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8日,是许榕汐的生日。
10岁之后,许榕汐便再也没有好好过过生日了,连生日蛋糕是什么味道都快要忘记了。
上学时这一天都恰逢暑假,没有几个人会特地给她庆祝,毕业后为生计奔波,她时常也刻意忘记这一天。
但这次的生日与往常不一样。她已经有过一次完整的17岁了,而这一次她面对的是又一次的17岁。
临近这个时间,她也在想,会不会老天跟她开的这个玩笑就戛然而止。
她是在30岁生日的晚上穿越回来的,也许睡一觉醒来,她又会回到30岁,又要继续带着生病的躯体苟活。
她心底有些害怕,她不知道具体是在怕什么,明明刚穿越回来时都没感到害怕,真正30岁的时候也没有害怕,反倒是现在这会儿开始害怕起来了。
她也担忧,如果时空交错,她回到了现实世界,那这个时空会怎么样,赵惠要怎么办,她的朋友们要怎么办?
她脑子里乱乱的,也无暇回复江明明发来的消息。
8月18日这天,许榕汐本不打算去百分百看书了,但奈何叶蓁蓁给她打了三四个电话要她一定要去。
她知道叶蓁蓁多半是要给她庆祝生日,但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这一天,出门时有些不情愿。
到了百分百,许榕汐发现不止叶蓁蓁,大家都在,每个人手里都捧了一份礼物。
叶蓁蓁看她站在门口发愣,赶紧拉她进来。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都忘了?”叶蓁蓁问。
“没。”许榕汐不知道说什么。
周屿生先递上了礼物:“新款的MP4,你那个MP3不太好用了吧,正好换个新的。”
许榕汐接过那个MP4,觉得有些贵重,但她也不好直接拒绝周屿生的好意,便说:“是不是很贵啊?”
“不贵,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多挣钱请我吃汉堡吧。”
许榕汐还没来及的再说什么,萧燃把自己的礼物递过来,是一沓点卡。
“我这个最实用了,你想充什么钻就充什么钻,够你用一年了。”
许榕汐看着手中的点卡,不禁笑了,也就萧燃能想出送点卡。
“汐汐,”叶蓁蓁拿出自己的那份,说道,“来看看我的!”
叶蓁蓁给许榕汐准备的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做工、裁剪一看就价值不菲。叶蓁蓁把那条裙子拿出来放到许榕汐身前比了比,自言自语道:“应该差不多。”
许榕汐瞥了一眼裙子的标签把裙子收好,对叶蓁蓁说:“我没什么机会穿这样的裙子,要不你还是留着自己穿吧。”
叶蓁蓁一听就急了:“什么没机会,你想什么时候穿就什么时候穿,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大不了你留着等我结婚的时候穿!”
其实许榕汐是觉得太贵重了,对她来说没必要。但叶蓁蓁这样说了,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到我了吗?”沈尧书在一旁等候多时,终于忍不住问。
许榕汐看向他和他手中的盒子。
“一个机械键盘,你写小说用键盘用的多,这个会方便一些。”
许榕汐小心翼翼地接过,觉得大家的礼物一个比一个贵重,让她无以为报。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谢谢,谢谢你们。”许榕汐抱着那个键盘傻傻地站着。
叶蓁蓁过来摇摇她:“高兴傻了?”
她一直低着头,企图遮盖有些发红的双眼。沈尧书最先看出了她的情绪,招呼大家坐下点东西吃。
许榕汐很快调整过来,说道:“今天随便点,算我的!”
萧燃兴奋地说:“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中午,许榕汐又请大家一起吃了火锅。期间周屿生和沈尧书悄悄跑出去给她买了一个蛋糕。
她看到蛋糕时有些感动,这是第一次有家人以外的人给自己买蛋糕,还是在她重新回到17岁时的重要时刻。
几人在火锅店给许榕汐点了蜡烛,唱了生日歌,分着吃了蛋糕,帮许榕汐走完了完整的生日流程。
有一个瞬间,许榕汐觉得时间彷佛静止了。她看到了30岁潦倒的自己站在对面,冲着刚满17岁的自己欣慰地笑着。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16岁之后就没再真正的长大。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她是17岁开始生病的,她所有的意识都还停留在16岁,行事处事也都是16岁时的思维,丧失的记忆也都是16岁之后的。所以她难以接受成人世界的诸多规则,时常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找寻不到自我价值。
在后来的十几年里,她一直用17岁前的记忆哺育自己,尽管这段记忆也充满痛苦。
她曾看到这样一种说法:抑郁症从几岁开始,就要回到几岁重新把自己养一遍。
她是在蜡烛燃起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她一直被困在了16岁。而16岁,是正常时间线里的自己难以回到的起点。
她看着身边陪伴自己的朋友,突然非常恍惚。
这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有了“重新把自己养一遍”的可能,不管她意愿如何,在重来的这一年,她收获到了非常非常多的爱,足以支撑她去应对很多困难。
即使让她回到30岁。
这天晚上许榕汐回到家,给了赵惠一个拥抱,她害怕过了今晚她就真的要回30岁去了。赵惠觉得她莫名其妙的,唠叨了几句。
睡觉前她看着镜子里稚嫩的自己,有些许不舍。她既没想好要如何应对可能重来的17岁,也没想好如果真的回到了30岁要做什么。
去找叶蓁蓁看看她现在过得好不好?问问她当初婚礼为什么不邀请自己?去周屿生妈妈的诊所问一问周屿生的墓地在何处?然后去探望他一下?想办法联系沈尧书,跟他做朋友?还是找到萧燃,一起回忆往昔?
想到这些她突然不想回到30岁了。30岁的她没有朋友,没有恋人,还要面对现在的朋友在现实世界已经死亡的事实,她好像有些难以承受。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在真实的30岁都不复存在,这样的现实,要怎么面对啊。
眼看时间就要过零点,许榕汐躺在床上,等待命运的审判。
她想,如果老天真的眷顾她,还能继续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她一定一定会完完整整地为自己活一次。
她在心里默默读着秒,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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