

屈烬梧下意识地接住,还没来得及细看或道谢,骆秉已经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那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力道,将屈烬梧半搂着带向门口。陌生的体温和气息瞬间包裹过来,带着骆秉身上淡淡的、如同阳光晒过青草般的温暖气味,与玉门山的阴寒格格不入。屈烬梧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抗拒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如同被天敌触碰的猎物。他只能僵硬地、任由骆秉带着他往外走。

“走走走,卷轴也领了,师兄带你认认路,熟悉熟悉咱们这‘鬼地方’!” 骆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屈烬梧耳边响起,“你是不知道,我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师尊哪天开眼,捡个活物回来给我作伴!这下好了,你可一定要争气,让师尊点头收下你!以后这玉门山,咱哥俩也能热闹点!”

他揽着屈烬梧,步伐轻快地走出事任楼那沉重的石门,重新踏入玉门山终年不散的、泛着阴气的浓雾之中。

“咱这玉门山呢,主峰是师祖的‘往渡楼’,轻易去不得。旁边三座辅峰,师父的‘洄游阁’你见过了,在北边。西边是‘昙夭仙君’柯苓师姑的‘刹那峰’,她性子…嗯…比较特别,养的花也特别,没事最好别靠近。” 骆秉边走边指点,语气轻松得像在介绍自家后花园,“东边是‘陌拜仙君’刘生师叔的‘逆途峰’,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座下徒弟还有个闷葫芦。”

“除了三位峰主,山上活人真不多。算上师祖、师父、两位师叔,还有我们几个小辈,” 骆秉掰着手指数了数,“柯师姑座下一个师妹,刘师叔座下两个师哥,加上我,再加上你——哦,你现在还不算正式弟子——满打满算,能喘气的也就十根手指头数得过来!可真是冷清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回音儿!”

他揽着屈烬梧,熟门熟路地穿过一条条被浓雾笼罩的、湿滑的石径。雾气冰冷粘稠,打湿了屈烬梧额前的碎发。骆秉温暖的手臂搭在他肩上,却比骆汶拎着他后颈衣领的冰冷触感,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被无形丝线缠绕的窒息感。骆秉的声音在耳边絮絮叨叨,温暖的手臂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屈烬梧低垂着眼睑,视线落在脚下湿漉漉的石板上。骆秉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亲昵的动作,都像细密的针,扎在他高度戒备的神经上。

骆秉的热情如同虚幻的暖流,而玉门山的阴寒和血腥的过往,才是他脚下冰冷坚硬的现实。他像一株被强行移栽到异土的花,根须上还沾着故土的泥与血,却又被包裹在看似温暖的沙砾中。

他沉默地走着,任由骆秉揽着肩膀,像一个乖巧的、初来乍到的懵懂孩童。只有那低垂的眼帘下,深不见底的瞳孔深处,一片冰冷的幽潭在无声翻涌,映照着这迷雾重重的仙山,和身边这笑容温煦、却让他浑身寒毛倒竖的“师兄”。

他无声地吸了一口那浓得化不开的、冰冷甜腻的桂花香气,任由骆秉揽着他,一步步走向那雾气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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