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琬妙是吗?主任在里面等你,家属先在外面候着。”
“嗯”
打开门,白琬妙略带紧张的进去,然后将门带上。
“你……多久没自己出过门了?”
对面的医生是个中年阿姨,声音温柔和蔼。
“我……不知道……大,大概,三,三个月了吧。”
“不对吧,你现在说话都有点问题,应该不止三个月了。你有带家属来吗?”
“没,没有,我,我带了我朋友,来。”
医生看出了白琬妙的手在微微颤抖,手指全都绞在一起,她握住了白琬妙的手,“乖乖,不要紧张,告诉我你的烦恼好吗?”
“我,现在开始做梦了。”
“嗯,做的什么梦呢?”
“我说不清楚,我不知道,不是,我,额,我……”白琬妙咬着嘴唇,犹豫纠结了很久,心理交谈室一时间陷入安静。
感受到手上紧握的力度,和慢慢传递过来的温度,乱跳的心慢慢平稳下来。
“我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她,她不像我,她看着很年轻,像16岁的我一样,被保护的很好。”
“乖乖,那你是一个被保护很好的女孩子啊,16岁吗?你16岁怎么了吗?”
提到这个,白琬妙浑身颤抖,她紧握双拳,指甲仿若要掐进手心,又是一阵犹豫纠结,“我……被校园霸凌了。”
医生听了内心一颤,将手指埋入白琬妙的手心,“乖乖,你怎么会被校园霸凌呢?”
想起高一时候的事情,白琬妙脑子里,只有莫清和被锁在厕所,那些人压入水槽时的哭喊声。
是莫清和诉说着自己被恶意孤立,试卷被故意损坏,抽屉被莫名其妙地粘上嚼过的口香糖,被藏起的校服,找到后却是衣服碎片……
而那天,白琬妙仅仅只是在上课时去上厕所,就不小心撞破了这一幕。
第一次见到如此**裸的校园霸凌,白琬妙只剩下害怕。
看着霸凌者犀利眼神,害怕的后退两步,随后抄起旁边的拖把打在了走上前的小跟班的身上。
小跟班吃痛的“嘶——”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巴。
趁着这个机会,白琬妙侧身撞开霸凌者,将莫清和拉出了厕所,跑到了办公室旁边的天台上。
这里监控清晰,这个时间老师也全部去上课了。
被拉到安全地方后的莫清和迅速抽回了手,揉着刚刚被白琬妙抓的手腕,咬着嘴唇。
这时白琬妙才看清莫清和的样子。
浑身湿漉漉的,眼睛不知道是哭红的,还是被埋在洗手池里太久了,被生水涩到了,但是眼角的乌青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被霸凌了。
白琬妙去旁边的办公室倒了一杯水,递给莫清和。
莫清和接过水,大口大口的喝,喝着喝着,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而抬手喝水的的时候,松松垮垮的校服袖子往下坠,也让白琬妙看到了莫清和手腕处的伤,不止是一大块淤青,更有一道疤痕。
她不是嫌弃,而是太疼了……
“同学,你还好吗?”
“谢,谢谢你。”莫清和抽泣着,说着说着,手就不自觉挡住了脸,转身,“同学,你快回去上课吧,不用管我的。”
白琬妙拍了拍莫清和的肩膀,“没事的,发生什么了,和我说说吧。”
那天,两人在天台上,聊了很久。
白琬妙旷了一节音乐课,被通报批评了,但是也交到了她在高中里第一个交心的朋友。
莫清和遇到了自己人生的避风港,遇到了值得自己付出一生的人。
但也是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莫清和被校园霸凌,是因为她是农村考到城里来上学的,无依无靠,懦弱无能,而霸凌者刚好缺个软柿子来捏。
霸凌者家中重男轻女,从小就被家里人忽视打压,家庭因素早已让她内心扭曲。
而白琬妙的一次出头,成功惹到了这个内心扭曲的孩子。
这个内心扭曲的孩子开始注意白琬妙。
情绪稳定的爸,善解人意的妈,关心妹妹的哥和优秀的她。
一个美好的家庭,一个天差地别的家。
嫉妒恨的情绪一上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霸凌者放弃了莫清和这个软柿子,转头在一次放学带上小跟班,将白琬妙捂住嘴,拖进小巷子。
殴打,辱骂。
白琬妙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全寄宿制的学校,两个星期才能回一次家。
虽然父母说过她可以回家住,这样喜欢摄影的她可以天天拍照。
但是白琬妙不喜欢搞特殊,便只是申请可以带一台照相机。
而这也堵死了白琬妙所有的求救声音。
学校里,她一旦有踏进办公室和找老师的想法,就会被拽进厕所,每天傍晚的自由活动时间,一旦有走进公安局的趋势就会被拽进小巷子。
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始终有人盯着她所有的动向。
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白琬妙有问过莫清和为什么不去报警,当时莫清和只是笑着说道,“没有用的,警察根本没办法管的。”
“老师呢?”
“琬妙,老师也是讲道理的,没有办法一板子拍死。”
……
一开始的不理解直到自己开始经历,她开始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明明那么多人被校园霸凌,却有一半以上的霸凌石沉大海。
被霸凌者在求救,而霸凌者也不是傻子。
他们躲着监控,找到录音笔踩碎,连白琬妙唯一的相机也丢进学校的锦鲤池里,随时随地的威胁,无时无刻的提醒她毫无办法。
当时的状况持续了整整两个星期,直到周末回家,她倒在母亲的怀里,向父母说着种种。
父亲第一次动怒,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母亲也紧紧抱着白琬妙流眼泪,哥哥拿着药膏,沉默着,一点点为白琬妙上药。
一直到后半夜,家里的声音慢慢变小。
白琬妙在抽泣中慢慢睡着。
父母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把能叫的人全都叫了一遍,却没有丝毫办法。
直到第二天,白琬妙带着哥哥给的录音笔和新买的相机再次回到学校。
趁着课间操的时候,白琬妙找到莫清和,亲昵的搂着她的胳膊,并排走在一起。
“清和,你老师知道她们霸凌你吗?”白琬妙小声说道。
莫清和听到,只觉得白琬妙疯了,“琬妙,我和她在同一个班,也是同一间宿舍。”
白琬妙眼神暗了暗,“好,我知道了。那她有霸凌过其他人吗?”
“我不知道。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
白琬妙说完,松开莫清和的胳膊,快步向前走。
这两个星期,她们一行人没有找麻烦,莫清和本来就疑惑,但还是一直躲着她们走,现在白琬妙这么说,便有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琬妙。”莫清和快步跟上,“她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没,没有。”她不能让莫清和知道,会让她继续被霸凌的。
学校领导拿霸凌者没有办法,她一直非常小心的躲着监控,躲着老师,躲着所有人,也不可能派一个老师天天跟着。
只能广播杜绝校园霸凌的通知,寄希望于有学生能拿到证据,能主动做人证。
为了收集证据,长达一年的时间,白琬妙都临近崩溃的坚持下来。
在哥哥给的第九只录音笔被霸凌者找到踩碎时,白琬妙便对录音笔不再抱有希望。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只有坚持下来,才能找到证据。
终于,在文化艺术节上,白琬妙作为摄影社的社长,负责拍摄校园文化宣传片,破例可以带着社员,全程带着相机。
在回教室拿反光板的时候,她将相机交给社员,自己跑回教室。
霸凌者终于找到了单独行动的白琬妙。
当时临近傍晚,学校又提早放学,教室早早就没有人了,自然而然觉得白琬妙已经完工。
她们将白琬妙围起来,带到厕所隔间。
安静的楼道,她们将白琬妙的嘴巴堵住,打开水龙头,让求救声淹没在嗓子眼里。
模特和拿着相机的社员等了一会儿,便让其他人先去吃晚饭,两人一起上楼找白琬妙,毕竟再晚一会儿,夕阳就没有了。
就在上楼的时候,源源不断的水声,拿着相机的社员想去把水龙头关上,让模特赶快回教室去找白琬妙。
在楼梯口,听到厕所巨大的动静,让社员下意识拿起相机记录。
或许是水声太大,又或许是那些人打的起劲,没有注意到楼梯的脚步声,让社员非常顺利的看到了白琬妙被霸凌的一幕。
看到的那一刻,社员大气不敢喘,下意识屏气后退了几步,在楼梯口的死角里,记录下了霸凌证据。
直到模特找不到白琬妙,急匆匆的跑到厕所找社员,才撞破这一幕。
社员将相机藏在背后,慢慢从楼梯口出现。
霸凌者的小团体被撞破,将白琬妙甩在地上,纷纷捂着脸跑路。
白琬妙的额头被磕在瓷砖上,但是看着眼前的两人,她笑了。
从社员出现在楼梯口时她就看到了。
她没有声张,没有求救,只是抬了抬嘴角。
她成功了,她终于拿到证据了。
浑身湿漉漉的,额头被磕出血来,眼泪一直从眼角流出,但白琬妙却嘴角带笑,看起来十分怪异,让抬她去医务室的两人一度觉得白琬妙被欺负疯了。
事后,白琬妙利用伤口,开了假条,带着相机一路赶回家。
她笑着,迎着风,这一年以来第一次笑那么畅快。
拿到证据后,警察动作很快,所有参与霸凌的学生全部绳之以法。
那天,莫清和也终于知道真相,她紧紧抱住白琬妙,哭喊着。
可美好的日子没有多久。
被霸凌的记忆历历在目,一闭眼,噩梦就如潮水般涌来。
原先以为只要问题解决就能过去,所以白琬妙一直咬牙坚持,因为还有一丝希望。
但现在,问题没有解决,生活没有多大改变,这让她的精神彻底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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