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是多年蹉跎才从一小将成了名扬四海的骠骑将军的!
战场上数不清次数的重伤流血,无数次不得京都支援,还要想方设法的扣出些军饷来,更不要提无数次因为女子身份被人所轻看。
然伤她最深,莫过于自己人的离心背德……
“夫人可是还有什么疑虑?”
沈歌听闻这句话,忽得惊醒,她猛得直起身来,环视帐子,只有裴谳和她两人,裴谳刚才叫她什么?没听错的话,是夫人?
倒也没什么不对,她确实是他夫人,只是,他没叫过自己夫人啊,突然叫什么……
沈歌再看向裴谳那双眼睛,不知道是为何,她突然觉得被那黏腻目光盯上的,不是敌军,而是她……
是了,此人从前中毒已深,说不定哪日就死了,哪有什么心思寻思什么儿女私情,但是现下……
沈歌低头看向自己这一身军装,诸葛瑾从前说的对,她就不像个女人,这么一个长得又俊俏,在京都估计见过了无数娇艳姑娘的摄政王,怎么可能对自己有什么心思。
定是口误!嗯。沈歌自嘲地笑笑,然而心思乱了,脱口而出的话有些结巴,“没,没什么疑虑了。殿下之策,确实可以一试。”
裴谳见其反应,只是没忍住低头暗笑一声,夫人二字,的确是他口误,可沈歌结巴那一瞬却是真的。
“将军觉得可行就好。”
“此计我军最好先断其粮道,再假意断其水源,这样才能叫日逐王晚些察觉出疏漏来。”沈歌回过身去,不再看裴谳那双眼睛,“需得越早越好,听闻诸葛瑾已经将巫女救出敕川,恐怕乌雅现下都到了黑头山了。”
“此时正是兀术孤涂那厮最信任诸葛瑾之际,待到诸葛瑾没能救出阿鲁之事暴露,就迟了。”
“我明日点兵,赶紧出兵亲自去断了黑头山的粮道!”沈歌手指敲在沙盘边缘,计划着如何去断黑头山那两条路。
“要断其粮道并不难,让几位中将带兵去破即可。”裴谳望向沈歌的背影,高束的马尾飞扬,腰间还斜挎着自己所赠的弯刀,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将军何须亲自率兵。”
“黑头山地势复杂,粮道看守必然和别处不同,让那几个中将率兵,我信不过!”沈歌的手指继续不自觉地点着,“交给荀佩刃还算可以,炸粮道这事交给他还算靠谱。”
“那就派他和林副将去。”裴谳说道。
“林姝?”沈歌皱皱眉头,“林副将上次重伤未愈,该好好休养……”
沈歌回头看向裴谳,她这才意识到不对,“为何我不能亲自掌兵?”
“将军旧伤未愈,又连日奔袭劳顿,”裴谳迎着她的目光,温声道,“再率兵断粮道,恐过于辛劳。”
沈歌愣住了一秒,顺着裴谳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臂,她捂住了那伤口,裴谳若是不提,她都快忘了,“小伤而已,无妨。”
“粮道之战关乎此役成败!这等紧要关节,交给谁我都不能安心!”她手指重重戳在沙盘上代表黑头山的位置,泥土簌簌落下,“荀佩刃擅爆破,可临机应变、独当一面还差些火候!林姝重伤未愈,如何能随军疾行?至于其他几个……”她话未说完,但无奈之意已经溢于言表,“一个两个不是喜爱鲁莽行事,就是贪生怕死!”
“看来将军于识人任将之道,”裴谳的声音是沈歌无论如何也学不出来的温和,“尚欠几分火候。”
沈歌抬手就指向帐外移山的方向,“殿下不必说我吧,我看殿下识人之道也没好到哪里去!”
“身边的贴身亲卫连我一女子的一招都撑不住!”
一句话便让裴谳着实一阵语塞。
“将军既已决断,”裴谳略一颔首,目光坚定,落在沈歌脸上,“裴某便祝福将军此去,兵锋所指,无往不利。”
“不过是断个粮道罢了,小事。”沈歌提起千钧,抱着双臂,神情自若。
此话她可没有扯谎,断粮道这件事还要从她父将那儿说起。
父将在世时,连敌军都无人不晓沈将军最喜欢断人粮道,就算如此,父将还是会屡屡得手,在断人粮道上,她也是承袭于父将,经验丰富。
夜色降临,沈歌伏在一处陡峭的崖壁上方,山石紧贴铠甲,寒意刺骨,三千精兵则散布在她身后,每个人都溶于这夜色之中。
断人粮道这等见不得光的事,第一要义,便是要选在晚上,悄无声息的靠近,打敌军个猝不及防。
“将军,”一名斥候无声地滑到她身侧,声音压得极低,“暗哨已摸清,西侧粮仓守卫轮换间隙,半柱香。”
“知道了。”沈歌目光死死锁住下方山谷中蜿蜒曲折,灯火通明的那条黑头山的粮道。黑头山巨大的粮仓依山而建,其周围布满了哨塔和巡逻的士兵。
“半柱香?”沈歌轻声呢喃,“足够了。”
“再传令一遍,甲队按计清除暗哨,乙队压制哨塔弓弩,丙队跟我!”
“荀佩刃!”沈歌尽量压低声音叫人。
“末将在!”荀佩刃急忙回答,壮硕身影匍匐靠近,背上还捆着几个沉甸甸的包裹。
“看到最大的那座仓了吗?待会儿就带你的雷火弹,给我炸穿它!将它烧得连渣都不剩!”沈歌拍了拍荀佩刃的肩膀,“一刻钟后,等你的好消息!”
“得令!”荀佩刃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提起雷火,他就忍不住了,自小他就喜欢偷摸捣鼓这些玩意,如今入了军竟能明目张胆地放,他自然欢喜得紧。
沈歌眼看着荀佩刃迅速带着几个同样背负炸药的士兵,紧紧贴着悬壁,向下靠去。
不过多时,远处就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闷响,甲队也得手了,倒是很快。紧接着,乙队几道黑影在暗夜里就形如鬼魅般扑向哨塔下方。
“冲!”沈歌猛地拔出弯刀,轻喝一声,率领着近两千精锐的甲队向下冲去,“随我杀。”
沈歌已经看见乙队于哨塔上迅速抢占了制高点,精准地射向哨塔和试图集结的巡逻兵,那群守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火光摇曳中,黑头山这粮仓内已经是一片混乱。
见此场景,她就知道,此战成了一半了。
沈歌又是一马当先,身法快如闪电。刀光所至,血光四起。
“将军小心!”
身边士兵提醒,沈歌赶紧弯腰躲闪,不过一刹那,一支冷刀猛得擦着她的肩甲飞过,沈歌看也不看,反手一刀,将那偷袭者一刀劈翻在地。
“荀佩刃!点火!”沈歌厉声高喝,机会到了,趁着如此混乱之际,正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一声震耳巨响,最大那座粮仓的底部爆发出刺目的火光。
“成了!”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夜空,也映红了沈歌的脸,她赶紧继续下令,趁热打铁,“速战速决!清剿残敌,焚了所有敌军粮草!我们时间不多!”
毁了黑头山的粮仓,将其粮道斩断,沈歌只用了十日不到。
携着三千精锐归来时,沈歌一时风头无两,敕川百姓夹道欢迎,沈歌战甲猎猎作响,此战,未有牺牲,就轻易斩断了敌军粮道,让敌军成了瓮中之鳖,好不爽快!
“此战,也让日逐王看看,咱们朔野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庆功宴上,荀佩刃那个大块头喝得酩酊大醉,吹嘘着此战炸了敌军粮道的光荣事迹。
“那群匈奴人,好似没见过火炮似的!”荀佩刃举着杯酒,摇摇晃晃地,在那篝火旁边绕场了一周,“被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
沈歌回头看向荀佩刃,轻轻摇了摇头,是薛昭非要给她们庆功,还非要掏出他珍藏了十年的美酒,这让哪个铁血男儿可以拒绝。
“沈将军。”这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薛昭还晃到了沈歌眼前来。
“此战,若不是你来支援,敕川难保!”薛昭话音未落,酒已经入了肚,“我敬你一杯!”
沈歌也举起空杯,假装饮了一口,“尚在战时,薛叔,少喝些吧!”
“他日逐王如今怕是已经恼羞成怒,为如何再寻粮草发愁呢!哪那么快打来!”薛昭举杯大笑,“小歌,你真是,颇有你父将风采!”
“当年你父将,就爱断人粮草之道……”
薛昭之后说了什么,沈歌却只能见其口型,却充耳不闻其音……
“颇有你父将风采”这一句话,无疑是对她最大的首肯,说来也惭愧,这竟是她为将之后第一次有人对她如是说道。
可她穷其多年,仿佛就是在等待这一句话,于她而言,只要沈家的将旗不倒,父将之魂就不会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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