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见状,干脆从袖袋里摸出一小瓶药膏,瓷瓶上刻着简单的苗纹,递到离沈明两步远的地方,又往后退了退:“历练本就是多走多看、帮衬些难处的人嘛。”他晃了晃手里的油纸伞,伞面上绣的青竹暗纹旁,还藏着几株极小的苗疆常见草药图案,“这药膏是我用苗疆草药熬的,止血快还能压一压你身上的戾气,你先试试。要是信得过我,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扛着强。”
沈明盯着那只递到面前的瓷瓶,指尖动了动——瓶身的苗纹泛着温润的瓷光,草药的清苦气混着淡淡的花香,竟压过了周身的血腥与怨气,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他沉默片刻,终是松开攥着树干的手,垂着眼接过瓷瓶,指腹蹭过瓶身的纹路,声音依旧带着几分生硬:“谢了。”
可刚拧开瓶塞,浓郁的药香便散了开来,他试着抬手往后背探去,指尖刚碰到伤口边缘,一阵剧痛就顺着指尖窜上来,手臂猛地一颤,药膏差点洒在地上。沈明咬着牙又试了一次,后背的伤口牵扯着浑身筋肉,连抬手的力气都快耗光,最终只能懊恼地垂下手,脸色愈发难看。
“阿哥,我帮你吧?”苏砚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热心,没半分越界的冒犯。他见沈明僵在原地,也没等对方立刻答应,便慢慢走上前,目光落在沈明渗血的后背上,语气放得更柔,“你这伤口在后背,自己涂确实不方便,我动作轻些,不会弄疼你的。”
沈明浑身一僵,下意识想开口拒绝——他向来习惯独自扛着所有事,哪怕是狼狈不堪的时候,也不愿让旁人看见自己的软肋。可话到嘴边,看着苏砚眼底纯粹的关切,又想起体内沉寂的沈鸣、后背难忍的剧痛,还有南阳村藏在暗处的“娘娘”,拒绝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紧绷着脊背,低声道:“……轻点。”
苏砚见状,立刻露出笑意,眼尾弯成小月牙:“放心,我熬药的时候常帮寨里的人处理伤口,手法熟得很。”他接过沈明递来的瓷瓶,指尖沾了些淡绿色的药膏,先轻轻碰了碰沈明后背没受伤的布料,见对方没抗拒,才慢慢掀开他的衣摆,避开伤口边缘轻轻涂抹。药膏触到皮肤的瞬间,一阵清凉便压过了剧痛,连周身翻涌的怨气,都似乎温顺了些。
沈明垂着眼,盯着脚下被血浸软的落叶,能感觉到苏砚的动作格外轻柔,指尖偶尔碰到皮肤,也只是带着淡淡的暖意,没有半分恶意。体内的沈鸣似乎也被药香唤醒,微弱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这小子……倒不像坏人,药膏还挺管用。”
沈明没应声,只是悄悄抬眼,瞥见苏砚鬓边垂落的白发,还有袖袋里偶尔露出的彩绳——风拂过林间,药香与草木的气息,竟让这满是怨气的树林,多了几分难得的安稳。
苏砚指尖落处,带着苗疆草药特有的清浅气息,手法轻柔得像在梳理林间晨露,连指尖擦过布料的力道,都怕惊扰了沈明紧绷的神经。疲惫早已浸透沈明的四肢百骸,药膏的清凉顺着皮肤浸开,混着少年掌心淡淡的暖意,既驱散了伤口的灼痛,也悄悄压下了体内翻涌的怨气。他眼皮愈发沉重,连攥着链身的手指都渐渐松了劲,没撑片刻便抵不住困意,靠在树干上沉沉睡了过去。
苏砚见他呼吸渐稳,眉头舒展了些,眼底的倦意也终于漫了上来。他轻轻扶着沈明的肩,让他靠得更稳些,自己则坐在一旁,后背贴着树干,脑袋一歪,伴着林间此起彼伏的虫鸣,也渐渐阖上眼睡了过去,鬓边的白发沾了几片细碎的草叶,模样温顺得没半分攻击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