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芷若睁开眼时，芮敏曦已经不在床上。
只有枕头上凹陷的弧度，和半掀的被单证明她曾存在过。
空调吹着26度的风，但皮肤记忆里的温度却更高——
像她指尖划过脊椎时的灼热，像她唇齿间那句模糊的“等我回来”。 手机屏幕亮起，航班提醒弹出：
「CA1837 已起飞」
她走进芮敏曦卧室的卫生间，翻到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洗漱好后。她换好衣服，走到床前，拿起手机，看到手机上的一条消息：“这次出差我要一周才回来哦，等我～”
纪芷若回复了一个“嗯”字，然后回到家，她站在大门口，盯着消息露出笑容，裴破云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禁瞥见了纪芷若，“姐，你笑得……”“该不会是在和你女朋友聊天吧？”
“你胡说什么……看你的电视去吧。”说完纪芷若，跑回了房间，坐在床上，盯着她与芮敏曦的聊天对话框。
她在聊天框上打了几个字，又删了。最后才发出：“芮敏曦，你现在在干嘛？”
一刻钟过去了。
芮敏曦没有回。
“在吗？芮敏曦。”
纪芷若盯着屏幕，对话框上方始终没有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将房间染成昏沉的蓝灰色。
她屈起膝盖，将手机放在腿间。屏幕自动熄灭了，又被她按亮，反反复复，像一场徒劳的仪式。
二十分钟。
芮敏曦的聊天背景还是上周在巴黎拍的合照——她们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上，芮敏曦的唇贴着她的耳廓，笑着说"恐高的话就抱紧我"。而现在，照片里那人明媚的笑容被冰冷的"已读"标记切割得支离破碎。
纪芷若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那里还残留着昨晚芮敏曦睡过的褶皱。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色袖扣——今早更衣时在地毯上发现的，可能是芮敏曦临走时不小心掉落的。
金属表面刻着细小的字母"R"，在暮色中泛着微弱的光。
手机突然震动，她慌忙抓起来——
芮敏曦：“刚在开会”
没有表情符号，没有解释，甚至没有对她名字的称呼。纪芷若盯着这短短四个字，胸口泛起一阵钝痛。她慢慢打字："很忙吗？"，却在发送前全部删掉。
最终发出去的只有：
"没事，就是问问"
像一场精心策划的偶遇，假装不在意地擦肩而过。
窗外，一架飞机划破云层，留下长长的尾迹。纪芷若将袖扣紧紧攥在手心，金属棱角陷入掌纹，像某个无法言说的秘密。
她终于明白，有些等待，注定没有回音。
“那我就继续去忙了，拜拜”芮敏曦发送这一条消息。
为什么她们在线下可以那么亲密，那么……而在线上，却变得那么生疏……
纪芷若想。
她犹豫了一会儿，拨通了语音电话，而那头却显示无人接通。
在线上，芮敏曦像变了一个人，好像对她什么都漠不关心，怎么办……
纪芷若双手拿着手机，盯着对话框，心中有无数想说的话，都被她咽了下去。
纪芷若叹了一口气，重新拨通了语音电话，接通了。换来一句：“我们打视频吧”接着视频通话的界面弹出。
画面是芮敏曦刚洗完澡，躺在酒店的床上，头发还没干，还在滴水。
“你想我了？纪芷若？”
“嗯，你刚才为什么，发消息那么冷漠？”
“我……”芮敏曦笑了一下。
“你这样子……好可爱”
“回答我，我等不及了，芮敏曦。”芮敏曦用手指划过手机屏幕，“不告诉你，你自己猜。”
“你……”纪芷若在镜头前，愣住了。
“想看我头发滴水的样子吗？先叫声姐姐来听听？”芮敏曦把镜头往下移。
“别……你别这样。”
“不叫？”芮敏曦的指尖勾住一缕湿发，水珠顺着锁骨滑进浴袍领口，“那……我挂断了哦？”
屏幕突然暗下来，纪芷若的惊呼还没出口，视频又亮起来——镜头怼在芮敏曦锁骨那颗红痣上，那是昨晚自己咬过的地方。
“叫不叫？”带着笑意的声音像羽毛搔过耳膜。
纪芷若拿起枕头，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的声音透过布料传出来：“……姐姐。”
“听不见——”
纪芷若猛地坐直身体，手机“啪”地掉在被子上。视频里传来得逞的笑声，还有一句带着气音的：“现在学会了吗？想我的时候……该怎么撒娇。”
“好了我挂了，明天见。”
电话挂断，纪芷若感到的不是喜悦，不是期待，而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芮敏曦又发来一条消息：“其实我妈妈，隔一段时间，就会查我手机，所以你明白了吗？若若？”
“我明白了，姐姐。”
线下的亲密是偷来的时光，线上的疏离是必须佩戴的面具。而她们之间，永远隔着一道打不破的玻璃墙。
纪芷若在手机闹铃响起前就醒了。她下意识伸手摸向床的另一侧，指尖只触到微凉的床单。睁开眼，芮敏曦那侧的枕头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只有床头柜上倒扣着的相框提醒着她——恋人已经出差三十七个小时了。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早上6:15，还有一条未读消息。纪芷若立刻抓过手机，锁屏上是芮敏曦两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早起赶材料，你肯定还在睡。记得帮我给阳台的茉莉浇水。”
纪芷若站在芮敏曦家门前，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推开门，一室寂静扑面而来，连阳光都显得比往日克制，只在地板上投下浅浅的光斑。
"我来了。"她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了空气中残留的恋人气息。
阳台上的茉莉花果然有些蔫了，叶片边缘微微卷曲。纪芷若接了小半壶水，小心翼翼地浇灌。
傍晚
纪芷若第三次查看手机时，锁屏上依然只有六小时前芮敏曦发来的那条「进会议室了」。她蜷缩在芮敏曦的沙发上，把脸埋进膝盖间抱着的靠枕——那是芮敏曦最喜欢靠的，上面还留着淡淡的护发素香气。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阳光在茶几上的玻璃杯边缘折射出细碎的光点。纪芷若伸手去够杯子，手腕却不小心碰倒了药盒——芮敏曦的褪黑素软糖撒了一地，五颜六色地滚落在木地板上。
她蹲下身一颗颗捡起，突然想起上周芮敏曦失眠的夜晚。那时她也是像现在这样跪在地毯上找滚落的药丸，而芮敏曦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闷闷地说："你就是我的褪黑素。"
手机震动打断了回忆。纪芷若几乎是扑向茶几，却看到是裴破云发来的消息：「姐，妈问你回不回来吃饭」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回复道：「在敏曦家，不回去了」
刚放下手机，屏幕又亮起来。这次是芮敏曦发来的一张照片——会议桌上一沓厚厚的文件，旁边放着半杯咖啡。配文：「第五场会议，咖啡都喝出幻觉了」
纪芷若立刻打字：「别喝太多咖啡，你昨晚都没睡好」，删掉，改成：「要给你点些吃的吗？」，又删掉，最后只发了个小猫揉眼睛的表情。
芮敏曦回复得很快：「乖，再忍忍。八点前应该能结束，到时候视频？」
纪芷若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她盯着对话框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提示看了很久，但芮敏曦没再发消息来。
深夜·失约
晚上8:17，纪芷若已经洗完澡，换上了芮敏曦留在洗衣篮里的那件旧T恤。她坐在床边，把手机支在床头柜上，手指无意识地卷着T恤下摆。
屏幕显示最后一次消息往来停留在芮敏曦七点半发的「最后收个尾」。
空调嗡嗡作响，纪芷若把温度调低了一度，又调回来。她点开芮敏曦的朋友圈，划到上周她们去巴黎的那组照片。照片里芮敏曦搂着她的腰，嘴唇贴在她耳畔说着什么，而她的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
当时芮敏曦说了什么呢？纪芷若拼命回忆，却只能想起对方指尖的温度。
9:43，手机终于响起。纪芷若立刻接通视频，却看到芮敏曦头发湿漉漉的，背景是酒店浴室。
"抱歉抱歉，会议拖得太晚，我刚洗完澡。"芮敏曦用毛巾擦着头发，水珠顺着脖颈滑进睡袍领口，"你等很久了？"
纪芷若咬住下唇摇了摇头。她注意到芮敏曦眼下的青黑比早上更明显了，左肩不自然地耸着——那是她长期伏案工作落下的毛病。
"肩膀又疼了？"纪芷若凑近屏幕。
芮敏曦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们芷若真细心。"她转动镜头，露出床头柜上拆封的膏药，"刚贴了药膏，没事的。"
"你答应过我每周去做理疗的。"
"太忙了嘛。"芮敏曦漫不经心地摆摆手，突然皱眉看向屏幕外，"等等，你穿的是不是我那件——"
纪芷若下意识抓住衣领，耳尖发烫："我...我自己的洗了..."
芮敏曦突然凑近摄像头，声音压得又低又柔："想闻我的味道？"
这句话像一簇火苗，从耳尖烧到纪芷若的脊椎。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却听见芮敏曦继续说："我行李箱最底层有件穿过的睡衣，明天让同城快递送给你？"
"不、不用！"纪芷若声音都变了调，手指揪紧了床单，"我又不是..."
视频那头突然传来电话铃声。芮敏曦看了眼屏幕，表情变得严肃："是客户，我得接一下。"她犹豫片刻，"五分钟，好吗？"
没等纪芷若回应，视频就切换成了语音通话。芮敏曦的声音变得遥远："李总，关于方案第三部分..."
纪芷若静静听着电话那头芮敏曦专业而冷静的交谈声，与方才调笑时的慵懒判若两人。十分钟过去了，通话还在继续。她轻轻把手机放在枕边，躺下来望着天花板。
空调出风口的气流轻轻掀动窗帘，月光在地板上画出摇曳的水纹。纪芷若数着窗帘上的花纹，一朵，两朵...等她数到第十七朵时，语音通话不知何时已经断了。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模糊的倒影。
凌晨·争吵
0:26，纪芷若被消息提示音惊醒。她迷迷糊糊摸到手机，看到芮敏曦发来的三条信息：
“客户非要现在改方案”
“你先睡好不好？”
“明天补偿你”
屏幕的冷光刺得眼睛发酸。纪芷若盯着那几条消息看了很久，突然开始打字：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删掉。
“工作永远比我重要”
删掉。
“没关系，你忙吧”
发送。
手机立刻震动起来，芮敏曦的视频请求跳了出来。纪芷若犹豫了三秒，还是接通了。
屏幕里的芮敏曦还穿着睡袍，但头发已经干了，背景换成了酒店的书桌，笔记本电脑的蓝光映在她疲惫的脸上。
"生气了？"她轻声问。
纪芷若摇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只是有点失望。"
芮敏曦的眉头皱了起来："我道歉，但这次项目真的很重要。你知道我——"
"我知道。"纪芷若突然抬起头，眼眶发红，"我知道你工作重要，知道你忙，知道你身不由己。但为什么每次都是我理解你，而你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芮敏曦愣住了，嘴唇微微张开。这是纪芷若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我..."芮敏曦的声音罕见地有些不确定，"我以为你会明白..."
"明白什么？明白我永远排在最后一位？"纪芷若攥紧了T恤下摆，"你知道我穿着你的衣服在你家等你是什么感觉吗？像个...像个可悲的替代品。"
芮敏曦的表情凝固了。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突然变得冷静："纪芷若，你知道这不是真的。"
"那什么是真的？"纪芷若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你忽冷忽热的态度？还是永远被工作打断的对话？"
屏幕那端沉默了几秒。当芮敏曦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纪芷若从未听过的颤抖：
"我确实不擅长这个...表达感情。小时候每次表现出需要，换来的都是失望。"她苦笑了一下，"所以长大后，我学会了先推开别人。心理学上叫防御性疏离。"
纪芷若的眼泪停在脸颊上。她看见芮敏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耳的珍珠耳钉——那是她送的。
"但你是例外。"芮敏曦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我从来没为任何人改变过行程，除了你；没向任何人解释过我的行为，除了你。"
空调突然停止运转，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纪芷若看着屏幕里强撑冷静的芮敏曦，突然想起她第一次来自己家过夜时，也是用这种表情说"我睡相很差"——结果整晚都规规矩矩地缩在床沿。
"敏曦..."纪芷若轻声唤道。
"我明天早上九点有汇报，现在必须改完这个方案。"芮敏曦快速眨了眨眼，"但如果你愿意...可以就这样开着视频陪着我工作吗？就像...就像我们在家时那样。"
纪芷若看着恋人眼下的青黑和微微发抖的指尖，所有委屈都化成了心疼。她点点头，把手机靠在台灯座上："你去忙吧，我就在这里。"
芮敏曦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她调整好摄像头角度，让纪芷若能看到她工作的侧脸和窗外的一角夜空。
键盘敲击声规律地响起，偶尔夹杂着芮敏曦小声的嘀咕。纪芷若侧卧着，看着屏幕里时而皱眉时而咬唇的恋人，手指不自觉地描摹她映在屏幕上的轮廓。
不知过了多久，键盘声渐渐变缓。纪芷若眯起眼睛，看到芮敏曦撑着额头，眼睛半闭半睁，像只困倦的猫。
"去睡吧。"纪芷若轻声说。
芮敏曦猛地惊醒，摇摇头继续打字："马上好..."
"芮敏曦。"纪芷若用上了她最严肃的语气，"现在，立刻，上床睡觉。这是医嘱。"
屏幕那端的人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她合上电脑，摇摇晃晃地走向酒店大床，镜头天旋地转后定格在天花板上。
"晚安，芷若。"她的声音已经带着睡意，"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纪芷若看着视频里逐渐平稳的呼吸起伏，轻声回应："晚安，我的心理医生。"
她没有挂断视频，只是调暗了屏幕亮度，在恋人均匀的呼吸声中闭上了眼睛。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两张相隔千里的床上洒下同样的银辉。
纪芷若就像小太阳温暖着芮敏曦那不完美的人生，芮敏曦也做了一个能理解她的人。
这里有伏笔哦，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会有变化，后面你们就知道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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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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