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二十三分,芮敏曦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纪芷若的手臂横在她腰间,呼吸均匀而绵长。芮敏曦小心翼翼地移开那只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她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儿纪芷若的睡颜,然后拿起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
卫生间门锁轻轻扣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芮敏曦坐在马桶盖上,手指悬在纪芷若的手机屏幕上方——锁屏是她几个月前在植物园拍的一张两人合照,纪芷若笑得见牙不见眼,而她只是微微勾起嘴角。
她知道纪芷若的密码——是她的生日。这个发现曾让她心头一热,现在却让胃部绞紧。
屏幕亮起,芮敏曦深吸一口气,点开了微信。
聊天列表最上方是一个备注为"小曦"的联系人。芮敏曦点进去的瞬间,呼吸停滞了——
「今天开会时一直在想你」
「衬衫纽扣解到第三颗的样子特别好看」
「想吻你锁骨上的痣」
最新一条是昨晚十一点十七分发的:「等你睡着了我再偷偷想你」
芮敏曦的手指开始发抖。她往上滑动,更多的对话映入眼帘,而时间显示就在昨天下午,纪芷若声称在开重要会议的时候。
卫生间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芮敏曦机械地退出聊天界面,却发现下面还有个"市场部-曦光项目"的工作群。她点进去,最新消息是组长@纪芷若:「明天必须把方案带给陈总过目,他点名要见你」
日期显示是明天——不,已经是今天了。
芮敏曦关上手机,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几个月,仅仅几个月,那些甜蜜就变成了笑话。她想起纪芷若昨天突然说要来见她时闪烁的眼神,想起她背包里精心保温的生煎包,想起她说"想见你就来了"时亮得惊人的眼睛。
全都是演技。
她按下冲水键,在水流声中重新锁上手机。当她把手机放回床头时,纪芷若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伸手摸向她的位置。
"敏曦...?"纪芷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
芮敏曦站在原地没动:"我去喝口水。"
"嗯..."纪芷若又沉沉睡去。
芮敏曦走到窗前,凌晨的城市灯火阑珊。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纪芷若时的场景——高中社团招新,那个穿着oversize卫衣的女孩硬是把宣传单塞进她手里:"学姐长得这么好看,不来戏剧社太可惜了!"
现在想来,纪芷若的演技确实从那时就开始磨练了。
"怎么不开灯?"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芮敏曦浑身一僵。她没回头,感觉到纪芷若温暖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那双熟悉的手臂环住她的腰。
"做噩梦了吗?"纪芷若的下巴搁在她肩上,呼吸拂过耳际。
芮敏曦闭上眼:"嗯。"
"梦见什么了?"
"梦见..."芮敏曦声音干涩,"你出轨了。"
纪芷若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怎么可能?"她把芮敏曦转过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注视着她的眼睛,"我眼里只装得下你一个。"
芮敏曦看着她真诚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阵反胃。她挣脱开纪芷若的怀抱:"我去趟洗手间。"
锁上门,芮敏曦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女人眼睛发红,嘴角下垂,像个可笑的怨妇。她才不要变成这样。
当她出来时,纪芷若已经打开了床头灯,正盘腿坐在床上看手机。看到芮敏曦出来,她立刻放下手机张开双臂:"过来。"
芮敏曦没动:"你明天要见陈总?"
纪芷若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知——"她的目光扫过床头手机,恍然大悟,"你看我手机了?"
"不小心看到了通知。"芮敏曦平静地撒谎,"什么方案这么重要?"
"就...曦光项目的季度汇报。"纪芷若挠挠头,"本来想明天早上告诉你的,我得提前回去一趟。"
芮敏曦点点头:"几点的飞机?"
"早上七点二十。"纪芷若露出歉意的表情,"对不起啊,特意飞过来却只能待这么短时间..."
"没关系。"芮敏曦掀开被子躺下,"睡吧,你还要早起。"
纪芷若关灯躺下,习惯性地想搂她,却被轻轻推开:"热。"
黑暗中,纪芷若的声音有些困惑:"敏曦,你是不是...在生气?"
"没有。"
"可你明明——"
"我说了没有。"芮敏曦背对着她,声音冷硬,"睡吧。"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过了很久,久到芮敏曦以为纪芷若已经睡着时,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纪芷若下了床,轻轻拉开背包拉链,然后是纸页翻动的声音。
台灯再次亮起。芮敏曦转身,看见纪芷若跪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一份文件,正用笔在上面快速写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芮敏曦忍不住问。
纪芷若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改方案!我想到个绝妙的主意,把互动体验部分全部重做..."她兴奋地说着专业术语,手指在纸面上比划,"这样陈总肯定会满意,我就能改签下午的航班了!"
芮敏曦看着她发光的脸庞,胸口发闷:"没必要。"
"有必要。"纪芷若认真地说,"我答应要陪你去吃那家日料店的。"
芮敏曦突然坐起身:"为什么?"
"啊?"
"为什么非要陪我?"芮敏曦声音开始发抖,"你明明有更重要的人要见。"
纪芷若一脸茫然:"什么更重要的人?"
"小曦。"芮敏曦咬牙说出这个名字,"你微信里那个...小曦。"
纪芷若的表情从困惑到恍然,最后竟然笑了起来。这个反应彻底激怒了芮敏曦。
"很好笑吗?"她抓起枕头砸过去,"我像个傻子一样相信你,而你——"
"那是我给工作账号的备注!"纪芷若接住枕头,急忙解释,"曦光项目的对接人,公司规定必须用项目名称备注客户!"
芮敏曦愣住了:"可是那些消息..."
"是发给你的啊!"纪芷若冲回床边,打开手机点开那个聊天,"你看头像!"
芮敏曦定睛一看——那分明是她自己的微信头像,只是被纪芷若备注成了项目名称。那些肉麻的话,全都是发给她的。
"你...为什么这样备注?"
纪芷若耳朵红了:"公司要求工作聊天和生活聊天分开...我又怕错过你的消息,就把你置顶了,然后随便打了个备注..."她小声补充,"我平时都直接看头像认人的..."
芮敏曦感到一阵眩晕,所有的怒气突然无处发泄。她看着纪芷若委屈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离谱。
"对不起。"她低声说,"我不该偷看你手机..."
纪芷若摇摇头,爬上床紧紧抱住她:"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改航班的事。"她亲了亲芮敏曦的发顶,"我只是...太想给你个惊喜了。"
芮敏曦把脸埋在她肩头,声音闷闷的:"我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一时兴起。以为你觉得你和我谈恋爱只是一场游戏。"芮敏曦终于说出藏在心底的话,"你这么好,这么耀眼,怎么会真的...选择我。"
纪芷若捧起她的脸,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芮敏曦,你给我听好了。"她一字一顿地说,"是我高中追了你两年,是我每天绕远路就为和你'偶遇',是我在得知你分手后第一时间飞去找你。"她的拇指擦过芮敏曦湿润的眼角,"如果这都不算认真,那什么才算?"
芮敏曦说不出话来。纪芷若叹了口气,从背包侧袋掏出一个小药盒:"你知道我为什么总能第一时间发现你做噩梦吗?"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几粒白色药片,"自从知道你有睡眠障碍,我每天都把安眠药带在身上。"
芮敏曦怔怔地看着那些药片——是她常吃的那种。
"几个月来,我手机从没静音过,就怕你半夜需要我。"纪芷若把药盒塞进她手里,"现在,还觉得我是一时兴起吗?"
芮敏曦握紧药盒,突然扑进纪芷若怀里。所有的患得患失,所有的不安与猜疑,在这个拥抱中土崩瓦解。
"别改方案了。"她闷在纪芷若肩头说,"我送你去机场。"
纪芷若抚摸着她的长发:"那日料呢?"
"等你下次来。"芮敏曦抬头看她,"我会等你。"
纪芷若笑了,眼里有星光闪烁:"好。"她凑近芮敏曦耳边,轻声说,"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收点利息..."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芮敏曦看着怀中熟睡的纪芷若,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些莫名其妙的醋意,那些说不出口的害怕——原来这就是爱情最初的模样。
既甜蜜,又脆弱。既勇敢,又怯懦。
既害怕失去,又渴望拥有。
更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