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梁还生扭头看向逐渐走远的两人。
“无事。”司照收回目光,叮嘱道,“以后若是再遇上那两人就躲远一点。”
梁还生乖巧点头,她也觉得那两人有些奇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开始折磨自己的头发。
司照拍下她抓脑袋的手,替她理好头发,好心提醒道:“是死气。”
“死气。”
梁还生琢磨着这两个字,眼前一亮:“对,是死气!那老人家看似疾病缠身,却只有浓重的药味而没有那股腐朽的死气。”
“哎呦!”梁布布摸着自己撞得酸疼的鼻子,有些埋怨地瞪了一眼前面突然停下来的钟宁。
“这前方若是个火坑你是不是也得走走看?”钟宁观察梁布布有一段时间了,往日里活蹦乱跳的烦人精这几日像是突然换了个芯子,整日里魂不守舍、一声不吭也就算了,还总是用那幽怨的眼神做贼心虚似地偷瞄大师姐,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华西是个负心汉呢。
乍乍乎乎的梁布布经常让钟宁不堪其扰,可沉默寡言的梁布布钟宁看着更是烦心。他曾以为是那次刺杀把人吓着了,后来却发现并非如此,因为提到此事时梁布布还能恶狠狠地计量着怎么报仇。
梁布布的心里肯定藏着什么事情,而能让她反应如此大的事情多半是关于大师姐的。可大师姐这几年一直呆在九华山,能有什么事情呢?
“才不会。”梁布布闷闷地说。
钟宁用扇子轻轻地敲了下梁布布的脑袋,拉着人往前走了几步,与后面的人拉开距离。他伏下身体,故意向左右观望了下,才掩着展开的折扇小心翼翼地说:“遇着什么难处了?跟哥哥说。”
梁布布欲言又止。
钟宁循循善诱。
“师妹,你要相信师兄。你想想,从小到大,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哪件没帮你做到?就连你偷吃徐师叔的宝贝药丸子那么棘手的事情我有说什么吗?还不是帮你摆平了。”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跟你说了也没用。”
“你不说怎知没用?”钟宁刷地一下收起折扇敲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你只管说,这天下间还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要是有哪个臭小子欺负你了,你跟师兄说,我去揍他,别害羞。”
梁布布杏眼微张,正要恼她这烦人的三师兄,忽而似是想到了什么,黑琉璃般的眼珠子滴溜转了几圈,一脸若有所图地看着面前的钟宁: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或许师兄真的有办法解决。
钟宁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这师妹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梁布布拉着钟宁又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路,直到与身后的几人保持了足够远的距离,才学着钟宁方才的样子小声说道:“你觉着大师姐怎么样?”
大师姐怎么样?
“很好啊。”钟宁实话实说。
“那,你做我的师姐夫怎么样?”梁布布轻声试探。
“师……姐夫??”
事实证明,即便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轻羽公子目瞪口呆起来也是相当滑稽的。
“哎哟!”
钟宁毫不客气地在梁布布的脑袋上敲了一扇子,红着面皮斥责道:“休要胡言乱语!”
梁布布捂着脑袋,瞪着眼睛压着声音反驳:“你敢说你不喜欢师姐?”
她曾经亲眼见到她家三师兄对着一棵大树向师姐表达爱慕之意。
钟宁的脸皮更红了,惯是风雅的俊脸上竖着眉毛,气急败坏:“你怎么还记得这事!那不过是年少无知之言罢了,都多少年了赶紧忘了。”
“再说了,这事你得问师姐,师姐中意谁就是谁。”钟宁转念一想,突然变得正经起来,“莫不是师姐有中意的人了?老实交待,我倒要瞧瞧是哪家小子。”
“我就知道跟你说了也没用。”此路不通,梁布布的小脸又垮了下来。
“你就为这事忧心?”
梁布布摇头。
“……”
钟宁无奈抚额,正待他思索要如何才能撬开梁布布的嘴时突然感到身后袭来一股强烈的杀气,他迅速将梁布布护在身后,转身的同时剑已出鞘。
明晃晃的剑身眨眼便刺向陆华西的心口,陆华西下意识想躲,可前几日身体亏损得厉害,动作终究是慢了几分,虽不至于被其一剑刺死,但这一剑是躲不掉了。
此时却只听叮地一声,那剑身被司照曲指一弹,生生转了方向,连带着执剑之人也往一边挪了一步,来人面露惊诧之色。
陆华西松了一口气,前些天这人还向她托孤来着,如今差点死在她前头。
抱着剑的梁还生走至陆华西身侧,警惕地望着前方一击不成便不再动作的人,随时准备拔剑应对突如其来的发难。
“九华山的大弟子什么时候成了个废物了!”
谢云台收剑入鞘,他并没有想置陆华西于死地的意思,虽说刚刚那剑看着很吓人,但依着陆华西的实力不该如此狼狈才是。谢云台看了眼司照,不认识,却不容小觑,只刚刚那一招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阴阳怪气地挖苦人。
“谢家堡的小子,人在江湖可不比家里,说话做事还是注意点好。”钟宁利落地甩了个剑花,警告道。
谢云台并未将钟宁的话放在心上,或者说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被众人护在中间的陆华西,他收起方才的讥讽质问陆华西:“红叶到底在哪?”
陆华西表情淡漠,依旧无言,就连刚相识几天的司照都感觉到了她的不悦。
谢云台与陆华西对质着。
方才的剑拔弩张逐渐吸引来一小撮人围在周边远远观望,机灵点的家仆看到这场景急忙跑去和家主通报。
虽说柳宅禁止打架斗殴,但来此治病的大多是江湖中人,血气方刚,冲动鲁莽,动刀动枪的事时有发生,不过因着大家既来柳宅疗伤,便多少有知道些柳宅的规矩,倒也没出过多大的事情。但该通报还是得通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周围聚集的目光越来越多,渐起议论之声。
“这人什么来头,敢在柳宅内动武?”
“这你都不知道,此人是谢家堡的公子,深得谢堡主喜爱,养成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你知道他的剑刚刚刺向的是谁吗?”一个青年好心解释道。
那人摇头。
“九华山的大弟子陆华西,五年前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当时一度传言她将是九华山的下一代掌门。只可惜……”青年想卖个关子,却不想话头被旁人抢了去。
“只可惜此人不知为何突然在江湖上消声匿迹,我听人说这五年来她从未踏出过九华山一步。而且继任掌门之事也不了了之。”
……
在场的都是些习武之人,耳力非凡,再加上议论之人并没有刻意避着谁,说是悄声谈论却又刚好能让人听见,这清幽之地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陆华西自然也听见了,她收起近日来的散漫,直视着谢云台的眼睛道:“三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了,不是吗?”
谁料谢云台听了这话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他梗着脖子反驳:“你胡说,她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会遭人毒手!”
“你若是觉得我骗了你,那你就继续找吧,三年找不到就五年,五年找不到就十年,我又没有拦着你。只是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
陆华西说罢便转身离去,谢云台气得脸色通红,大喊了几声“站住”,却见陆华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外围的人自觉地散开让出一条道。
“她是因你而死,是你害死了她!”
谢云台朝着陆华西的背景怒吼,她停住了脚步。
陆华西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复几次之后她终归是没有回头。
“她是因你而死,是你害死了她”,这句话如空谷回音般一次又一次地回荡在她的脑海中,让她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陆华西忽然觉得很疲累,身体仿佛被抽干了似的疲累。
她拖着步子向前,缓慢而坚定。梁布布几人跟着离去,钟宁则提防着谢云台。
陆华西的沉默让谢云台得出结论,他冷哼一声道:“看来吕不凡说的不错。”
“师姐,你流血了。”梁布布有些惊慌,她还清楚地记得几日前的场景。
司照默默地递给她一张手帕,陆华西轻轻地擦掉嘴角的血迹,对两个小家伙表示她没事。
不知为何,谢云台的心中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感,但当他意识到这种情绪产生的根源时他又觉得羞愧,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大丈夫。
“你若是信他,又何必跑来问我。”陆华西轻咳了一声,继续道,“不过,若是你轻易就信了他,那你就是个蠢货。”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站住,你这个杀人凶手!”
伴随着他的吼声而来的是再次出鞘的利剑,如果说最初的谢云台并未想伤人性命的话,那现在的谢云台则是恨不得要将陆华西削成肉泥了。
他找了红叶三年,从满怀期待,到日渐绝望,最终却不得不承认伊人已逝的事实。三年前他不相信陆华西的话,可现在他却不得不信。
他动用了全天下大大小小的消息组织,最终却发现,他放在心上的这个人好似凭空而来,又几乎在一瞬之间消失无踪。
吕不凡的话让他冲昏了头脑,当即便就要找陆华西问个清楚,他去了九华山却得知陆华西在洛城,便又一路赶来。
他忍着悲痛质问陆华西,企图从她口中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不曾想反而让他打消了心底留存的最后一点侥幸。
他痛恨,痛恨陆华西害死了红叶,痛恨红叶从未正眼看他一眼。
他痛恨,可到头来,却不知是恨别人多一点,还是恨自己多一点。
他再次将剑尖指向陆华西,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有人比陆华西更该死。
可这和陆华西该死又有什么关系!
谢云台与钟宁缠斗在一起,眼睁睁地看着陆华西越走越远。
梁布布看看逐渐走远的陆华西,又回头看看正和谢云台打得火热的师兄,在走与不走间左右为难。
“你们俩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司照说。
梁布布感激地向司照道了声谢便快步追了过去。梁还生把青芒剑给了司照后便也紧随其后。司照看着远去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她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梁还生远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处。
这厢谢云台眼见陆华西走远欲追,却被一白衣男子一剑震出三步远,待看清是谁时,被气愤与仇恨冲昏了头的谢云台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兰前辈。”钟宁收剑入鞘拱手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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