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附近的小餐馆里，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唐舟把塑封的菜单推到程安枝和颜昕面前，笑容真诚：“女士优先，你们先点。”
颜昕有些腼腆地犹豫着。程安枝则很自然地把菜单拉到自己面前，头也没抬，语气轻松：“谢了。”顺手把菜单往右侧的颜昕那边推了推。餐厅里，唐舟把菜单推到两个女生面前，笑得真诚，
热情的老板娘适时地又递过来一张菜单。随卿接过，礼貌地道了声谢。
程安枝和颜昕立刻凑到一起，两颗脑袋几乎挨着。程安枝拿着笔在菜单上指指点点，眼神在菜品间逡巡。“我记得你喜欢吃素，点个蔬菜串吧？”她侧头问颜昕。
旁边的颜昕乖巧地点点头，身体又往程安枝那边贴近了一厘米，像寻求温暖的小动物。
颜昕凑到程安枝耳边，用气声说了句什么。
程安枝顿时笑出声，顺势把头歪在颜昕肩上，双手捂着脸，肩膀笑得微微发颤。两人的长发发梢自然地缠绕在一起。
对面的唐舟眼巴巴地看着颜昕和程安枝亲密无间的样子，再看看被冷落的自己，眼神里透出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随卿看在眼里，带着点同情，伸手拍了拍唐舟的肩膀，算是无声的安抚。
“舟哥，五花肉来点？”随卿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男生。
唐舟点点头，目光还是忍不住飘向对面低着头的颜昕，听到随卿问话，才敷衍地应道：“嗯，行。要辣的吧？我记得你喜欢吃辣。”
随卿继续翻菜单：“里脊肉和茄片呢？”
唐舟敷衍道：“嗯，可以。”
随卿把菜单往唐舟那边推了推：“哥，你看看还有啥要加的？”
唐舟接过菜单，翻看了一下：“嗯……再加个素炒时蔬？我记得你也挺喜欢的。”
老板娘笑吟吟地看着这一桌青春洋溢的客人：“都点好了吗？可以下单了？”
对面的两个女生早已点好，此刻正凑在一起看颜昕的手机屏幕。
颜昕的脸颊飞起一抹红晕。程安枝倒是看得仔细，目光在屏幕上停留片刻，然后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扫了唐舟一眼，语气客观又带着点冷淡的点评：“拍得不错。”
颜昕像被烫到一样，立刻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连耳朵尖都红透了。她双手局促地捂住耳朵，紧张地看向唐舟，嘴唇动了动，想解释什么，最终却没能发出声音。
程安枝适时地、毫不留情地泼下一盆冷水：“今天我们班班会，隔壁班的学委找雪儿借书，顺便‘展示’了一下他的新相机‘技术’。”她刻意加重了“展示”和“技术”两个词，熟悉的阴阳怪气上线，“喏，这就是成果。拍得是挺好，技术不错，镜头也挺有‘感情’的嘛。”
颜昕嗔怪地看了程安枝一眼，连忙向唐舟解释，双手不自觉地摆动着，眼神急切：“不是那样的！我拒绝他了！是他趁我不注意偷拍的！后来才告诉我！我觉得我的照片放他那里不合适，才要回来的！”她解释的重点，似乎全在唐舟身上。
几道目光瞬间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唐舟身上，仿佛要把他灼穿。
唐舟被这突如其来的“审判”弄得措手不及，打了个寒噤，脸“唰”地红了，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不用跟我解释的！你……你觉得开心就好……”这话说出来，气氛更微妙了。
颜昕急得眼圈都有点红了，手足无措地看向程安枝，眼神里全是求救信号。
随卿适时地开口，打破了僵局：“雪儿姐，照片能给我看看吗？我好奇拍成啥样了。”
程安枝会意，拿起颜昕的手机，利落地从手机壳背面抽出一张小小的拍立得照片，递给了随卿。递过去的瞬间，她的眼神却分明指向唐舟。
随卿接过照片，很自然地往唐舟那边凑了凑。两个男生低下头，一起看向那张小小的照片。
照片抓拍的是一个回眸的瞬间。穿着洁白校服的女孩，束着高马尾，怀里抱着几本书。阳光恰好从侧面洒落，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唇角微扬，笑容干净纯粹，仿佛瞬间点亮了整个画面，一笑生花。
随卿指着照片中女孩身旁模糊的树叶轮廓：“看这叶子，像是香樟树？这是在哪儿拍的？”
唐舟把照片拿近了些，仔细辨认着光线角度和背景细节，学霸的分析模式瞬间开启：“根据这个光影方向和树叶形态，结合我们教学楼周边的植被分布……嗯，应该是高二教学楼三楼，靠近东侧走廊的窗口附近。时间嘛，下午四点左右的可能性最大。”
程安枝拿回照片，递给颜昕时，给了她一个心疼又无奈的眼神。
颜昕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接过照片，飞快地塞回了手机壳里，仿佛要藏起一个秘密。
唐舟分析完，抬起头，目光正好撞上颜昕望过来的视线。他整张脸瞬间红透，像熟透的虾子，结结巴巴地，带着点急切和笨拙的真诚：“其实……我拍照技术也……也不错的！比他强！我……我也可以给你拍的！”说完，眼神带着期待，又有点不敢直视。
颜昕听闻，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飞起一抹红，害羞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垂下了眼帘，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盛弈被发小韩乾信勾着脖子，几个男生勾肩搭背，闹哄哄地挤向那条以美食闻名的小巷深处。
韩乾信正用尽毕生所学，唾沫横飞地安利巷子尽头的一家烤鱼店：“信我！哥们儿！他们家的烤鱼，绝了！外酥里嫩，香辣入味，那叫一个地道！这可是我上中学的堂弟的同桌的姐姐的男朋友的三表妹亲测推荐给我堂弟的！金字招牌！”
原非摆弄着手机，脸上写满了“我信你个鬼”的怀疑：“真的假的？韩哥，你上次拉我们去吃的那个火锅，那汤底味道跟洗洁精兑水似的，你还给人家打五星好评；上上次那家烧烤，贵得要死肉还不新鲜，你也夸得天花乱坠；还有上上上次你推荐我的那家拌面，一股子塑料味儿……”他掰着手指头细数“罪状”。
韩乾信一把勒紧原非的脖子，信誓旦旦，恨不得指天发誓：“这次不一样！哥们儿！我做过深度调研了！上周跟我姐去吃过，我姐她们一帮嘴刁的都说好！不好吃你把我头拧下来当球踢！”
原非奋力把他胳膊从自己脖子上薅下去，一脸嫌弃：“得了吧，你的头当球踢我还嫌硌脚。”
盛弈眼看着两人又要掐起来，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去了尝尝不就知道了？万一这次韩哥良心发现了呢？”
原非看向盛弈的眼神充满了对“即将被拐带堕落的纯真小白菜”的痛惜。旁边几个男生也纷纷投来“哥，你跟韩哥混久了味觉是不是坏掉了？”的同情目光。
“随卿！”
路过一家热气腾腾的饺子馆时，盛弈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随卿，以及他对面的颜昕、程安枝和唐舟。
随卿闻声抬头，隔着玻璃窗对上盛弈的视线。他脸上掠过一丝微讶，随即露出一个客气而友善的笑容，抬手朝窗外的盛弈挥了挥。
盛弈也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用力地挥手回应。
随卿身边的几个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发现了盛弈。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颜昕先微笑着开了口，语气带着点好奇：“阿峤，那个就是你同桌吧？”
随卿点点头，看着窗外盛弈阳光的笑脸，语气自然：“嗯，人挺不错的。”
几个朋友交换了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笑意。
巷子深处的烧烤店里，烟火气十足。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五花肉刚端上桌，就被几双筷子迅速瓜分。
盛弈拉开一听冰镇果汁，递给旁边被辣椒呛得直咳嗽的男生于离：“慢点吃，喝口水。”
于离接过饮料，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才缓过气。他看了看盛弈，又想起刚才巷子里的偶遇，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问出口的却是：“哥，刚才饺子馆里，是随卿啊？”
盛弈正拿起一串烤肉，闻言点点头：“嗯。”
于离犹豫了一下，斟酌着措辞，声音压低了些：“你们……认识挺久了？”
盛弈把一串烤得焦香的五花肉塞到有些发愣的于离手里，语气带着点莫名的自豪：“嗯，我同桌。”
于离接过肉串，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瞬。他看了看盛弈坦荡的神情，又看了看周围几个同样好奇看过来的朋友，像是下定了决心，压低声音，语速略快地说：“哥，不管你之前在学校里听到过什么关于随卿的传言……他人，其实真的挺不错的。”他特意强调了“真的”。
盛弈一惊，手里的空易拉罐“吧唧”一声掉在塑料桌面上，发出突兀的声响。
整个小桌瞬间安静下来。烤肉的滋滋声、隔壁桌的喧闹声仿佛都远去了。韩乾信、原非和其他几个男生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于离和盛弈身上。
幸好饮料早已喝完，易拉罐只是空落落地滚了一下，没造成“灾难”。
大家的目光都带着询问和探究，集中在于离身上，等着他的下文。
盛弈定了定神，看着于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他是我同桌，我自然知道他很好。不过……”他顿了顿，“你说传言？什么传言？他……是挺神秘的。”
于离清了清嗓子，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讲述秘辛的谨慎：“我也是听我同桌说的，他消息来源是他女朋友，他女朋友跟随卿是同班同学……”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在意他们这桌的谈话，才继续道，“就前几年，附中不是换了校长嘛？听说那会儿领导班子内部斗得厉害，整个学校管理都挺乱的。打架斗殴、早恋逃课……各种问题都冒出来了。”
盛弈点点头：“嗯，听说过那阵子挺乱的。”
于离继续道：“那会儿，学校外边，尤其放学后，几乎天天都有人约架。随卿……据说是常客。”他看到盛弈骤然蹙起的眉头，赶紧补充，“听说他特别能打，一挑五都不在话下。那阵子他经常是带着伤来上课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是常事。”
盛弈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天晚上路灯下，随卿与人动手时冷静利落又带着狠厉的身影，心头不由得一紧。
于离抹了一下嘴边的油渍，陷入回忆般的叙述：“还听说……他好像有个女朋友，长得特漂亮，气质也特高冷，追求者特别多，校里校外都有。尤其是有个染着蓝毛的小混混，整天跟在那姑娘身后，形影不离的，搞得好像那个蓝毛才是她正牌男友似的。”
他顿了顿，“那姑娘性子也烈，话不多，但句句噎死人，特别会损人。遇到找茬的，撸起袖子就能干架。随卿那会儿整天打架，一半是因为他女朋友被校外的人堵了，他赶去帮忙；另一半就是纯粹有些混混看他不顺眼或者想找他‘切磋’。”
“但也有人说，”于离的声音更低了，带着点不确定，“他好像……不止一个女朋友？反正情书收到手软，抽屉都塞满过。不过这种情况，好像初三之后就没怎么听说了。”他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盛弈的脸色。
女朋友？盛弈立刻想起了那个叫程安枝的女生，还有她身边那个一头蓝发、眼神执拗的少年。难道……是她？
盛弈的思绪再次回到那个混乱的夜晚。灯光下，那个眉目张扬的少年，脸上带着血迹，眼神却冷静得近乎淡漠，下手又准又狠。那份清冷和疏离，确实与平日同桌时的感觉判若两人。当时，似乎正是因为程安枝和那几个混混起了冲突……
韩乾信和原非彻底忘了手里的烤肉，保持着抬手欲吃的姿势，凝固在原地，嘴巴微张，满脸都是震惊。
还是原非先回过神来，带着强烈的不信，反驳道：“不可能吧？随卿人很仗义的！我之前参加竞赛集训跟他认识，我同桌被校外混混抢钱，就是他帮忙出头把钱要回来的！特别有正义感！”
韩乾信显得理智一些，但眉头也皱紧了，正色道：“以前是以前，人都会变。现在具体怎么样……有待后续观察。”他持保留态度。
盛弈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鸡柳，直接塞到韩乾信手里，打断他的疑虑，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他肯定是有苦衷的。我相信他。”
于离也用力地点点头，像是找到了同盟：“是啊是啊！而且抛开那些传言，他成绩是真的好，常年霸榜年级第一！这点没得说！还有，我每次参加社区志愿活动，几乎都能在活动现场碰到他！特别热心！”
盛弈听着，心里那股莫名的骄傲感又升腾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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