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珃拽着小李氏起身,快速闪到小李氏身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掐着小李氏的脖颈,用力一推,把人按在清洗衣物的盆子里。
盆子里有皂角水,还有没来得及清洗的衣物,小李氏被按在盆子里,漂浮的衣物像是有眼睛一样,往她脸上贴。
那感觉,就像贴加官一样。
小李氏不断挣扎,双手在空中乱抓。
突如其来的动静,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众人神色各异,有些讨厌小李氏的,恨不得姜珃把她就地正法,有些人又觉得姜珃无理取闹,手段狠辣。
也有人上前指责姜珃苛待长辈。
姜珃通通无视,扯了扯嘴角,手上力气加大,等小李氏挣扎动静小了后,又提起来,冷冽的气息涌入小李氏的五脏六腑,这是她才觉得活过来。
“难受吗?”姜珃拍拍小李氏的脸颊。
原本她并不想现在就和小李氏扯破脸皮,但既然把姜初当成自己人,姜珃便容不得她被人欺负。
小李氏回过神来,恨恨瞪着姜珃。
若不是姜珃,她这两年不会被燕王猜疑,族中兄弟也不会因为江南盐税一事命丧黄泉。
她恨她们姜氏族人,但同样也享受着曾经燕王妃带来的荣誉。
只怨自己和姜珃接触不多,如果早知姜珃是这样的狼崽子,当日的刺杀,她就应该下狠手,而不是只让姜珃受个无足轻重的伤。
当日叛军杀进宫中,就应该趁乱把姜珃给杀了,何必留后患至今。
“阿珃,她是你婶母,你何必处处针对她呢?”一旁的康王妃陈思思看小李氏出气多进气少的,多少有些看不过去。
阿珃这丫头,说得好听,就是聪明决绝,说得不好听,就是暴戾。
陈思思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被一旁的康王拽住,回头却看到康王微微摇头。
向来聪明的陈思思,瞬间歇了上前劝阻的心思。
姜遂虽然残疾,但好歹曾经是康王,看问题也透彻,至少国破前,他们康王府过得还算可以。
“五婶母这话说笑了,我并非处处为难,而是二婶母处处为难我们姐妹。”
“这三个月来,二婶母处处欺负我们姐妹,仗着长辈身份让阿初帮她做活,动辄打骂,”姜珃说着拉起姜初衣袖,露出一道道掐痕。
旁边的姜云清不忍心撇开眼,这些掐痕她熟悉极了。
“身为晚辈帮长辈干点活有问题吗?”小李氏缓过来,狡辩道,“况且,姜初身上的痕迹真的是我掐的吗?说不定她去跟别人鬼混了!”
啪!
话音刚落,小李氏就被姜珃狠狠甩了一巴掌,整个人都倒在一旁。
一旁年长的长辈上前扶起小李氏,语气里都是对姜珃的指责。
姜珃面色如常,“我可以不要名声,但不代表阿初可以任你污蔑!”
“空口白牙造谣你可知对女子伤害多大!”
姜珃扫了一眼角落神色落寞的姜云清,“当日云清的婚事也是这样被你毁了吧,李明溪,用这样的手段,你获利不少吧,你长姐,姜云清。”
姜珃说一半留一半,任由他们去猜,年纪稍长的长辈立刻就想起来先燕王妃的事情。
当初莫名其妙传出先燕王妃李氏与一个落魄书生有染,后不就李氏便去世。众人都以为李氏是被燕王发现了自戕,便都闭口不言。
如今被姜珃这样提起来,难免有所联想。
姜珃见目的达到,又扯开衣领,指着上面的掐痕,“今日我被坑骗到东宫送衣裳,却被下迷药,若不是我拼死反抗,说不定如今你们看到就是一具尸体了。”
“这中间,当然少不了我这位二婶母的手笔,她和浣衣局掌事嬷嬷勾结,两人从太子处得到不少好处,甚至贵妃娘娘还承诺,以后会送二婶母出宫好好安置。”
“就当——”姜珃故意停顿了一下,小李氏被她这番停顿,吓得心脏悬在半空。
姜珃嗤笑,“就当是感谢二婶母娘家人,为他们入京所行方便之事。”
姜珃轻飘飘砸下一个巨雷,双手交叉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呆愣的众人。
地上的小李氏动作一顿,脸上慌张的神色出卖她。
许是三个月浣衣局困苦生活让他们都变得麻木,虽然神色愤恨,但却只能认命,只有陈思思反应最大。
陈思思挣开姜遂的手,冲上前拽住小李氏的衣襟,“是你们?!”
“我就说叛军怎么这么轻易入城!”
“李明溪,你还我儿子!还我父亲!”
陈思思发狠掐着小李氏的脖子,眼里满是红血丝,手上不知轻重。
直到小李氏喉咙发出嗬嗬声,康王挪动轮椅拽开陈思思,把她按在怀里,丧子之痛,他也不好受,但如今能不能活下去都无法保障,便不是内讧的时候。
“思思,你冷静些。”
“阿珃,我不知道你处于什么目的,但如今不是清算的时候。”
姜珃笑笑,单膝半蹲在小李氏身旁,掐着她的脸,“二婶母,既然五叔帮你说话了,我今日暂且放过你,如果日后还让我发现你试图折磨阿初,别怪我手段狠辣。”
“我也奉劝在场各位,还是希望各位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如果各位不想和我讲道理,我姜珃,多少也会些拳脚。”
见震慑到位,姜珃拉起姜初往屋里走,刚踏进房门,却被姜遂喊住,“阿珃,五叔……想和你聊聊。”
姜珃拍拍姜初肩膀,示意她先回去,自己则推着姜遂到屋后。
“五叔想说什么?”
姜遂垂着眸子,掏出一张丝绢,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递给姜珃。
“阿珃,这是这段时间五叔自己整理的消息,虽然五叔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但我们姜家的女儿,绝非笼中雀。”
“五叔是残废之人,做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曾经你父亲手把手教会我如何获取情报,如今也是我把当初学到的东西回馈给你。”
姜遂见姜珃不接,手再往前伸了一寸,整个人向姜珃倾斜,“拿着吧,总归对你有帮助。”
“行。”姜珃接过,展开粗略看了一眼,然后折成方块贴身放着。
两人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姜珃问道,“五叔还有什么要说吗?如果没有其他事,我送你回去。”
姜遂沉默了一会,“阿珃,你五婶母心思单纯,今日并非有心斥责你,她入门晚,并不知道姜氏的弯弯绕绕,所以……”
“我知道。”
“那你二婶母……”
“叔父,如果连你也劝说我放过李明溪,我做不到。”
姜珃依旧神色平淡,“小李氏这些年做的孽不少,为了一己私利毁了先王妃,又为了娘家利益毁了姜云清的名声,如今更是为了她所谓的百年世家大开城门,迎叛军入城。”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我父亲、二叔父、三叔父、还有那么多兄长何至于命丧皇城,如今姜氏一脉只剩女子和老弱病残?”
姜遂叹气,也都只能怪李明溪不是个好命的,遇上姜珃,但归根到底,如今保命才是最要紧,恩怨一事暂且后放。
姜遂苦口婆心劝说姜珃,“如今并不适合清算——”
姜珃并未回应,只是姜云清从阴影中走出来,打断姜遂,“叔父,就算阿珃答应,我也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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